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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勾陈有心篡位,又何须等到今日?”
紫微顿时有若醍醐灌顶,醒悟过来。
勾陈不发一语,手执一柄银鞭,璀璨有若一泓水银流转,手腕微振,鞭梢顿时绷得笔直,刺入光幕之中。
银光似水,顺着鞭身贯穿入光幕,青华大帝那宝蓝袍角迅速凝结大片霜花,又被那老者扬手抖动袍袖,催动法力化去。
银光愈加灼眼,冰霜一面化去,一面凝结,二人竟隔着一根长鞭对峙上。
众星官得了指示,急速奔跑,脚步如雨四散开去,将中庭牢牢围在正中。
守在楼外的内防军校尉见势不妙,转身时盔甲上雷光电弧隐约闪动,刺刺作响。那校尉身材高大,又掌雷火之力,往前迈步时衣摆鼓胀翻飞,才靠近混沌楼大门,即刻被星官拦住。
那星官手持长剑,立在混沌楼大门外,肃声道:“奉四御大人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那校尉冷笑,一言不发扬手,手中显出一柄铜箫,遥遥一指,紫色神雷自箫管内毒蛇样窜出,重重劈在那星官胸膛。随即厉喝道:“天庭防务由我内防军全权负责,我只听从上峰之命。”
那星官被神雷猛撞,险些肉身碎裂,神魂溃散,好在修为还算扎实,硬生生抗了下来,却也被撞得飞入门内,胸膛衣衫烧出个大洞,散发阵阵焦臭。
随即门内便传出女子嗓音,朗声道:“既如此,本座命你退后。”
火焰一般华裳堆叠,长生大帝款款步出,凛然立在大门口。
那校尉微微一怔,眉头皱起,冷硬道:“属下直属上峰乃陶贤仙长。”
长生闻言,不怒反笑,“本座不让你入内,莫非还要硬闯不成?”一只赤红火狐自袖中窜出,那校尉如临大敌,却不肯撤退半步,手中铜箫外,紫光神雷细密交织,仿佛多了一层紫火莹莹的外壳。
其余内防军亦是谨慎无声,一阵呼啦啦散开,只将各自法宝祭出。
混沌楼外顿时剑拔弩张,几名星官闯出门外,挡在长生大帝面前。
一道青影尖啸落下,同样挡在混沌楼前,魁梧身材,方脸冷硬,青色盔甲,肩头两只金光湛然的狰狞兽头,利齿有若匕首,寒气森然。
胸甲左侧,印有外防军标志。
混沌楼四周,云端翻涌,接连又有数百青影自云头落下,将混沌楼、内防军,一同团团包围。
那将领身边又落下几名精干副将,随后转过身,对长生大帝拱手行礼道:“末将周元,救驾来迟,请长生大帝恕罪。”
长生容色一缓,那火狐乖乖缩回袖中。“来得正好,将这些勾结妖魔、屠杀同道的孽障抓起来!”
“阿――嚏――!”单致远被冷风灌得满口满耳,鼻端软毛飘摇,痒得要命。只得伸出两爪死死抓牢阿桃后颈皮毛,趴在后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那黑豹率领一群虾兵蟹将,一路豪气万丈,冲进山谷之中。
69第六十九章 探地火熔神枪
阿桃兴致勃勃,绕山谷跑了数十圈方才停下,身后整齐的小妖大军宛若碎石,零零散散倒了一地,皆是追赶不上,累瘫的小兽。
六甲依旧退后半步,跟随在开阳身后,二人立在进山的羊肠小道入口处。待阿桃尽了兴,方才吐着鲜红舌头,小心翼翼避开开阳,低头去磨蹭六甲膝头。
单致远手一松,便自阿桃后背滚落,落地之前,便被开阳接在手中,小松鼠有气无力,摊开四肢趴在掌中,低声道:“有劳……”
六甲揉揉阿桃耳朵,又喂他几粒灵兽丹,方才道:“若是玩够了,便借我肉身一用。”
阿桃尝完灵丹,满足舔舔嘴唇,恋恋不舍扫一眼单致远,随即抖抖皮毛,庞大身躯眼见着便一圈圈缩小,又化作了巴掌大的小猫。
六甲柔和笑道:“好阿桃,这份人情我记着了。”随即上前两步,身形一时模糊,又没入黑猫躯干之内。
黑猫顿时耳尖竖起,仰头细声吼道:“嗷呜――众将集合――”
那些被阿桃甩了一地,正在吐着舌头喘气休息的众小妖顿时自草丛中爬起身,自四面八方重新汇聚在阿桃面前,后肢弯曲,前肢匍匐,齐声道:“拜见大王,大王吉祥!”
