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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在客厅的沙发上。
    然而今晚上情况却似乎有所不同。
    晚上七点钟,伺候完白秀麒吃过皮蛋瘦肉粥,江成路拿着碗筷去厨房里洗碗,洗着洗着就不见了人影儿。白秀麒倒也不在意,拄着拐杖就往洗手间走。
    毕竟已经是七月初的夏季,就算躲在室内,出点汗也很正常。虽然还没有办法像正常人那样痛快淋浴,但至少头是可以洗的,擦身也没有问题。想着明天就要见亲戚了,于是白秀麒花了一个多小时慢条斯理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遍,其中有大约20分钟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剪掉这一头怪异的长发。
    不过,就算现在动手剪掉了,也理不出什么好看的发型吧。
    想到这里,白秀麒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又花了20分钟将头发弄得半干,这才重新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可是一回到卧室里,他就傻眼了――刚才跑得没影儿了的江成路,如今就躺在他的大床上,浑身上下一件肉色皮衣,单手撑头,只用凉被象征性地遮住了皮衣的关键部位。
    “我去!”白秀麒觉得自己血压都要升高了,走过去就要把被子掀走:“一身臭汗就敢爬老子的床,想死就直说!”
    江成路浑身一个激灵,赶紧辩解:“我洗过了!”
    白秀麒这才看见他的头发倒的确是湿的,应该是刚刷完碗就跑去楼下小红那里洗了个战斗澡,至于原因嘛,其实不用仔细推敲也能够猜得到。
    想到这里,白秀麒莫名感觉有点紧张。可是嘴上依旧是不依不饶。
    “你给我过来!”
    “……”
    江成路露出了野猫看见人类时那种将信将疑的眼神,伸出手臂一点点从床上爬了过来。白秀麒抽过床头的枕巾,冷不防地将他的脑袋给兜住了,同时低声威胁道:“不许动!”
    江成路一秒钟僵直。
    捕获了这头大型生物的白秀麒,并没有如他之前威胁过的那样“处以极刑”,反而转动手腕,上上下下地替江成路擦起了头发。
    觉察到他的意图的江成路很快放松下来,甚至还伸手把玩起了白秀麒长长的头发。不过很快,那只搅着长发的手就转移到了白秀麒的腿上,还来回蠢动着。
    “别闹。”白秀麒警告了一声。
    “啊?”
    江成路好像没有听清楚,于是微微仰头。白秀麒叹气,正准备重复一遍,忽然就被江成路伸手揽住了脖子,紧接着封住了嘴唇。
    姿势诡异的一个吻,需要彼此都付出极大的专注和体力来完成。但在久违的渴望和快意之下,这点付出似乎又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江成路甚至有点忘乎所以地希望这个吻可以越久越好,直到他听见白秀麒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话。
    “别拽,我的脑袋要掉下来了。”
    我靠!
    江成路被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手。白秀麒当然一点事都没有,而且还趁机脱了鞋子躺到了床上。
    ☆、第一百○二章 阿江的新造型
    哟,这么主动。说好的手动砍手,脚动砍脚呢?
    江成路心下大喜,也不去细想按照这个发展自己会被砍掉的究竟是哪个“重点部位”了。他一个干脆利落地转身扑到白秀麒身边,抬手就把那件短袖薄睡衣给掀开了。
    一模一样的睡衣其实他也有一件,以前总认为是情侣款心里头挺得意,然而随着“人民生活水平发生了质的飞跃”,如今的他深刻地认识到,情侣睡觉根本就不需要睡衣这种东西。
    就在白秀麒身上的睡衣彻底宣布弃守的关口上,江成路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白秀麒一动不动地闭着双眼,不要说反抗了,就连一点儿细微的反应就没有,简直好像是修炼了一秒入睡神功。
    不,才不是睡着了。江成路拍着脑袋苦笑起来,怎么就把壶天这茬儿给忘记了呢?
