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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0章 邀约

      第680章 邀约
    裴液不知道她是刚刚融合【蜃麟结】后有的想法,还从梦中醒来后看着自己的那段时间就已有所预谋。甚至可能更早,或者说一直以来,在她心里这部分的事情就是留给自己的。
    她继承了蜃境太子的资格,就打算亲自完成母亲未接触的使命。
    可蜃境是什么样的地方呢?裴液进入的次数比她要多,仅仅是神京这些人声熙攘的窄小水域里,就已经杀机四伏,水狐、鲛人,锋利的指爪、矫健的身姿、异境的毒素……裴液根本无法想象她怎么和这些东西对抗,她身体里也没有禀禄,蜃境里也没有小药君。
    蜃境真正的天地是在野外辽阔的水域里,长河、大湖、幽泉,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千尺幽邃的深处,谁知道孕育了什么样的生灵?
    裴液想起杨家渡时试图袭杀小猫的那两条水虺,心脏一攥的同时愈加烦躁。
    当然……正因她很清楚,如果跟自己商量的话,自己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自己当然不会同意!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情?!
    各自有各自该做的事,荆轲就该登阶刺秦,秦舞阳就该捧着匣子跟在后面,往前二十三年的人生里,她亲自和任何一个会喘气的东西搏杀过吗?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就赤手空拳杀死一条饿狼!
    裴液默然立了一会儿,重重地坐了下来,洛神木桃在身旁摇曳着,那处空缺似乎还留有女子刚刚的位置。
    裴液恼火地一把将这丛木桃扯了下来,在手里攥了一会儿,又不想浪费,干脆一把全塞进了嘴里。
    丹田升起些舒畅,浮躁就渐渐压了下去,少年一言不发地坐在丛边,他盯着空处梳理着当下的事宜,手里时不时摘一朵洛神木桃放进嘴里,脸上越发面无表情起来。
    直到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你少吃点儿吧……”
    裴液抬起头,洛微忧浅淡的虚影坐在上忧愁地瞧着他:“你跟她生气就跟她生气,总吃我的做什么。”
    “……”裴液停下手中的动作,耷拉着脸,“吃点儿怎么了,那么小气。”
    “天啊,遇见你之前,我不知多久才少一朵,都心疼得很。”洛微忧道,伸出手指算着,“谁知第一次见面就被你用了好几朵,临走又朝我索要了十二朵;那天洛神宫前你打一架,半片原野的都没了;今日你在这儿坐一会儿倒不要紧,又是十几朵进了肚子。你下次能吃了饭再进来吗?”
    裴液本想回一句吃了,但想了下还真没吃,而且好像确实有些饿了。
    “……行了,不吃了。”裴液把最后一朵放进嘴里,环视一眼,“你这里这么多呢,给我吃百十朵有什么。我境界精进了,不容易死,不是常来找你说话吗。”
    “你根本不来找我说话,要不是有事,你才不来蜃境。”
    “……”
    “而且是我的家。”洛微忧换个位置,来到了他旁边,偏头道,“如果都没了,我可能也就没了。”
    “哦,这我倒不知道。”裴液微怔,有些担心起来,“那,那要好好保护才是。”
    “没关系,洛神自己几乎什么也不怕,能一直活着。以我有限生命内的观测来看,少去的洛神九成九是进了你的嘴。”
    “……”裴液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其实他现在对任何话题都兴致缺缺。他偏头瞧了一眼秋千上的魏轻裾,试着把那张脸挪到洛微忧的脸上,觉得十分贴合,犹豫了下道,“洛微忧,你认得她吗?”
    裴液想,其实洛微忧大概就是这位皇后的灵境旧影,只是不知为何与他人不同,她可以持久地保留记忆,能够自由来去,能理解外界的事情,而未被困在某段定型的时光中。
    他有些怀疑和担心她是鲛馆的精灵,会随着魏轻裾尸骨的彻底化去而消失,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她能多存在一些年岁。
    “我觉得她很好看……你是说,她会和我有关系吗。”洛微忧偏头瞧着秋千上的女子,似乎努力思考的样子,“可我确实不认识她。”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我也是第一次和她见面。”裴液瞧着她,道,“我问你个别的事,你知道刚刚李西洲去哪里了吗?”