黑猫威严哼上一声,受了众小妖一礼,尾巴高高扬起,昂首问道:“妖皇有何动静?”
顿时小妖群炸锅,将这些时日查探所得一五一十报来。
这个道:“巡逻小队长郭甫同左前锋野牛精总共打了一百六十六架。”
那个道:“伙夫长刘全忠私下克扣了十九次灵谷。刘全忠真身乃黄鸡妖。”
又一个道:“掌玉将军连败七场,已被妖皇降职。”
再一个道:“前些日子有个神秘客人到访,同妖皇密谈了半个时辰。”
吵吵嚷嚷,小至火头兵一根柴火,大至妖魔大军动向,不一而足。
单致远靠在开阳怀里,被这群小妖叽叽喳喳吵得头脑发胀。开阳同六甲却默不作声,仔细倾听。
六甲听了一阵,又抬起前爪,虚虚一按,众妖立时闭嘴,四下里寂静一片。
随即黑猫清清嗓子,又问道:“可曾查到那神秘客人的身份?”
为首的野猫同浣熊彼此对视一眼,浣熊道:“那客人极为谨慎,在下只能远远缀在其后,见他进了万渡城。”
万渡城三字令人眉头微皱,六甲又追问道:“那客人什么模样?”
那浣熊不知从何处摸出一片树叶顶在头顶,施法后砰一声变身,化作了身着宫紫华服,身长不足两尺的贵公子。黑白环接的圆尾巴自锦袍下摆里伸出来,双眼外仍留有白色圆环,眨巴一双黑亮眼眸,仍旧细声道:“约莫是这等模样。”
那长相太过平凡,六甲等人看了许久,仍不得要领。
好在众小妖极为热情,一只穿山甲道:“不妥,眉毛是这般模样。”一面说,一面伸出一只趾爪在泥地上画出形状锐利飞扬的眉峰。
浣熊见状,伸出两手在眉头一通揉搓,变化成了穿山甲所描绘的模样。
一只鼯鼠见状亦是飞过来,“鼻梁应当更挺些,鼻尖刚硬,鼻翼饱满,有若悬胆。”
浣熊揉面团样揉搓脸,继续更改。
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后,一张虽仍旧走样,却已能分辨清楚的脸型浮现出来。
正是勾陈。
勾陈如今自然不能现身凡界,那贵客十有八、九便是关鸣山。
那松鼠面上看不出神色变化,心头却是骤然一沉。
六甲许是也看了出来,一阵沉默后,方才赞许了浣熊几句,又特特留半个时辰,为各小妖指点修行。
单致远只在旁观,低声道:“若是寻不回肉身,我只怕也要请六甲指点修行。”
开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抚松鼠颌下软毛,“寻不回也无妨。”
单致远被揉得舒服,眯眼任他轻挠,过了片刻方才突然醒悟,抬起纤细前爪狠狠拍开手指,怒道:“你将小爷当做了什么?”
