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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相信,你是代表你自己在和我谈这桩买卖吗。”
    大家族里的孩子,哪个自小不是人精,赵长安便是其一。
    狠劲要做得,撒娇撒泼也得舍得。
    昔日楚谡发生了重大的医疗事故,声望尽毁。
    沈家虽然出手帮他避开人命官司,
    谷衍缓缓起身,语气单薄清冷:“我可以继续做夜色名义上的主人。但你要去问问楚家,问问他们我的价位是否过分。”
    “楚家继续暗中获利,经营你们的海外市场,做你们的地下交易。即使有一日东窗事发,亦有我在此担待。”
    商政自古不分家。
    楚家虽然在商场上有心开拓,可政坛早无老人,诸多掣肘,年轻一代中正缺少一个有力的说话者。
    楚谡清亮的眼珠轻轻一转,他缓缓问道:“你不可能只要钱吧。”
    “对于资金难以计算的价值,我另有要求。”
    楚谡面容端肃,果真拿出一副财阀世家的正经做派来。
    “你放心,对你百利无害。”谷衍面容平静。
    “你可以继续担任夜色的负责人。”
    “而我。”
    他声音沙哑,缓缓道:“要谷楚两家同荣俱辱。”
    静夜里无边天际突然爆发出一声响雷。
    客厅里一片沉寂。
    龙野微微坐正身子,浓眉一扬,道:“你要从政?”
    压抑凝滞的气氛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汁一般,这时微微出现一丝流转。
    在这细微的流转中,谷衍淡淡开口道:“权势财富,我都要。”
    他的肩上似有千斤重担,压迫得他无尽疲累。
    话音刚落,他的眼底缓缓渗出几分寂寥与悲痛。
    刀刻斧凿的英俊容貌细微之处还有踪迹,但少年意气,恣意潇洒的风姿却再难得见。
    “我曾经以为自己无比完美。”
    “有无可匹敌的家世,有视我珍宝的亲人,有人人艳羡的外貌和军功,我以为自己是完美无缺的。”
    他深不见底的眼中极轻地流泻出一丝温情,随后就被深沉似海的哀痛淹没。
    “直到我明白失去。”
    “自我懂得失去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自己与平庸无能的人一般模样。”
    “因为满足我从未释放我的野心去称雄,因为满足我从未放纵我的情感去追逐。”
    “如今我心有不甘,意有不满。我决心争抢权势与财富,以此作为我复仇的筹码。”
    楚谡倒吸了口凉气,仿佛看见了一个魔鬼正附身至谷衍身上。
    这股凉意与哀痛缓缓化为音节,从谷衍口中发出。
    “天若不公,我便杀天。”
    第45章 匪石
    “你要弑天,也得有把劈天斧。”
    “斧头的成本可不低。”
    楚谡缓缓开口,随后向谷衍伸出手,眉眼含笑道:“我便代表楚家,与你做成这第一笔买卖。”
    尘埃在微光中飞舞,一时多少阴谋算计,多少少年意气,都在不言中。
    谷衍回握住他,露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数日后,赵氏集团高层会议召开,赵肃正式宣布转让自己全部股份于谷衍,后者遂为持股率最大的股东,兼任总裁。
    当月七日,赵氏集团恶意清盘郑氏财团。
    随后其他数家与赵氏不和的企业,财团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影响,股价跌至谷底。
    赵肃第一个察觉到谷衍的异常。
    夜半阑珊,谷衍静坐雅室,姿态优雅。
    昔日的伤疤随着时光缓缓抚平,只剩下唯一一道深刻入股的疤痕,烙印在右耳下方,犹如印记一般,提醒他旧日的伤痛。
    “您是守成之主,我却是创业之君王。”
    “零散的行业恶性侵占,兼并已久,我要做的是整合出全新一条产业链,以赵氏为首,统领整个市场。”
    说话间,他再不见昔日的青涩稚嫩,灯影之间,他风神入目,唯有指点江山的冷酷无情。
    赵肃注视着他愈合的面容,移植的皮肤仍然有带着微僵硬,不甚贴合。
    他的侧脸依旧英俊深邃,举手投足俨然是个上流贵公子的做派。
    “不说这个了。”
    赵肃心中微微叹息:“你母亲很担心你的私人生活,如果……”
    谷衍没有说话。
    他的眼帘微垂,右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衬衫上的袖扣,隐约带着一丝克制的眷恋。
    “庭有枇杷树,吾爱死之年亲手所植。”
    他的声音清冷落寞,恍若极地的冰泉,渗人心凉。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他也只有在这里,在赵肃面前才会流露出当年的情感。
    繁华尽处,我依旧在等待你,追忆你。
    而你是否又会消失在时光的洪流中,再一次将我遗忘。
    赵肃离开多时,谷衍握着那枚袖扣,仿佛一人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请你回来吧,回来再看看我,垂怜我卑微的执念,祭奠我死去的爱情。
    那双玫瑰金的袖扣,在静默的长夜里,仿佛流泪一般。
    非洲中东部,卡隆。
    江成宴猛然睁开眼。
    枕边微凉,好似梦中有极悲伤的事情让他落泪。
    卡隆这地,昼夜温差极大。
    上午还是艳阳高照,傍晚就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雨微凉,打湿了窗棂闯入屋内来。
    潮湿的环境总让他的双腿隐隐作痛,这是自那次爆炸以后留下的诸多后遗症之一,还有间或的耳鸣,总是突然而来,毫无防备。
    他起身走到窗前点了一根烟。
    清香悠远的气味极大地安抚了烦躁的神经中枢,带给大脑片刻的安宁和平静。
    他学会抽烟同样是在那次爆炸以后。
    烧伤带来的伤口,让人痛不欲生。
    他成日成夜纠缠在火烧火燎的剧痛之中,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泥淖,难以自拔。
    倚赖这种给人安定的烟草例如饮鸩止渴,虽能慰藉一时伤痛,却不能给人以长久安宁,然而总归聊胜于无。
    窗棂上的雨珠连成了一片难得的珠帘,晶莹剔透,惹人怜爱。
    他伸手进雨中,感受这份湿润。
    雨水顺着指缝缓缓流逝,就像旧时光,稍纵即逝。
    在这个清冷湿润的午夜,他的呢喃恍若羽毛飘至虚空,随后不见踪迹。
    “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