    面对着一具毫无反应的身体,江成路可没有胃口大开到那种程度。他想了想,先是捉着白秀麒的下巴亲了一下,然后也躺到一旁的床上,接着将凉往上头一拉。
    关灯。
    …… ……
    灯是关了,但觉显然是睡不着的。江成路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经来到了开满鲜花的草原上。前几天看见的八角凉亭还在原地,只不过周围的景色又发生了变化――
    原先那片小小的水塘被扩大成为了一方不大的湖泊。清澈的湖水倒影着蓝天白云,清晰得好像水下还藏着一个完全相反的世界。
    湖水里种上了江南风韵的白色荷花,一朵朵硕大的花朵散发出清香的烟气。荷花岸边。多出了一排水榭长廊,与原先的八角凉亭连接在一起。廊下也挂着纱幔,有一些甚至直接垂在了贴岸的荷花上。
    江成路看见白秀麒就躺在长廊里,一手支着脑袋,另一手拈着一串紫葡萄正啃,他顿时觉得有点儿心疼。
    这孩子。这段时间果然还是馋惨了啊……
    听见了江成路的脚步声,白秀麒还是连头也不回。江成路也不瞎客气,径直走到他背后坐下来,又伸手去撩他那一头黑长柔顺的青丝。
    “喔,这个打扮不错。”
    与壶天外面的短袖睡衣不同,或许是为了呼应壶天世界里的传统风情,白秀麒此刻身上穿着一件素色的薄袍,襟口微微敞开着露出光滑平坦的前胸。看起来倒的确是挺凉快。
    感觉到江成路的呼吸粗重起来,白秀麒终于问了一声:“谁叫你进来的?”
    江成路陪着笑回答:“你真不要我进来,我可进不来。”
    “那你不知道进门前要先敲门?”
    江成路亲了亲白秀麒的头发:“我只知道,你以前在壶天里的时候都是一头短发。”
    “……哎。”
    白秀麒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忽然丢掉了手里的葡萄转过身来。猝不及防,江成路被他一把推倒在了地板上,还想动弹,却发现腰胯已经被人给坐了上去。
    白秀麒低头。伸手拨开自己垂到江成路胸前的长发,轻蔑地“啧”了一声:“啧,刚才不是没羞没躁的真空上阵吗?怎么这会儿倒穿起衣服来了?”
    江成路笑得没皮没骨:“白大大。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你想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喽。你要是不喜欢,就在脑子里想一想我没穿衣服的样子,然后就……”
    果然比脸皮厚还是比不过这个万年老妖怪。白秀麒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忽然生出了一个歪点子。
    只见他眉毛微微一扬,江成路身上的衣着顿时起了变化――一大陀粉红色的蕾丝花边从胸口上蹦了出来。肌肉紧实的手臂也被泡泡袖和蕾丝手套给覆盖了。
    “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一身公主裙的江成路,白秀麒很没有形象地捧腹大笑起来。而江成路低头看了看,随手就扯下了这些薄薄的织物。
    “准备好接受惩罚吧。”
    他将扯下的蕾丝覆在了白秀麒的头上:“今晚就让你尽一尽作为江神新娘的义务,一百个西门豹都救不了你。”
    “……少在那里说废话了。”
    白秀麒也毫无退意的直视着他的眼睛,甚至还低声挑衅:“要做就赶快,否则我可就继续去啃鸡腿了。”
    “有什么东西比我的更好吃?”