    “你说她离去的地方吗,那个通道好像是一直有的。”
    “什么是‘一直有的’?”
    “就是从我有印象开始啊。在我的感觉中,洛神宫一直是可以连通某个地方的。”
    “那你还能把它打开吗?”
    “当然不能啊,要不是你们进来了,我连这里都进不来。”洛微忧瞧了瞧他,“裴液,我只是一个养的人,除了你想吃洛神的时候我给你两朵,别的可帮不上你了。”
    “没什么。”裴液道,他望着空处……洛神宫一直连通着的地方,他其实听过这种话的。
    依然是来自朦儿的口中,第一次在明月宫见面时她就说:“有人偷偷猜皇后娘娘的明月宫是直通深湖城的。”
    裴液莫名轻叹一声,他从未相信过这位侍女的梦呓,但最终她所有的话竟都成真了。
    深湖城,遥在神京四百里外,那里水系众多,河湖溪潭彼此连通,水帮丛生。
    他再次深深呼吸一口气,尽力平复下来不安又躁郁的心绪,这种事情他做过很多次,已熟练得像个老僧。情绪很快回归如常,但心里确实有处地方吊起来,就再也放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那下次再见吧,我好像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洛微忧坐在上,四下打量着这处向她新开放的美丽之境,摇着小腿:“再见。”
    ……
    ……
    裴液提剑走在清晨的宫中,雨这时薄了很多,宫人们陆陆续续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许多身影交织在淡淡的晨雾中。
    朱镜殿的大门被洗得颜色很新,裴液推门走进来,倒把李先芳吓了一跳,端着个木盆的舞女愣在原地:“裴少侠……你这么早去做什么了,我还以为你、你在寝殿里。”
    “送人。”
    “啊?”
    “殿下今天也一早出去了,”裴液走进来,把剑扔在石桌上,“不用备她的早饭了。”
    “……啊?”李先芳露出来更茫然的表情,好像没听明白。
    “我说,殿下今天有些事,提早出门了。”裴液道,“可能晚些才回来。”
    “可是……殿下刚刚才起床啊。”
    裴液猛地顿住了步子。
    他立在院中向上望去,寝殿门这时被推开了,一袭鸡血色的长裙,脸上覆一张金面,女子挽着头发走了出来。她如常瞧了院中两人一眼:“聊什么呢?”
    裴液一瞬间怀疑刚刚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什么都没有变化,什么都没有消失,甚至那刺客都依然伏藏在雨幕之后。
    李先芳奇怪地瞧了裴液一眼:“刚刚裴少侠说殿下出门了,我没听明白。”
    裴液怔了一会儿,摇摇头:“我记错了。”
    舞女瞧着他这些天不眠不休本就担心,小声道:“裴少侠要注意休息啊……我给您粥里加些补品吧。”
    “啊,有劳。”裴液揉了揉脸,他看着李先芳端盆离开,然后回过头,直直地盯着阶上的女子。她两手伸向颈后,正把一头云霞一样的乌发簪起,她没瞧裴液,只是抬头看了看淅沥的天气。
    裴液从不怀疑自己的洞察力,实在每一个动作都那样熟悉、自然,才更令他有恍惚错位之感。
    几乎令他以为“李西洲”是一个人人都能套上去的躯壳,只有里面的许绰才是自己结识的女子。
    慵懒的清晨照常少人言语,四人围在一张桌上吃着粥,李西洲如裴液初见的样子一般无二,威严、冷淡、优雅,饭间一言不发。
    裴液有些呆怔地喝着粥,不时去观察身旁睡眼惺忪的少女,但屈忻显然没觉任何异常,被看得多了她挑起眉来看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大枣,挑起来夹给了他。
    真是温柔体贴,他应该会对自己更有好感的。
    她没有表情地想。
    裴液沉默地看着自己碗里的枣。
    没说话夹起来吃了。
    裴液一言不发地吃完了整场早饭,也没帮着李先芳收拾,他回偏殿换了身衣装,收拾了东西,又牵了辆马车到院里,敲响了李西洲寝殿的门。
    “殿下,卑职裴液求见。”
    “进来吧。”
    裴液提着剑走进来,殿里只女子一人,她抬头瞧着这座殿里的一切,仿佛在熟悉一个陌生的环境。
    一样令裴液莫名安心的东西出现在视野里了——张梦秋的头颅与身体整齐地摆放在殿中。
    裴液有些想问“你是谁”,但他记得女子临走前的嘱托,于是只是沉默看了面前这个女人一会儿,抱拳道:“殿下,卑职来取刺客尸首,回仙人台复命了。”
    李西洲道:“今日还回宫吗?”