开阳又慢吞吞揉了几下,方才放下手指道:“松鼠。”
单致远顿时张口结舌,竟反驳不了半句,结结巴巴转了话题,“若、那位客人当、当真是关公子,只怕妖皇已知晓了我等目的。”
六甲仍在指点小妖,开阳不答,只将单致远往怀里一塞,再度召出阳炎神枪与龙牙握在手中。
单致远被头朝下塞入衣襟,自热烘烘衣衫中间找到交领处,费力翻身后方才爬出来,将脑袋探出交领,往那黄金长枪同玄黑利剑看去,隐隐预料到了开阳目的,不由吞口唾沫,“你……目的何在?”
开阳仍旧不答,足下生云,浮在半空,神识往四下一扫,寻到适宜地点,便骤然失去了身影。
六甲见开阳眨眼便离了山谷,不由迈了几步,抬起前爪。这姿势反倒又叫嘈杂小妖们静了下来,一双双黑亮眼睛满怀期待,环绕六甲身旁。
六甲只得暗中叹息,舔舔前爪坐下,又道:“……再加两个时辰。”
众小妖欢呼,将六甲团团包围。
开阳飞了千里后,骤然降落,落在一座石山下。那石山自山脚到山顶,皆是赤铁岩,远看去红艳艳一片,宛若洒了满山胭脂,煞是动人。悬崖峭壁高耸入云,有若一柄赤红铁剑,笔直刺向青空。
靠得近了,便觉热浪袭人,岩石缝隙里仍旧有植物顽强生长,铁锈红的枝叶坚硬莹润,有若玉质尖针。
开阳法力一转,便驱散了炎热,随后停在半山腰,眼神一凝,剑与枪同时脱手而出,狠狠撞在山壁上。顷刻间,地动山摇,岩石崩裂,黑金两色光芒一闪,竟将赤铁岩的坚固山壁撞出一个大洞,洞口周围裂痕有若蛛网般,蔓延到山顶山脚。
单致远突然灵机一动,忆起此处,失声道:“这――这莫非就是铁王洞府?”
开阳道:“正是。”
铁王洞府,乃是天方老祖传予单致远的秘境玉符中所列的一处上古遗府。乃所有秘藏秘境之中最小的一处,洞府中宝物寥寥无几,却拥有一样能令炼器修士喜若成狂至宝――三昧真火。
那一剑一枪何等强横,又被开阳全力一掷,径直撞破禁制,落在洞府最中心的三昧真火上。
分明只有勾陈看过玉符中各处秘境宝藏所在,前尘尽忘的开阳却是如何得知?
他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开阳身形一晃,玄色衣袍迎风招展,宛若凌厉苍鹰横空飞掠,闯入半山洞口之中,被单致远追问时,过了片刻方才应道:“隐约想起些端倪,仿佛天生就应如此。”
单致远心头一跳,又问道:“记起了哪些事?”
开阳道:“记起初见时,你惧我如虎。畏缩姿态委实不堪,遂将你绑在树下……”
单致远恼羞成怒,转头隔着内衫狠狠一咬,一面口齿模糊道:“住口!”
开阳任松鼠折腾,自那破开的洞中一路疾行向下,最后落在一个巨大洞府之中,宽阔大厅竟是冰魄岩建成,成块青蓝荧荧的巨岩堆砌成冰寒高墙与石柱,换了别处,只怕早已将殿中人与物冻成了永冻冰壁。
如今殿内却热意融融,仍是烈焰炙烤之相。大殿正中一点白光,正是能烧尽万物的三昧真火。
单致远松了口,正好奇望向三昧真火,尚未看得清楚,眼前突然一黑,竟被开阳遮住双眼,“热光炽烈,仔细瞎了鼠眼。”随即扣住松鼠头,将他整个压入衣襟之中。
单致远知晓厉害,只得乖乖埋头在开阳衣襟之内。只觉开阳通身法力暴涨,外头轰轰烈烈响动惊人。
他却百无聊赖,又唯恐缩在开阳怀里练功反倒干扰他行动,等了许久,不见消停,他只得蜷成一团,将尾巴盖在头上,沉沉睡去。
如此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循环数次后,终于听见外头再无声息。松鼠再按捺不住,动了几下,小声道:“开阳,可能出来了?”
