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
合璧!”
喝了两口酒,大了舌头的乐曜春含含糊糊地傻笑着。
坐在他身边的女鬼小红虽然无法直接进食,但是她依旧对葱油蛏子和酸菜黑鱼情有独钟,一连盛了好几碗。只见她夹起一块鱼肉凑到嘴边,嘬起嘴唇那么一吸,原本鲜嫩油光的肉质顿时变得灰白干枯,从筷子上掉了下来。
除了小红之外,另外一个吃起饭来很有特色的人就是商斗星了。
毛熊玩偶的手又胖又短,也没有五指,根本就无法灵巧地使用筷子或者汤勺。因此,所有的食物其实都是由坐在他身旁的花阳夹好了送到他嘴边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冲突让花阳心中不爽,他夹给商斗星的食物全都都是大块大块的,甚至还有整个儿的鱼头、鸭头和鸡屁股。而商斗星也许是因为内心有愧,所以对这些东西一个都没有拒绝,全都塞进嘴里,啃得咯吱咯吱的。
白秀麒愣愣地看着巨大的玩具熊进食的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直到商斗星也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目光。
“别憋着了,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
白秀麒回过神,略显犹豫地问道:“……你真的是一只玩具熊?”
这话一出,四周围都安静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商斗星的身上。接着,第一笑出声来的人是花阳。
“哈哈哈,泰迪熊的历史才一百零几年,它还能成精?那前些日子江边上漂着的大黄鸭也有内丹了!”
说到这里他也差不多笑够了,一边顺着大毛熊胳膊上的绒毛一边解释:“他啊,真正的模样就是你在壶天里见到的那个样子。只不过因为之前的一些事,他的肉身被毁,暂时只剩下魂魄而已,所以只能寄居在这只大毛熊的身体里。”
“肉身被毁,只剩魂魄,那不是就和小红一样是成了鬼仙?”
“不一样的。”
做出回答的人是江成路:“死亡发生在肉身毁坏之后,魂魄才被迫离体。商老板是元神出窍的时候,肉体遭人偷袭毁坏,因此不算死亡。”
乐曜春插嘴:“就好像你走在路上,鞋子被人抢走了,你的脚底板肯定得沾着泥巴……但是你准备下床,却发现鞋子被人给穿走了。要想脚不沾泥,完全可以选择留在床上,等着别人再送一双鞋过来啊。”
……这什么奇怪的比喻。
白秀麒腹诽,又问:“那非得一定是玩具熊吗?就不能换个别的……载体?”
江成路摇头:“首先,人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说伦理规则的问题,就算是有人愿意捐献遗体,一般也很难使用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会腐败的。”
“当然,像画皮这样精打细算的妖怪,一张皮也有能用个一两年的。”就连一贯温和正经的韦香荼也插嘴进来:“但是到了后来,基本上每隔几天都要脱下来缝缝补补的,很麻烦的。”
☆、第五十六章 装修队来啦
听韦香荼说到了画皮,陶川也跟着点头:“的确有画皮妖找过小韦。”
“诶,还有这种事,仔细说说!”乐曜春瞪大了眼睛追问。
陶川不怎么喜欢说话,详细解释的任务就落到了韦香荼身上。
原来,好多年前的确有一只画皮妖辗转找到韦香荼,要他帮忙弄点强效去除异味的香料。可那时候的韦香荼缺乏经验给错了香料,害得它的画皮发黑变硬,那只画皮妖竟然找上门来要剥韦香荼的皮。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遇到了陶川。”
韦香荼回答,接着与陶川对视了一眼。虽然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的丰富内涵不言自明。
“瞎了我这只单身狗的眼睛啊……”
乐曜春左转是花阳和大熊,右转是江成路和白秀麒,最后只能“啪”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事情扯得有点远了,白秀麒依旧把目光转回到大熊身上。商斗星淡淡地回应道:“这只熊的内部构造十分复杂,还需要定期维护,当然要比其他躯壳都更持久一些。”
“其实他一直都在努力再造自己的肉体。”花阳忽然插嘴:“你也看见他藏在壶天里的那具人偶了,那就是。”
再造肉体?身体原来还能人工制造?这要是被生物学界知道了,至少得连着得五年的诺贝尔奖吧……
白秀麒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种肉体再造究竟是什么原理,结果就被花阳的一句“说了你也听不懂啦”给搪塞了。
不管怎么说,无论这座公寓里发生什么事,白秀麒都不会再惊讶了。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聚餐也到了气氛最为热烈的时候。喝了几口葡萄酒的砗磲醉醺醺地飞到了桌子上头,在半空中唱歌跳舞。乐曜春与安珊德比赛划拳,输了就由小红负责斟酒一饮而尽,另外几个人也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谈笑之间,江成路仰头看了看天空,发现东栋某一个房间里透出来格外明亮的魂火。他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白秀麒悄悄耳语了几句,紧接着拉着人就离了席往楼里走。
“干什么?”