    江成路低笑着,以仰卧起坐的标准姿势送上了自己已经开始发烫的嘴唇。
    ――――――――――――――――――――――――――
    有一件重要的事,江成路一直想着要告诉白秀麒,却总是忘记。
    关于什么样的壶天才是合格的壶天。
    其实,并不需要多么广阔的天地,也不需要什么恢弘的壮景。但一个真正的壶天,却绝不是静止不动的死物。
    首先应该有风,有云。
    风卷云聚,推动满池春水,带着荷叶荷花一阵一阵地摇晃。露水在荷面回旋翻滚着,时而交融汇合,时而分离追逐,映着云影天光。
    其次,也应该有时间。
    日影西斜,镀上一层金色的天空开始从静谧变得喧闹起来,云霞涌动,远处隐约传来倦鸟归林的喧闹声,热切地遥相呼应着。天的金色逐渐变红,又由红变紫……东来的紫气里新月羞涩地探出头来,天地间又一点点地沉寂下去,最终陷入安静的夜晚。
    “一个好的壶天,既要忠实地再现主人的意志,又要在不过多干扰到主人意识的情况下自主运行。它不应该凝固于刹那之间,而应该有日升月落,应该有风雨雷电,也应该有繁衍生息……恩,就像我们两个人现在这样。”
    说话的时候。江成路一手撑着脑袋躺在临水长廊的地板上,另外一手伸直了作为白秀麒的枕头。两个人胡乱扯了几条纱帐盖在身上。看着月光从檐下穿来,闻见水面浮起一片飘渺的花香。
    白秀麒从纱帐下面伸出手,有一束月光落下来停在他的指尖,突然,月光变成一只蝴蝶。飞了两下又变成一只兔子,兔子跳跃变成狗,狗变成老虎,老虎又腾身一跃,成为了一条微小的白龙。
    这条小小的白龙围着他们两个转了一圈,最后恶作剧一般撞在江成路的额头上,重新化为一团明亮的烟雾。
    “做得不错。”
    江成路摸了摸仿佛被撞疼了的额头,又看了看残留在指尖上的微光。
    “普通人如果要修炼壶天之术。就必须选择一个完全安静,没有外界干扰的地方。最开始的七天,每天只能服用一枚青精米搓成的药丸,饮用泉水或者雨水,宁心静气排除心中的杂念和身体里的浊气。七天后才可以开始通过臆想在内心意识中构筑壶天意向。这段过程中,如果修炼者的内心发生哪怕一丝动摇,壶天的景象都会发生改变――比如草原忽然变成了冰山,江南成为了塞北。这样,就必须重新开始修炼。”
    “一念之差而已,这不是很容易发生的事吗?”白秀麒窝在他的怀里咂舌:“即便是在最悲痛的时刻。当你看见一个美女的时候,说不定也会产生出一丝绮念――有点事它并不以人类的主观意志为转移,更像是脑电波里的杂音。”
    “可是你做到了,花阳、大熊和小香都做到了。”
    江成路拍了拍他的头发:“学自行车的时候,很多人也觉得根本不可能光靠两个轮子就能保持平衡,可是学会了以后什么双放手、定杆、海豚跳都出来了。一样的道理。无他,但手熟尔。”
    “可我不是个熟手。”白秀麒仰起头看着他:“壶天这种事也有天赋的说法吗?”
    “……”
    江成路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他刚醒过来时的表现给说出来。
    “别多想了,睡吧。还是说,你想要出去睡?”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成路伸手指了指天,意思显然是离开壶天回到现实中的公寓里。
    “不要。”
    白秀麒只回答了这么一句,立刻扭过头去不再回应。江成路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摸摸鼻子也只有由着他去了。
    好在壶天里清风拂荡,月影婆娑,花气氤氲,倒的确是个足够风雅的憩息之地。
    ――――――――――――――――――――――――――
    第二天早上,白秀麒依旧是在壶天里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身旁没有人,身旁留着一朵荷花,花瓣上用指甲掐出了三个字:
    「该走啦」
    他想了想,于是也离开了壶天,在现实中睁开眼睛。人还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盖着的薄被已经掀开了,身上感觉清爽,还有点潮湿的凉意。
    他愣了愣,突然意识到浑身上下未着寸缕,还有个人正拿着一团湿布在他大腿上擦拭着。
    白秀麒急忙坐起身来,果然看见江成路哼着歌,一手拿着一块毛巾,另一手正试图分开他的双腿。他脑子轰地一下,赶紧侧身躲开江成路的禄山之爪,一边义正词严地举止了接下去的动作。
    “一个大早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嘿嘿,我这不是给你善后来着吗?”江成路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朝他笑笑:“恭喜你,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功能恢复一切良好。”
    被他这么一说,白秀麒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青春期男女生分开进行的生理卫生教育课。他呸了一声,愤怒地抢过江成路手里头的毛巾。
    “……那你好歹也换条毛巾来擦啊?这条是我洗脸用的你懂不懂!”