开阳盘坐冰魄岩的地板上,缓慢调息,沉声道:“出来罢。”
一颗毛茸茸脑袋探出玄衣交领,好奇往殿中央望去。
殿中热度大减,白光也柔和得有若月色,故而单致远看得清楚,大殿正中央,有一点蚕豆大小的火苗正有气无力跳动。
那三昧真火上方,阳炎神枪与龙牙已不见踪影,唯有一柄漆黑长枪,厚重坚实,静静悬浮。森严厚重的威压感,远胜阳炎与龙牙任何一柄,竟隐隐生出一分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来。
单致远追问道:“那三昧真火原本有多大?那黑枪莫非是阳炎与龙牙合炼而成?”
开阳闭眼静坐,却仍是答道:“拳头大小。正是。”
果真是意简言赅,半个字也不浪费。
随即扬手一招,那黑枪化作一道玄金闪电激射而来,被开阳牢牢抓在手中。周身煞气顿时怒涛般涌向四面八方,又狠撞在冰魄岩壁上,坚硬墙壁立时迸出些许裂纹。
单致远突然又怔愣,惊道:“为何我的本命灵剑,你说炼便炼了?”
开阳站起身来,只道:“万神谱,双修法。”随即身形一闪,风驰电掣离了大殿。
停在半空时,开阳回手一枪,也不见如何使力,剑气咆哮,雷霆万钧撞在山顶。赤铁峰一阵沉闷轰鸣,峰顶大块崩裂坍塌,将洞口牢牢掩埋在碎石之下。
见行迹清扫得妥当,开阳方才折回小妖山谷。
单致远依旧稳坐,忧心道:“那三昧真火可有不妥?”
开阳道:“不过元气大伤,温养亿万年后自然复原。”
开阳语调轻松,单致远却倒抽口气,亿万年何等恒远,却是便宜了他的本命灵……枪了。
六甲在谷中训了几日小妖,又重新探了一次山中地道。那地道不足半尺宽,只能容如小黑猫般大小活物出入,他又小心布下种种隐秘法阵,故而躲过了妖皇军探查。
根据数只穿山甲同野鼠传回的消息,那地牢周围已加重警惕,巡逻小队出动亦是自每日十二队改为每日十八队。六甲不由犯愁,这等铜墙铁壁,纵使进了地牢,神魂回归,却要如何撤退?
六甲正趴在一株香柏树枝桠上,一面甩细长尾巴,一面冥思苦想。
顷刻间头顶狂风大作,树干动摇,他一时不察,竟被晃下树来,栽倒在地上。
众小妖惊呼:“大王!大王!”
他又利落跳起身来,抖掉一身枯枝败叶,扬声道:“无妨。”
开阳已落在六甲面前,沉声道:“你同单致远即刻出发。”
70第七十章 今日杀上门去
妖魔行动迅速,凡间界中,已开始谣言四起。
南疆葬魂潭中有三十三天玄明仙诀;北疆流波山中有金龙塔。此两件至宝乃初代天帝所有,威力之大,世间罕有,得之可掌三界。
而那祸星开阳心怀不轨,正设法突破两处防御,要闯入其中夺宝。
消息不胫而走,普通修士不敢肖想,七福城的诸位大能,抑或门派之主,却皆有蠢蠢欲动之辈。
血逝立在一间由万年金丝鸡血木搭建的木屋之内,用一块银蚕丝织就的丝巾沾了水,为灵枭擦拭手臂上的血迹,一面听赵玄昌同符舒一道禀报。
崇光城由兄弟二人统治,如今因意见相左,大小城主之间已有裂痕。
白云城中已有两名长老、三名护法扬言闭关,实则已不在城中。
万渡城如今算是盟友,有数名元婴扬着正义旗号,要联合讨伐入魔的祸星。
九枢城却是连城主也闭关了。
断渊城如今面临着数量最多的妖魔大军,故而正坚壁清野,无暇考虑其余。
龙见城、辽马城在七福城中实力稍逊半筹,至今仍在观望。
葬魂潭、流波山两处,修士的行迹亦是渐渐多了起来。
至于最初传出祸星现世传言的乐松村,对其质疑者有之,不满而打压者有之,却仍旧风头日盛。虽说比不上七福城多年基业,假以时日,做个小福城却也不是不可能。
血逝为灵枭擦拭干净,放下丝巾,再为他套上赤红盔甲,闻言时眉头一挑,问道:“以你之见,应如何处置?”