白秀麒一边询问一边就被带上了三楼,两个人走到了昨天插过香的其中一扇门口。江成路取出钥匙开了门,白秀麒第一眼看见得就是摆在一张虎皮上面的羊皮羯鼓。
“这家伙太厉害了,得用老虎镇一镇。”
江成路这样解释,接着俯身捡起了摆放在羯鼓一旁的什么东西。白秀麒定睛细看,那居然是一个鎏金的方形银盒,做工精美而且带着非常明显的唐代风格。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昨天羯鼓精说要送给江成路的“贺礼”,看起来里头果然是贵重的东西。
可是,这东西是打哪里来的?
像是猜透了他心中所想,江成路立刻给出了解释。
“东西是在壶天里制造出来的。不过,不是所有妖精都能够随心所欲地将壶天里的东西带到现实里来。就好像商斗星暂时还没有办法将他的替身人偶这么大的东西放到现实世界。”
眼前的这枚羯鼓,修为超过千年,一个小小的银盒对它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两个人道谢之后捧着银盒原路返回,才走下几个台阶就好奇不已地打开了。
“这是……?!”
白秀麒起初一愣,接着瞪大了眼睛。
端正折叠在银盒里的是一方锦绣织物,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究竟有什么用处。白秀麒提着两个角将东西拎起来展开,这才发现居然是好大的一条床单,上面精工细绣着亭台楼阁,楼阁间十几个大胖娃娃正在追逐打闹。
好一幅百子图,只可惜这美好的祝福注定是“所托非人”了。
白秀麒苦笑一声:“居然送床单,你确定这只羯鼓精生于唐代,而不是产于上世纪80年代?”
“这个老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江成路也哭笑不得:“昨天晚上他明明听见了你的声音,知道你的性别。再说,这种精工细作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晚上就赶得出来的。”
“说不定这份贺礼他80年代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一直等啊等的直到昨天……你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个‘惊喜’,他回敬你一下也很正常。”
“是哈,仔细想想还有点小感动呢。”
说到这里,他们已经走到了二层。江成路往前走了几步,将盒子和床单随手搁在了栏杆上,又搂住白秀麒的腰,将他一把带进自己怀里。
“周文王有一百个儿子,宋徽宗有三十四个女儿,可是我连一个都不想要,我只要你一个就足够了。”
白秀麒愣了愣,接着伸出手拍了拍江成路的后脑勺:“你这是在占我的便宜,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呵呵,这是情趣。偶尔也需要调剂一下嘛。”江成路拍着他的背像是在顺毛:“走吧,大伙儿还等着呢。”
白秀麒朝着楼下望去,其他人都还围坐在桌子边上。蔓金苔亮光映照下的脸庞,一张一张全都如此年轻美丽,恍如画卷。
良辰美景当前,却勾起了白秀麒的另一番思绪。
他又转过头来看着身旁的江成路:“再过几十年,等我老得看上去像你爸的时候,看你还情趣不情趣得出来。”
“那又怎么样了?”
江成路却笑得毫不在乎:“你要我陪你变老,我就变老。你想要青春永驻,我当然也有办法。大不了我也建一个壶天把你关进去,你在里面想变成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我都能认得出……”
“行了行了,肉麻不要钱是吧?!”