    ☆、第一百○三章 温柔温柔再温柔,老婆孩子坐后头
    无论如何,昨晚那场有关于“部分身体构造”的测试还算是令人满意的,至少没有现实中那种腰酸背痛、两股战战的糟糕感觉。白秀麒穿戴整齐,把长发扎紧在脑后,朝穿衣镜子里望进去,恩,依旧是一表人才。
    脖颈上的那道禹步缝线已经淡化得差不多了,可仔细看还是会有刺青一般的奇怪感觉。白秀麒想了想,又翻出一条围巾绕在脖子上。大夏天的看起来不免有些奇怪,但是聊胜于无。
    吃过早饭之后,两个人向花阳和商斗星略作交代,接着就下楼开车准备出发。因为江成路的坚持,白秀麒被剥夺了副驾驶座的位置,赶到后排坐下,上车的时候他看见车屁股上贴了一张硕大的亮黄色提示贴纸,上面是一个大肚子女人。
    「孕妇__car」
    江成路蛮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唬唬人嘛,你现在还处在需要轻拿轻放的阶段。”
    白秀麒表示强烈抗议:“就算贴一张babycar都比这个强!”
    “贴baby当然也成啊,不过这车主可是我,你真能甘心管我叫爹?”江成路一句话结束了这场讨论。
    于是享受准孕妇待遇的白秀麒就这样被塞进了后座,舒服坐好。江成路跳上驾驶座自言自语了一句“温柔温柔再温柔,老婆孩子坐后头”,一脚油门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u_turn,猛地调头车道开出了公寓。
    其实一点都不考虑“孕妇”的感受。
    白秀麒的老家如今就在这座城市下辖的县级市郊外,原本只是白家的一座避暑别业。自从几十年前城里的宅邸充公之后,本家就搬迁到了这里。在高速公路上开行两个小时后。越野车驶入下行匝道,根据白秀麒的人肉导航在田间小路上奔驰。
    “到了。”
    正午之前,他们终于驶入了一座自然村。绕过村口的大槐树向北开,路两边都是一排排别墅式的小洋楼,不少屋顶上架着大锅。院子里停的车也是两辆起跳,看得出十分富足。
    “这里的村民有不少在外头办厂做生意,都说老家风水好,所以雇人看着田地和祖坟,老人和小孩也留着。”白秀麒这样解释。
    正说着,车辆就开到了村尾。正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大湖,湖上架着一座风雨桥,桥两岸全都是密密匝匝的荷叶和荷花。
    “看上去怎么有点眼熟?”
    江成路嘀咕了一句。忽然发现后视镜里白秀麒的表情有点儿尴尬。哦,记起来了,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还在这片荷花池子里躺着呢。
    壶天中有现实中的原型参考这一点儿都不奇怪,看起来白秀麒是将自己小时候的生活记忆给带进了壶天里面。
    想到这里江成路决定捉弄一下白秀麒。
    “喂,我说……”他比了比前面的荷塘:“今晚上要不要到这里来一发?”
    “来你个头。左拐左拐!‘白秀麒一秒钟就掐灭了这个话题。
    白家的大宅就在这片荷塘的岸边上,与村里那些小洋楼截然不同的中式大院子,被一道灰白的粉墙给包围着。从外头几乎看不出什么,只有绿树和一些飞翘的檐角。大门倒是敞开着的。只不过门里头横着一块影壁,遮住了一切的风景。
    大门外头是一大片铺着青石板的空地,江成路就把车停靠在了门口的抱鼓石墩边上。又过来帮白秀麒开门。几乎就在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停下来的那一刻,白家正门里的那块影壁后头就跑出了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左右张望了两下,就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麒麒哥哥!”