符舒立在门外,不敢窥伺血逝神色,只听他语调亦辨不出喜怒,只得小心翼翼道:“以属下之见,不若派遣一队精英,前去屠村。并留几个活口传话,只道开阳大人恼了乐松村背叛,屠村以示惩戒。”
血逝闻言大笑,引得一直呆若木鸡的灵枭微微转动眼珠,看他一眼。“好,好,好!就依此计行事。传……”
妖皇话语,却被一声尖锐鸟鸣打断。半空一只凤头鸟利剑般直直落下,厉声道:“报――有敌袭!”
那凤头鸟话音未落,天色骤然一暗,仿佛被红云覆盖,随即地动山摇,乱石纷纷落地,符舒站立不稳,急忙扶住了栏杆,随后愕然仰头看去。
这木屋位于凤栖山主峰山腰处,东面第三个侧峰宛如一尊天尊坐像,故名天尊峰,此时远远看去,天尊峰自左肩头至右侧腰,葱茏绿色中显出一条黑洞洞裂痕,待裂缝扩大,上半截峰体便顺斜面滑下,一面发出隆隆,倾侧之后,重重滚到山脚。撞得大地微颤,惊得山下众妖现了原形,四散逃窜。
有些修为高的妖修,不服气这斩山的挑衅,放出法宝剑气纷纷撞向那半截山峰,更激得落石如雨,砸得修为低等的妖怪们狼奔冢突,混乱不堪。
一名剑修足下踩着赤血般殷红的剑光,手持一柄玄金长枪,正冷冷立在半空,俯瞰众妖。
落雷、毒雾、妖兽、火球、水箭、酸液……各色攻击自四面八方袭来,那剑修却只冷着一张脸,不闪不避,众多攻击生生撞在距他三尺外的无形壁垒,或炸裂,或反弹,或消弭,竟无一人能近身。
那剑修只单手持枪,遥遥对东首第二座侧峰一指,赤焰般剑意呼啸射出,没入峰腰,整座山峰顿时轰然炸裂,碎石呼啸,往四面八法激射开来。岩石大如城门小若拳头,全都凌厉无比,撞得躲闪不及的众妖重伤吐血,自云头跌落下去。
血逝望向那剑修手中长枪,脸色微微一沉,“龙牙,莫非连你也背叛我?”金红袍影一闪,血逝离了木屋,往那剑修突袭而去。
妖皇右掌中血雾渐渐浓烈凝结,同样化作一杆长枪,枪身一抖,挽出数个枪花,枪尖点点,锐利森然。
开阳冷然望去,只见漫天仿佛刹那间开满了成片的曼珠沙华,肃杀萧然,剑气森森。丝丝花蕊,流朱灿赤,皆是杀意。繁花此开彼落,竟是不留半点破绽。
开阳棋逢敌手,嘴角微弯,终于换了两手持枪。神枪剑气暴涨,化作一条漆黑巨龙,片片黑鳞唯有边缘金光湛然,仰头一声怒吼。龙吟一响,鸣动千山,仿若整片大地亦随之震颤不已。
黑龙入红海,将成片剑意冲得七零八落,那血红剑意却也不甘示弱,每每擦过龙鳞,皆爆出金石碰撞的交鸣,但见半空血红玄金彼此对撞,火花飞溅,剑意对撞,周围众妖皆承受不住这等威压,纷纷退开至百丈开外。
缠斗了片刻,花海黑龙皆消耗殆尽,唯有些许森冷剑意残余,流窜在二人之间。
血逝手持血枪,双瞳亦是血红,咬牙冷笑道:“好个祸星,不愧为天庭第一武将。本座的龙牙怎会落在你手上?”