他话还没有说完,白秀麒就已经打起了哆嗦:“这些话我都记着了,可别逼我有朝一日拿来打你的脸啊。”
“可惜啊可惜,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江成路回答得不假思索。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起了一阵好大的凉风,搁在银盒上的床单也被吹起了一角。
白秀麒眼疾手快将传单拽住,而江成路则将银盒抢到了手里。谁知道凉风越吹越劲,锦绣的床单很快鼓成了一张小帆。白秀麒心念一动,忽然就抓着它罩到了自己和江成路的身上。
锦天绣地,今时今刻,唯有二人。
这一夜的饮宴,直到后半夜才散去。留下一桌的杯盘狼藉,众人只带着酒醒互相告别,各归各家。
白秀麒也和江成路互相搀扶着回到家里,再不洗漱,直接倒在门板上呼呼大睡。等到第二天一觉醒来,才发现门板下的书堆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地发生了滑坡,门板一路滑到了桌子底下。而白秀麒的拖鞋居然还留在楼梯口……
韦香荼昨晚上提供的还真是好酒,醇香浓郁但不上头,更没有宿醉的后顾之忧。白秀麒喝得比江成路少一些,因此也醒得早,洗漱完毕就提着桶下楼收拾残局去了。
说也奇怪,他才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
是阿涂,他来了?
白秀麒很自然地探头朝着大院里望去,紧接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聚餐时充作餐桌的乒乓台上,杯盘碗碟都还放在原处,只不过昨天晚上剩下的菜肴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碗碟都像被清洗过那样干净得吓人。
当然,白秀麒知道这种干净只是一种假象。
除了空空如也的杯盘碗碟之外,乒乓台上还多出了几道非常鲜明的色彩――棕黄、赤红、青灰和雪白的皮毛一团团蠕动着。
是狐狸,五六只土狗大小的狐狸,正津津有味地舔舐着江成路的手艺,有一只还啜起了韦香荼带来的美酒,四脚朝天地躺在装过蔓金苔的水缸里呼呼大睡起来。
这些碗碟……还是直接丢掉比较好吧。
白秀麒哑然失笑,而听见了笑声的小狐狸们一个一个地抬起了头来。
大约五秒钟左右的对视之后,狐狸们一只接着一只地直立起来。身体开始变大、毛皮消失、脑袋变圆……显出了人类的形状。
“嗨,白、白先生,早上好。”
阿涂少年吐出一根鸡骨头,腼腆地朝着白秀麒露出羞涩的笑容。
――――――――――――――――――
――――――――――――――――――
今天早上五点左右,陶川酒醒之后从韦香荼家离开,顺便打开了车道的大门,狐狸们就是从那里进来的。重现人形之后,他们又跑出去搬进来了一大堆的工具,吭哧吭哧地就往二楼抬。
白秀麒这才想起来电梯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只能一边努力屏住呼吸,一边面带歉意地看着他们把东西给抬到了二层。
这个时候江成路也醒了,穿着t恤大裤衩,挠着肚皮打着哈欠顶着鸟窝似的卷发。
“一个大清早就臭成这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闭嘴啊江成路!”
白秀麒拼了命地朝他丢眼刀,可是阿涂已经很不好意思地低头下头去。
“对……对不起,我们一会儿会在工地外面布好除味结界。还有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两个印着小狐狸图案的口罩:“在气味消除之前,可以戴上这个就没有事了。”
白秀麒还没伸手呢,江成路就把口罩接了下来,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阿涂少年的脑袋。
“算你小子机灵,也没白吃我那一桌子的剩菜。”
这话白秀麒听不下去了:“吃你一口剩菜又怎么了?他们在这里做工,说好了包吃住的,你不管我来管就是了。”
他说这话原本是为了给这几只小狐狸精撑腰,可谁知道阿涂一听却着急起来,连连表示不用白秀麒麻烦。
“不不,我们只要吃江大哥的剩饭就可以啦!”
这异常的谦虚终于引起了白秀麒的怀疑,他接着把目光转向了江成路。
神秘的玄井管理员打了一个哈欠,终于结束了起床气恢复到洋洋得意的表情。
“知道了吧?哥做的饭菜可不是普通的凡间料理。延年益寿,助长修行,且吃且珍惜!”