    那孩子还没变声,嗲声嗲气地叫着,一边就要往白秀麒身上扑。江成路一看不好。拦在白秀麒面前抢先把那小孩子给抱了起来。
    这下可好,那小孩一看自己被个不认识的大哥哥一把拎了起来,顿时大眼瞪着小眼浑身上下都僵硬了。还是白秀麒拍了拍他的脊背,介绍道:“这个是哥哥的朋友,你叫他阿江就好了。”
    “不好,叫阿江哥哥。”江成路严肃纠正,又扭头看向白秀麒:“来,你也叫一个听听。”
    “……滚远点别教坏小孩子。”
    白秀麒这次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带什么礼物,于是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粉红钞票塞进小男孩的裤子口袋,又让他悄悄的不要声张,接着三个人就往大门里走了进去。
    “哇,看起来很气派嘛!”
    第一次造访这里的江成路发出了一声惊叹。
    虽说是当年的别业,但是富商巨贾的产业,气派总还是少不了的。进门绕过影壁之后就是前院,靠南边门两侧是两间倒座房,东西两侧各有一个月洞门,分别通往厨房和堆放杂物的院落。往北穿过院落就是正厅,卷棚顶隔扇门的砖木混构建筑,有着水乡独特的秀气柔美。
    简直就好像琼瑶电视连续剧里的金粉世家。
    房子是老房子,但看得出来得到了妥善的维护。正堂的门也敞开着,白秀麒似乎忘了自己还拄着拐杖儿,健步如飞地往里头走进去。
    “表爷!”
    白家的坟亲与白家历来以表亲互称,此刻等候在正堂圈椅上的小老头就是白秀麒爷爷那一辈儿的亲戚,也就是那天在浮戏山上给他打电话的人。白秀麒的童年有很长的时间在乡下居住,也算是表爷看着长大的。
    此刻,小老头见到了白秀麒也是相当激动,可是上下一打量就呆住了。
    “啊呀!孩子,你的腿怎么啦?”
    白秀麒当然早有准备,马上编造了一套晚上应酬过度,喝酒导致胃出血,晕倒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的谎言。顺便解释了暂时只能进食清淡食物这一点。
    老头儿不疑有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心疼他受苦,唠叨了几句这才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另一个人。
    “这位是……”
    “我的朋友,李坤。”白秀麒准备好了另外一个谎言:“我以前经常和你们提起他。”
    “哦,那个小伙子啊。”小老头缓缓地点着头,忽然又瞪大了眼睛:“不对啊……我听说那个叫李坤的大少爷……不是被人杀掉了吗?”
    “……”
    谎言被当面拆穿的感觉挺奇妙,白秀麒这才开始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编造这个容易被揭穿的谎。不过江成路显然已经替他预想到了这个情况。
    “阿伯,我姓倪,倪坤,不是李坤。”
    他先把小男孩放下,往前走两步弯腰凑到老头儿面前:“您好,初次见面。您可别把我当做李坤那个混小子哈!”
    “哦,是倪坤,小倪。”
    老人家又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又眯起了眼睛:“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儿面熟?”
    糟糕,肯定是因为上次那张夹在家谱里头的照片。白秀麒长得和祖宗很像,这勉强还可以解释,可江成路又该怎么说呢?