开阳却不管他,自顾自道:“尔等妖孽胆大妄为,竟敢擅传本神名讳,若是俯首就擒,本神尚可饶尔等一条贱命。”
血逝足下踩一柄灵剑,停在半空冷笑,“妖物与神明同为天生,贱在哪里?尔等又贵在何处?阁□负祸星之号,神憎鬼厌,与妖物何异?凭什么做神?”这终究是血逝千年心结,一时怒极攻心,转而厉喝道:“龙牙!你何时成了神界走狗!”
玄金长枪毫无动静,半空剑风狂卷,一人赤枪朱袍,一人玄衣黑枪,猎猎飘扬。有若血狮对黑龙一般剑拔弩张。开阳眼眸中隐隐泛起血色,手中长枪泛起热度。
当是时,沉寂许久的龙牙嗓音骤然响起,“吾乃杀意凝结之剑魂,既是龙牙,亦是周鹤。剑魂以强者为尊,既得炼化,当为主人所用。”
血逝眸色更阴森,他已感应到龙牙气息不纯,不想竟是与别的剑魂合炼之故。
能与龙牙合炼,最终得了枪型而非剑型,足见那剑魂刚猛酷烈更在龙牙之上。天下间能有几个剑魂能强横若斯?
思及此处,血逝更是怒火中烧,冰寒视线落在开阳身上,冷道:“你以法身之相,怎可能炼化龙牙成本命灵剑?”
开阳反手,抬起那黑枪扫了一眼,方才道:“并非由我炼化。”
龙牙亦是跟上:“此人并非我的主人。”
血逝更是讶异,“既非你主人,你为何愿意任他驱驰?不过短短千年,你竟如此饥不择食?”
龙牙坦然道:“此人与我同属主人所有,既为主人出力,让他用一用也无妨。”
血逝语窒,开阳却不愿同他再纠缠下去,身形骤然一闪,电光火石般倏忽而至,长枪一抖一振,有若灵蛇吐信,蛟龙出洞,卷起雷霆万钧的气势,但见半空一股凶猛剑意,排山倒海冲向血逝。
血逝失了龙牙如断一臂,不敢撩其锋芒,只得闪身避让。
那咆哮剑意遮天蔽日,自妖皇足下汹涌掠过,径直将西首第一座侧峰峰顶撞得塌下半块。
血逝细长眉毛皱起,宛若火苗跃动,冷嗤道:“这是要拆本座房子?”