☆、第五十七章 电梯怪物
阿涂他们从江成路的房间接了一路电到隔壁,接着一群狐狸拥进房间就再没有出来。因为房间外的走廊上泼洒了用特殊叶片浸泡出的药水,空气里狐狸的骚臭气味很快就淡去了,最终一丝都闻不到。
在白秀麒的计划中,今天的早饭原本打算用剩饭剩菜随便打发,岂料被这一帮子小狐狸精舔干净了所有的碗碟,计划不得不改变。
清粥煮起来,荷包蛋煎起来,小小的房间里很快又充满了浓郁的油香。
吃饭的时候,白秀麒向江成路提出了清扫电梯的建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不过江成路说,根据之前改装南栋电梯的经验,电梯的轿厢里头很可能还塞着一些杂物,那么一会儿吃晚饭就先去看看里头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
匆匆忙忙地打发了早饭,江成路就领着白秀麒下到一层。
电梯的垂直通道被水泥楼梯和滑道缠绕在中央,远远看上去很有点像是古代宫殿里的盘龙大柱。
“电梯门被三合板挡住了。”
江成路示意白秀麒后退几步,自己则戴上一双劳保手套徒手拆解起了板材。
白秀麒早就见识过他的怪力,所以还算镇定地看着他像掰断薯片似地将三合板一块一块地掰开拆下。很快,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铁笼子似的保险门――这就是电梯轿厢的正面了。
不过,白秀麒还是没能看到电梯里头堆放的杂物。因为就在铁笼子的内侧,居然还砌着一堵青灰色的砖墙。
“为什么要这么做?里头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知道。”江成路摇头:“这不是我干的。”
根据江成路回忆,东西南北四座大楼里的电梯,都是在他来到玄井公寓之前就已经被封上了的。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导致事故,所以干脆彻底停用。
至于之前从南栋那部电梯轿厢里掏出来的东西,也全部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垃圾。当然,轿厢里也没有内置砖墙这种古怪玩意儿。
介于以上这些比较,江成路有理由确定――眼前的这间电梯里头情况异常。
“你再往后站站,别动。”
他扭头示意白秀麒,然后从口袋里掏啊掏的,居然掏出了一根粉笔,俯身围绕着白秀麒画了不大不小的一个圈。
白秀麒乐了:“悟空,这是什么?”
江成路也跟着笑:“师父的肉,只有俺老孙才能吃。”说完就转过身去,料理起了那扇铁门。
手指粗细的铁条,居然被轻而易举地拉向两侧,再前后摇晃了几下就纷纷宣布弃守。接着,江成路顺手抄起一根铁条砸向砖墙。
只听一阵崩裂的声响,砖墙掉下了好几块大大小小的砖头渣子。
“……等一等!”白秀麒忽然出声喊停:“我好像听见里头有声音。”
“什么声音?”
江成路显然没有把这句提醒放在心上,说话间又将铁条插进墙壁的缝隙里用力一窍――只听喀喇一声,砖墙居然被裂开了一道垂直的裂缝,紧接着一条墨绿色的“细线”从缝隙里飘荡了出来。
“是毒烟!”
就在白秀麒出声音的同时,江成路已经果断后退,踩进了白秀麒站立着的粉笔圈子里。只见那墨绿色的烟气源源不断地喷出,继而下沉,最终迅速稀释在了空气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粉笔圈的作用,反正白秀麒是一点儿都没有闻到奇怪的气味。等到烟雾散得差不多了,江成路这才重新走了过去,一脚将开裂的砖墙踢开了一个大窟窿。
伴随着砖头崩塌的声响,黑黢黢的轿厢终于向着他们敞开了大口。然而在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之前,白秀麒首先看见的是一张脸。
那是一张人的脸,却又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人脸”。因为他早就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变得干枯、皱缩。大大张开的嘴里露出褐黄色的尖牙,看起来狰狞而诡异。
“这里怎么会有死人?!”
“嘘。”
江成路示意白秀麒稍安勿躁,又拿着铁条碰了碰那张脸。
那是一具靠在砖墙上的尸体,乍看之下瞧不出具体的性别年龄。在确定它身上没有特别的机关之后,江成路拽住了它的胳膊将它从轿厢里弄了出来,暂时放置在一旁的空地里。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很奇怪。”白秀麒首先发现了奇特之处。
这是一具男尸,短头发,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青黑色制服。这件制服的款式很特殊,腰上还束着武装带,似乎应该属于某个暴力机关。
“它还扎着绑腿。”江成路用脚踢了踢干尸的右腿。的确,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灰白色的绑腿。
白秀麒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玄井公寓以前做过租界的巡捕房,这个难道就是当时的巡捕?”
“很有可能,应该就是。”江成路点了点头,接着又把头探进轿厢里:“别急,里头好像还有人呢。”
说着,他陆陆续续地又从轿厢的窟窿里头拉出了四具尸体,全都身着巡捕房的老旧制服。
“他们全都是被割开喉管死掉的。”江成路指着其中一具尸体的脖颈部位,那里的确有一道纵向的切口。
这些警察为什么会以如此一致的方式死亡,死后又是为什么被放进电梯轿厢里面。当然这些暂时都得不到回答。
“里面还有东西吗?”白秀麒追问:“刚才我明明听见……”
他正说到这里,就听见“咚”地一下,轿厢里头果然传出了一记沉闷的敲击声。
这一次江成路也听得清楚明白,立刻转身朝着轿厢里看去。黑暗中的地面上还躺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硕大物体,上头覆盖着一块蒙着灰尘的老旧织物。江成路随手用铁条将织物挑开放到一旁,接着就看清楚了那个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铁柜子?”