    白秀麒正在担心,就听见江成路嘿嘿一笑:“我是演员,得过好多奖。您肯定是在电视里看见过我。”
    “……喔,好像是。”
    老头子又眯着眼睛瞅了一会儿,也许是觉得这年轻人一表人才,还真是做演员的料儿,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白秀麒真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苦笑。
    现在正好是中午时分,虽然白秀麒早说了不让老爷子忙碌,但他还是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拉着两个人往自己家里去。盛情难却,白秀麒也就只有先把找画的念头暂时放在一边。
    表爷的家就在距离白家不远的道路对面,一头挨着白家宗祠,另外一边则是表爷家的田地。表爷家的子孙兴旺和睦,前一阵子农忙,在外头经商、学习的儿孙辈要么雇人、要么亲自跑回来帮忙,热闹了一阵子这几天才散了。如今门外的地里一片郁郁葱葱,预示着不久之后的大丰收。
    饭桌就摆在门口的大槐树底下,荤素俱全,还特地为了白秀麒煮了一窝南瓜粥。表爷挺健谈,尤其有了江成路这个捧哏儿之后,特别爱提一些白秀麒小时候的琐事。让人在意的是,所有的回忆都停留在白秀麒六岁之后的那几年,是和表爷的重孙小胖子差不多的年纪。
    饭桌上,白秀麒也向表爷问起了白家早年的事,不过很遗憾,因为那个时候这里还只是白家的别业,所以表爷知道的事其实也很有限。紧接着,话题就转到了这座老宅院上面。
    表爷说,老宅子里好像闹鬼。
    差不多就在今年春初,天气还很寒冷的时候,村子里下了一场大雪。雪最大的时候恰好是凌晨一两点,来了一个小偷,翻墙进了白家老宅。
    白家老宅里面有古董,这个是远近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过知道这些古董大部分都是假货的人也不少。
    白家真正的财富在于白沭的画室,画室边上连着一个库房,库房里放着的正是白沭的画作。
    有人说,真正贵重的画作肯定存到银行保险库或者其他安全的地方去了,又怎么会保存在这么一个常年没有人出入的老房子里头。后来他们才意识到,白家的老房子里头有比银行保安更加可怕的东西。
    ☆、第一百○四章 龙王膝下有雷电
    那个小偷进入白家的时候完全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白家遇见了什么。总之一个小时后,小村派出所的巡防队员在风雨桥下面的荷花塘里找到了他。
    小偷浑身上下似乎毫发无伤,却坐在冰水里,冻得瑟瑟发抖。队员们要拖他上岸他还不肯,非说有妖魔鬼怪一路追着他直到岸边,要剁掉他的手指头。
    可是岸边的雪地上,除了小偷自己的脚印之外,什么都没有。
    小偷最后当然还是被押解上岸了,不过还没送去派出所就进了医院,他的右手小拇指因为严重冻伤而被截肢。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小偷敢打白家藏画的主意了。
    ……听起来有点神奇,估计是白沭在仓库里施加了什么法术。白秀麒抽空和江成路对视了一眼,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午饭后,因为白秀麒不能沾水,所以洗碗的工作被江成路给承包了。表爷和小胖子饭后要午睡,白秀麒也没有去打扰,他坐在门口等阿江从厨房里出来,两个人就往外面走,先去了白氏宗祠上香。
    然而一只脚刚跨进门槛里头,江成路就又有话要说了。
    “宗祠这个东西,真是没有必要。一般的鬼魂进了地府,点儿再怎么背,排队摇号摇个几十年也就该投胎去了。剩下来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地府公务员。但是地府明令禁止假公济私,被发现就是双开……”
    “双开,鬼界还有双开?”白秀麒忍不住怀疑江成路又在吹牛。
    “双开就是开除公职、开除鬼籍。投胎为牲畜赎罪还债。”
    江成路耐心地解释:“至于第二种呢,就是那些在十八层地狱里服刑的鬼魂了,自身都难保,还能保佑子子孙孙?”