开阳颔首道:“此计可行。”袍袖翻飞,黑枪脱手,仿若化作一道玄金闪电,狠狠撞上主峰。
金光炸裂,主峰外禁制仿若一个巨大青绿圆罩,被撞得光芒暗了几分。血逝脸色一沉,自上而下俯冲,血枪挽出大朵枪花,再化作漫天血雨样花瓣,片片皆是骇人杀气,不怀好意包围那玄衣剑仙。
黑枪一击即退,飞回开阳手中,寒芒暴涨,玄金黑龙才露头,便迎头遇上劲敌――一柄巨锤当头砸下,将那黑龙狠狠击碎。
血逝面色一缓,见灵枭站在一头鬼渡鸟王背上,鬼渡鸟王亦是灵性十足,以极刁钻角度风驰电掣环绕开阳飞来,既不让他击中,亦能让灵枭再次攻击。
开阳依旧冷漠如常,见那半路杀出的敌手,死板神色远胜祸星煞神,死气萦绕,面色铁青。一柄乌金巨锤提在手里却是举重若轻,有若绣花针一般灵巧。
血逝早为他炼好了替换肉身,也不惧他受伤,更是多次利用灵枭做挡箭牌,避开开阳剑气。
开阳见状,法力骤然又暴涨全身,黑枪在头顶旋转如风,卷起狂风巨浪,径直杀向二人。成倍剑意森森,尚离着数十丈便刺痛肌肤,只是威势虽强了,速度却缓了,血逝冷笑一声,随手搂了灵枭便闪避一旁。
那剑意再度呼啸而过,撞在主峰。
主峰的防御禁制终究承受不住这剑仙多次攻击,脆响声里,分崩离析,化作片片青雾消散了。
血逝怒极反笑,朗声道:“祸星好本事,文化裴羊,掌玉韦关,结阵!”
众妖将得了号令,四道黑影嗖嗖飞上,在半空占据四极之位,各手持一块金符,念诵法诀。
另有四妖在地面奔跑,亦是占据大地四极,同样持符念诀,竟是个天地玄化八卦困尸阵。此阵阴毒狠辣,被困之人只有成了尸首方能摆脱,故名困尸。
开阳却依旧面色如常,收了大半法力,不再如先前那般纵横捭阖,一味猛攻。
竟似忌惮法阵一般,谨慎立在阵中,待阵成后,方才侧身闪开灵枭砸来的巨锤,又以三分力刺向阵眼的血逝。
血逝居高临下立在法阵最高点,两指夹着金符轻描淡写化解了攻击,冷笑道:“多年不见,你竟胆小如鼠了。”
开阳却微微一笑,“如鼠?未尝不可。”
血逝脑中灵光乍现,暗道不好。阵前临敌,开阳何曾畏缩过?分明有诈。
直到此刻,血逝方才看穿了开阳的计策。
实则乃开阳、单致远与六甲群策群力,共同商议的计策。
开阳袭击时,地牢之中,便闯入了一鼠一猫。
单致远费力自粗壮藤蔓中间挤过小小身躯,被突出瘤节与断裂叶柄拽掉了些褐毛。随即往前一扑,立时又被拽了回去,尾根险些断裂,痛得他龇牙咧嘴。
六甲同他体型相似,却好在毛短尾细,一路灵巧奔跑向巨大浆果,一面细声道:“致远,快些。”
单致远只得转过身,忍住痛拽出尾巴,蓬松大尾化作斑秃,惨不忍睹。
他却顾不得这许多,立时跟随六甲一道越过起伏盘结的藤蔓,随即脚下一绊,骨碌碌滚了几圈,贴在浆果外皮上。那浆果外皮红光一闪,竟将松鼠吞入其中,随即满足鼓动几下,竟似打了饱嗝一般。
71第七十一章 终于开始逆袭
眼见那灰褐松鼠整个没入淡红果皮中,六甲全身黑毛倒竖,失声惊呼,“致远!”随即一路跑向那巨大浆果,奋力扬爪狠狠一划。
利爪过处,仿佛滑过一层厚而柔韧的兽皮。淡红果皮随那小黑猫过人力道凹陷,又立即反弹,完好如初。
绯色浆液一波波荡漾开来,那小松鼠有若一粒果核,身不由己随波起伏,仿佛陷入厚厚糖饴之中,张口时亦是灌入黏厚甜液,一层软毛皆被黏得紧紧贴在外皮上,行动极为吃力。
“致远――”六甲细弱嗓音自果皮外传来,仿若延迟了数倍,一点点费力穿过厚厚糖果帷幕,传入鼠耳之中,他凝神细听,又听六甲道,“我传你驱散魔藤之法,你好生记着。”