站得稍远一些的白秀麒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这才勉强看见了铁柜的一脚。应该是那种老式的文件柜,年岁日久已经锈迹斑斑。而最引人注意的是,铁柜上面居然用铁链牢牢地捆绑着。
“……看起来里面装得不是什么好东西。”白秀麒嘟囔着:“要不我们还是照着原样把墙给封起来吧。”
江成路却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我得对这座公寓的每一个角落负责,既然发现了就应该弄清楚。”
说到这里,他就开始拽着铁柜子往外拖动。
似乎是觉察到了震感,柜子里的敲击声变得更加响亮了,很显然里头应该存在着什么活物。
可是什么东西,能够在完全与外界隔离的状况下,不吃不喝,至少存活了70多年?
白秀麒心里没有头绪,也完全来不及深入思考。江成路禁止他继续跟随自己,要求他返回到二楼等待。
而就在他走回到二层的走廊上的时候,江成路已经拖着那个铁柜子走到了大院的天井里,就搁在乒乓台的边上。
白秀麒眯起眼睛仔细看,这才发现原来那边的地面上有一些并不明显的凹痕,坑洼里长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杂草。江成路把铁柜放下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打火机,跪在地上点燃了杂草。
说也奇怪,看起来青翠欲滴、含水量很高的青草居然一点就燃,而且火势还迅速地传播开去。
仅仅一分钟的功夫,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面上就烧出了一个圆形的图案。白秀麒虽然并不认识,但是大致上能够猜想得到这应该是某种法阵。
火苗还在燃烧着,但是江成路的注意力已经重新转移到了铁柜上面。他双手抓住铁链轻轻一拉,锈蚀的铁环应声断裂。几乎就在同一个时刻,铁柜的门居然自己弹开了,一股黑气从柜子里冲了出来。
“小心!”
站在二层观战的白秀麒忍不住叫出声来,但是江成路显然并不需要他的提醒。就在黑气喷涌的瞬间,他已经向后退了四五步,跳到了正缓缓熄灭的法阵之外。
铁柜的门被黑气冲起,弹到了四五米的高处又跌落在了地面上,发出巨响,而白秀麒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铁柜上。
那里,黑雾之中出现了一只青黑色的手,皱缩的手指上嵌着腥红的指甲。手背上的鳞甲在日光下隐约反光。
这绝对是白秀麒毕生所见过的,最恶心狰狞的手。
接下来,他又看见了此生所见最可怕的人。
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或者是一具阴魂不散的死尸,摇晃着从铁柜里站立起来。它双目腥红,浑身污黑、枯瘦干瘪,好像还覆盖着一层坚硬的外骨骼,仿佛正在从人类向爬行类转化的过程中。
或许是因为刚刚脱离了黑暗的环境,它看起来有点恍惚,却很显然地愤怒并且充满了敌意。大约五六秒钟之后,它那双腥红的眼睛迅速锁定在了江成路的身上。
江成路当然也意识到了他的视线,却没有移动半步,倒是握紧了手里的铁条,就好像一个剑客在迎候着自己的敌人。
不过那个怪物并没有真正的扑上来――地面上的结界正在发挥它的作用,就好像刚才画在白秀麒脚下的粉笔圈那样,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甚至更为强而有力。
现在轮到江成路出击了,他挥起铁条从容不迫地走了过去,抬手就是一记正中那怪物的脑壳。
就听见“当”地一声,火星四溅!
☆、第五十八章 魃?!
“啧,遇到麻烦角色了。”
江成路看了看已经严重变形的铁条,又看了看眼前依旧伫立不摇的怪物,露出了难得的“伤脑筋”的表情。
但这种为难仅仅只存在了几秒钟,他果断地朝着乒乓桌走去,抓起只剩下一点的酒瓶子含了一口酒,又掏出了刚才烧杂草的打火机。
从嘴里喷出的酒雾在打火机的点燃下成为了一团火焰,扑向被困在法阵中的怪尸。怪异虽然连退两步但还是惹火烧身,破破烂烂的衣物发出臭气纷纷跌落,它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尘归尘,土归土。”
见危机解除,江成路念叨着这两句话准备走上去仔细查看。可是他才刚刚跨过法阵,却见那怪尸又猛地蹿起来,飞快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刺它咽喉!”