    “……嗯?”
    李西洲瞧他一眼:“我瞧你一副不想多留的样子,心好像已不在神京城了。”
    裴液犹豫一下,不知怎么答:“卑职……卑职去仙人台领命。”
    李西洲道:“你可以自己选择。神京里的事情大致结束了,你可以跟在我身边,等一些时日,神京里有同世律,是你如鱼得水的地方;你也可以去找李缄,广阔江湖上诸方交错,他会让你出京的,不过一旦离京,你面对的就不是自废武功的对手了。”
    裴液不假思索:“我离京。”
    李西洲点点头,裴液上前去扛起尸体。
    “裴液。”女子忽然叫住他。
    裴液回过头,女子终于用这副躯体做出一个令他有违和感的动作,她半倚半坐在桌边,声音不淡,很沉稳:“早日杀了雍戟,期待有真正共事的一天。”
    “……”裴液一抱拳,带着尸体走了出去。
    掀起帘子,装上马车,李先芳茫然地看着少年,裴液朝她告了别,说自己短期内不会回殿里了,令舞女猝不及防地张大了眼睛。
    她这些天真心为裴少侠和殿下的幸福和乐考虑,做了许多功课,只是不好意思、又担心再被少年教训,才一直没敢开口。
    这时有些忧虑地回头看了看悄无声息的寝殿,疑心两人是不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屈忻在窗子里默默地观察着,想了一会儿,在裴液马车驶离后不久,她就拎上医箱,也跑去殿里向李西洲拜别了。
    ……
    ……
    裴液赶着车马离宫,先来到修文馆门前。
    又是四十天久居深宫,神京城似乎被绿意翻了个新,但这次少年倒没关注景物的心思了,他把车马停在门外,自己提剑走了进去。
    实在是久别这座大园子了,一时简直陌生得有些新意,眼见得人比去年初至时多了太多,无数的新面孔,而且旧衣破裘的少了很多,自是元照拜相后的影响了。
    门前甚至有迎客的士子,也不知他们是怎样排班,那两人正在捧着一本书对谈,见得裴液进来,起身笑揖:“这位兄台好,生面孔,是来访友么?还是……想入馆寻个差事?”
    他二人言谈间已瞧见少年穿着,提剑绑腕,实在并不像能在修文馆寻到什么差事的人,因此后半句话说得有些犹豫。
    当然,也许护院。
    “哦,我找人。”裴液一抱拳,“请问齐昭华居士在么?”
    “……齐居士,齐居士也许在忙吧,不大清楚。”士子懵了一下,“是齐居士约您来吗?”
    “没,我是她朋友,她在就好,你们忙吧。”裴液再一抱拳,提剑便往里去了。
    “我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呢。”一位士子皱着眉。
    另一人还在茫然无措:“这、这能放进去吗?他还拿着剑呢!”
    第一人回过头来:“知道拿着剑还说,那你去拦他呗。”
    “……”
    裴液一路来到小楼,找准了楼层,轻轻叩了两声门。
    “请入。”
    裴液推开门,抱剑立在门前,对上了齐昭华讶异的眼神。
    “裴少侠!”
    “好久不见了。”裴液笑笑,“别人呢,都有空闲吗,今夜小聚一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