    说着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祠堂里头。江成路左右环顾了一圈,笑道:“看吧,干干净净,没人没鬼的。”
    白秀麒同样仰头环顾了一圈,看见得却是列祖列宗的画像好像三堂会审似地瞪着自己,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于是他扭过头。低声恐吓江成路:“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到了供桌前,白秀麒叫江成路稍等,自己首先点了三炷香在蒲团上跪下。他喃喃低语了几句话,接着又转头叫江成路也照样画葫芦。
    江成路倒是挺干脆地抽来三炷香,点燃了拿在手上倒头就拜。谁知道双膝还没沾着地,就听见堂外轰隆一声旱地惊雷,震得整座祠堂都抖了抖。
    白秀麒吓得急忙去看江成路,而江成路也是一脸的错愕。
    两个人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雷声结束之后江成路还准备再跪。只见外头又是一道明晃晃的闪电,这下子神龛里头的白家牌位晃了两晃,好在总算还是站稳了没倒下。
    这下子白秀麒算是看出来了,急忙阻止江成路:“……你这条龙的膝盖太金贵,我家祖宗受不起,你还是别跪了。免得天雷把祠堂给劈了。”
    “喔,好。”
    江成路点点头,拿着香给牌位鞠了一躬:“列位冥府公务员,哦,也许还有正在接受改造的老前辈们,你们好。我叫江成路。老实说吧……我和你们家小白就是那种余桃断袖的关系,如果你们不愿意,现在就可以向我们提出反对。”
    说罢,就大大咧咧地站在供桌前面,好像还真的在等待结果似的。
    白秀麒简直要被他给气乐了。刚才那雷都快把屋子给掀了,谁还敢反对?果不其然,祠堂里自始至终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看吧,我就说都投胎去了。”江成路颇为得意。
    “也许都被你给气跑了。”白秀麒瞪他。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听见头顶的房梁上头咕噜噜传来一阵轻响,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正好砸在了江成路的脑门上。
    江成路大喊一声“有暗器”,低头一看,掉在地上的却是乒乓球大小,红褐、坑坑洼洼的一个丑核桃。
    可是房梁上怎么会有核桃?
    他正在纳闷儿,白秀麒已经把东西捡了起来,两只眼睛发亮。
    “我认识这东西,是我爷爷收藏的铁核桃,品种是蛤蟆头。小时候常看见他拿在手里揉,可惜后来丢了一个。难道说就在这里?”
    江成路一听也乐了:“喔,这是你爷爷的东西啊。这种文玩核桃不是又叫掌珠来着吗?看起来他是要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给我啦。”
    “美吧你。”白秀麒却冷笑:“没听我说这核桃叫蛤蟆头吗,说你是癞蛤蟆呢!”
    两个人斗了两句嘴,白秀麒接着又派江成路上到房顶起仔细查看,并没有另外一颗核桃或者别的什么痕迹。
    看起来就算白沭真的在这里,只要他自己不愿意,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他。两个人想想还是放弃了。
    宗祠花园的西侧开着一扇小门,门外边是一条细长又狭窄,形如扁担的小弄堂。贴着墙壁走两步,对面的墙上又是一扇门,正是白家房子。白秀麒事先问表爷拿来了钥匙,推开侧门走了进去。
    门里头是一个小院,院里的房间用来堆放杂物。穿过院子从另一头的月洞门走出去,拐弯往北,穿过垂花门后面的中庭,再过一扇大点儿的垂花门,就到了分隔前堂与后院的小横街上。
    江成路边走边乐:“不愧是大户人家,这房子都修得跟皇宫大内似的,还前朝后殿呢……”
    白秀麒不去和他费这个口舌,一路领着人来到了横街正当中的那扇门前面。打开锁推开门,里头就是他爷爷白沭以前住的院落了。
    庭院深深,林泉幽致。午后的阳光透过浓淡的树叶投射在卵石地面上。营造出明媚却又娴静的感觉。
    白秀麒指着西面的那间厢房:“喏,那就是库房了。”
    虽然说闹鬼或许可以吓退一部分人,但是该有的防护措施显然还是有的。屋檐下安装有能够直接将图像传输回保安公司的监控摄像头,中式的木格窗都被钉死了。外头加装着防盗栅栏,大门也是如此,两扇防盗门还都是密码型的。
    “我要是小偷,我就从屋顶走。”江成路摸着下巴开始设想:“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