想起了电梯里那几具尸体的死状,白秀麒在二楼高声喊。
江成路手里还捏着刚才的那根弯铁条呢,立刻就照着怪尸的咽喉捅了下去。可是铁条又硬生生地卷了起来。
“我去!这家伙刀枪不入!”这下连白秀麒都看出来了。
江成路根本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被人掐着脖颈威胁了,此刻内心里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新鲜的感觉更多一些。他就这样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开始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起了什么东西。
可他什么都没有摸到。
“小白!”
江成路转身冲着白秀麒高喊:“我那条穿着铜钱的线,丢过来!”
白秀麒也扯着嗓子反问:“在哪儿呢?”
“昨晚上穿的裤子口袋里!”
白秀麒急忙转身回屋,找到那条随随便便丢在凳子上的长裤,从口袋里摸出了江成路经常使用的那卷系着铜钱的红色绳索。
然而法阵是在院子的正中央,距离白秀麒所在的东栋距离尚远,白秀麒自忖没有江成路那种妖怪级别的臂力,于是打消了把东西直接丢过去的想法,转身朝着楼梯口跑去。
下到一层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倒在地面上的尸体,还有那散发着幽幽寒气的电梯轿厢。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小白!”
被怪尸牢牢卡住脖颈的江成路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原本的计划里,叫白秀麒把绳索拿过来不过只是分分钟的事,可是现在至少过了两三分钟,不要说绳索了,就连白秀麒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该不会是吓得躲起来了吧?
江成路苦笑了一声,当然不会真的相信这种假设。白秀麒虽然在遇到大事的时候头脑冷静,很少意气用事;但也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薄情举动。
再说,现在这点儿小状况,哪儿算得上是什么“大难”啊。
他正想到这里,终于听见远处有一串脚步声急促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伴随着的是白秀麒气喘吁吁的喊声。
“绳子!”
江成路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手,下一秒钟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稳稳地被按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绳子到了,而这也意味着白秀麒同样跨进了法阵里头……
不好!
江成路心里“咯噔”一下。
可是迟了,怪尸已经松开了掐着他脖颈的双手,转身扑向了看似手无寸铁的白秀麒!
或许是来不及反应,白秀麒并没有躲避。下一个瞬间那怪尸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扬起腥红的指甲直刺他的眼睛。
怎么办?!
就连江成路的大脑都成了一片空白,然而白秀麒终于有了动作――他向着右侧让了一步,然后抖开了攥紧在右手中的一块布料。
“这是――!”
江成路由惊转喜,因为此时此刻白秀麒手里头抖开的东西,虽然陈旧、肮脏、甚至有点腐朽,但却是一件货真价实、不容错看的袈裟。
这东西打哪里来的?!
江成路忍不住发问,却见白秀麒已经将袈裟兜头罩在了怪尸的身上。
“还愣着干嘛!”他冲着江成路怒吼。
江成路赶紧闭上嘴,挥舞着串着铜钱的绳索,顺利地勒住了怪尸的脖颈。一圈两圈三圈,然后死死收拢。
虽然隔着袈裟,但白秀麒还是能够看出怪尸正仰天张开大口,进行着努力的挣扎。不过有了袈裟和绳索的双重作用,它的所有努力也仅仅只是负隅顽抗而已。
很快,江成路就干脆利落地将它打包完毕,踩在了脚下。
“你没事吧?”
江成路扶住白秀麒的肩膀,上下打量,直到确认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伤口,这才算是长出一口气,
“那件破袈裟,你是打哪里弄出来的?”
“就在电梯的轿厢里。”白秀麒回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东西原本就裹在铁柜子上面,是你刚才没注意揭掉了。”
他这么一说,江成路倒还真记起了刚才自己的那个不经意的动作,立刻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还是大画家你观察仔细,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危险的动作以后别再做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
“我当然有分寸。”白秀麒嫌他唠叨,打断了他的话:“话说这究竟是什么怪东西?”
“有点像僵尸,不过它浑身上下刀枪不入,连烧也烧不掉,再怎么说也该有千年的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