单致远点头,怕六甲看不清楚,又用力摆尾。
六甲便传他口诀与施法之术,单致远牢记下来,待六甲道:“如此即可。”时,他堪堪触及了浆果中心的人体。
那男子蜷成婴儿状,长发在绯红果浆中沉重散开,正畅快酣睡。
单致远触到那肉身头顶,顿时心中复杂莫名。却也不做他想,摆动尾巴,滑行一般移动至那人面前,随即抬起爪子按在那肉身眉心紫府位置,一缕灵力随即放出,顺利没入躯壳之中。
那肉身本就属于单致远所有,故而神魂轻易侵入,他只觉眼前一花,便落入成片参天树林之中。
根根树木皆有十人合围粗,高耸入云不见顶端,立在树下仰望时,令人徒生天地广袤,苍生渺小的感叹。
如六甲所说,这些巨木,便是侵占他经络紫府之中的魔藤根系。
他抬起手时,突然察觉手中空空,龙牙正握在开阳手上。何况如今神魂入内窍,只怕外物也使用不得,不由低叹一声。
好在他五行功法修炼扎实,灵力随心所欲,便抬起手来,念法诀结手印,一颗足有人头大小的火球凝聚在虚合的手掌之间,烈烈烧灼,赤红耀目,被单致远朝一株大树下掷去。
火球去势凌厉,带起一条长长尾巴,呼啸声中撞在树上,干叶枯枝纷纷坠落如雨,树干猛烈一晃,随即又稳稳立住。唯有两丈高的树干处被火球轰出一处焦黑凹槽。
单致远见状,便对这巨木强度心中有底,虽是数量有些惊人,却并非坚不可摧。他这一次更是全力催动五行灵力,以金之力做剑骨,以土之力做剑基,以火之力做剑刃,以木之力催生烈火,再以水之力打磨锋锐。
一柄火焰形成的巨剑渐渐显出完整外形,赤红耀目,火焰内红外金,灼热惊人。
有五行之力的基础,有对三昧真火惊鸿一瞥的感悟,更有这数年用剑心得,剑意蕴含烈焰中,哔哔啵啵响声里,火焰巨剑一口气伸展出百丈。
单致远两指各掐剑诀,那巨型火焰剑随心意而动,威势赫赫,横扫之时,气势雷霆万钧,摧枯拉朽一般,成片巨木轻易被拦腰斩断。
巨木一根接一根倾侧倒下,自断口处开始,化作了灰烬,不过几息工夫,便凋零得半点也不剩。
单致远不敢耽误,一鼓作气再挥火焰巨剑,又扫倒了大片巨木。
如此几次挥剑后,饶是单致远魂体已是金丹修为,依旧灵力见底,火焰自百丈骤缩成尺余。单致远手腕微微发颤,有些耗力过度的酸痛。
望向面前依旧无边无际的林海,单致远不由得再发愁起来。魂体不能用仙丹补充灵力,若是单纯打坐,回复却太过缓慢。
六甲又反复告诫,只道魔藤根根斩断时,剧痛远胜任何折磨,故而斩光根系前,切莫与肉身融合。恐届时只顾着忍受剧痛,无暇再斩根系。
他收了火焰巨剑,踩过地上厚厚一层灰烬,只得先寻个地方打坐回复。弯腰拂过灰烬时,只觉一股清新灵力自指尖涌入,干涸丹田顿时仿若被春雨滋润,单致远顿时精神一震。
他蹲下|身来,抓了一把灰烬细看。同草木烧灼后的飞灰截然不同,这巨木化作的灰烬有沉甸甸手感,若仔细看时,极微小的颗粒细腻,有若苍灰晶体,竟是无属性的灵力结晶,被单致远指尖一碰,便悄无声息没入指尖,自发顺周天源源不绝奔走。
天下灵力分五行,却也有极少灵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便是无属性的灵力,极纯极强,又能生生不息,得一点便是天大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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