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伏击(求月票)
第620章 伏击(求月票)
还是初夏时节,但天气已经闷热起来。戴春风郁郁地掀开车窗帷幔,将玻璃摇下来,窗外的燥热扑面而来,一丝冷风都没有,车里车外都不爽快。
他探出头看了几眼,问开车的贾副官:
“前面就是清湖镇吧?”
“是。”贾副官抬手搭棚望了几眼,马上就到清湖镇了,再过石门镇,便是峡口镇,距离保安村就不远了,他建议道:
“戴先生,要车队加速吗?”
车队离开山城后,先去驻军所在地加油做了补充,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警卫连除了两辆吉普车外,士兵都是跑步前行,因此车速很慢,想要在晚饭前赶回家里,就必须加快速度。
“停车。”戴春风示意停车,贾副官虽然意外,但还是遵令行事。
听到指令,先头的引导车,马上折返回来,警卫连长赵山河跳下吉普车,几步上前,“啪”立正一个敬礼:
“戴将军,出什么事了?”
“没事,原地休息一会。”戴春风摆摆手,看向贾副官:“你们也是,在这里等我,我去镇里看看。”
说罢,径直徒步向镇里走去,身边连一个警卫和侍从都不带。
“戴将军!”赵山河一脸愕然,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他们这些人都是奉命来保护戴老板的,戴春风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刚想冲上去将戴春风拦住,却被贾副官扯住了胳膊。
“贾副官,你”
贾副官知道老板又起了微服私访的兴致,摇头笑道:
“执行命令就是,这是常事,戴先生带了枪,不会出问题的。”
见此,赵山河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贾副官显得风轻云淡,作为老板的贴身副官,他对戴春风出人意外的举动心知肚明。
戴老板此次回家除了处理闹得沸沸扬扬的梅间谍案外,还肩负协调忠义救国军与三战区关系、整饬忠义救国军风纪的使命。
谈判自然就需要筹码。
忠义救国军在苏浙皖三省与敌占区接壤处设关立卡、强征暴敛,大搞走私贩卖,在三战区看来,这无疑是虎口夺食,因此双方矛盾尖锐,经常发生械斗。
战区顾长官多次向委员长上本参奏,说忠义救国军不服从指挥,抗战不力扰民有余,是一群十足十的土匪,建议取消其建制,维护战区军令统一。
戴春风遭到委员长的痛斥不说,好说说尽,才堪堪保住忠义救国军的建制。
但他是一个报复心极重的人,顾长官屡次告状,早使他对此人心存芥蒂。这次他来三战区视察,表面上是协调关系,整饬忠义救国军,实际上却存了暗中搜集三战区部队上下勾结、大搞走私活动的材料,以便向老头子告状。
五十步笑百步,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就忠义救国军强征暴敛、大搞走私贩卖,你们三战区没参与?
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
江浙沪地区历来是赋税重地,管辖这里的三战区自然成了果党军队中最有钱的部队,军风腐败,大小将领个个腰缠万贯,山城果党的许多军政大员以及社会舆论对此多有指责。
戴春风对此心知肚明,不过考虑到顾长官是老头子的心腹爱将,不愿过分拂逆老头子的欢心罢了。同考虑到忠义救国军在人家的辖区,军事作战方面又受其节制,另外忠义救国军和自己结拜兄弟杜月生的港济公司也在三战区大搞走私赚取军费,也就对三战区种种腐败现象加以袒护,每年只是指示安徽、江西、江等缉私部门抓几件不大不小的案子上报,以敷衍舆论。
但现在三战区揪住忠义救国军的问题不放后,戴春风也就改变了策略,下令各省缉私部队加强缉私活动,积极搜集三战区参与走私分肥的材料和证据。
此刻他微服私访,一方面是检查缉私单位是否忠于值守,严厉查缉打击除军统以外的走私活动,一方面也给这些缉私机关撑腰打气。
这会儿戴春风孤身一人进城后,先是拦下一名路人,打听到镇上有一处黑市,专做见不得光的买卖,他便立刻赶了过去。
此处聚集了很多小贩,嘈杂而混乱。
戴春风穿梭其中,很快就注意到一个精干小伙走到一名小贩面前,遮遮掩掩给了他几张美金,然后从小贩手里接过一个盒子。小伙很谨慎地用报纸将盒子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一溜烟消失不见。
等小伙不见后,戴春风找上了那名小贩:
“打听一下,刚才那位先生买了什么?”
小贩看着面前鬼鬼祟祟的黑长脸,一脸警惕:
“你是干什么的?”
戴春风笑了笑,二话不说,直接递出一张10元的美钞。
小贩欣然笑纳,压低声音说:“磺胺粉,这市场就我一个人能搞到。你要吗?”
戴春风怔了一下,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倒卖磺胺,不过此刻他单枪匹马不便发怒,摇头说:
“我想买桐油、麻,你有门路吗?”
小贩盯着他看了几眼,抬手指向一家挂着“文房四宝”招牌的店铺:“那里有。”
戴春风精神一震,立刻登门拜访。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面打算盘,见有人进来,且器宇不凡,忙不迭迎了上来,一边吩咐伙计倒茶,一边热情问:
“先生,要点什么?”
戴春风环顾了一眼店内,单刀直入:“桐油有吗?”
掌柜的脸色一变,暼了他一眼,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先生开什么玩笑,我们店做的是正经买卖,哪敢贩卖军管物资,那可是要杀头的。”
戴春风不以为然,直接掏出一迭美元晃了晃,笑道:
“实不相瞒,我是从外地来的,想采购一批桐油、麻,来之前做过功课,知道你这里有。放心,规矩我懂,你这里有多少我要多少,不够可以代为收购,价格优厚,且少不了你的好处。”
接着,他娴熟地报出各地桐油、麻的价格,并表示哪怕价格上浮三成,也可以接受。
掌柜的听他是外地的,顿时松了口气,且此人深谙行情,断然不会是缉**派来“钓鱼执法”的,立刻让伙计将店门关上,请戴春风上座,端上好茶,深入攀谈起来。
洽谈中,掌柜表示可以代购物资,但为难的是缉私人员,收购的物资难以运出。
戴春风淡定地说:“别卖关子,我不信你做这门生意,不认识几个缉私的,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钱。放心,送礼请客的钱我出,你只要将人请来介绍给我,我自己和他们谈。”
“不是钱的事。”掌柜的直摇头,“也不知道咋回事,那伙人最近像转性了一样,竟然开始秉公执法了。饭不吃喝不酒,更别说收钱了,一言不合就要抓你,忒难打交道了。”
“还有这回事?”戴春风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是不是嫌钱少?这样,你帮我引荐一下,我去摸摸他们的门道。”
掌柜没好气地说:“要去你去,我可不敢去。”
戴春风好言相劝,但掌柜的态度坚决,一番拉扯,生意自然谈崩了。
不过戴老板心情很好,临走的时候还高价买了一捆宣纸回去。
就这样,在赵山河等人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戴老板抱着一捆宣纸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然后顺势接见了闻讯赶来的党政干部和缉**官员,特别对缉**官员忠于职守、维护军法纲纪的行为给予嘉勉。
缉**几人了解到戴老板入城经过后,一个个额头见汗、目瞪口呆,同时庆幸这次老板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否则一定会用“家法”开刀,以儆效尤。
经历了这个插曲,戴春风称心如意,在众人的恭送下,车队继续上路。
天色渐晚。
于此同时,在石门镇公路上方的一处小山包上,黑田信长和芝原平四郎率领的二十人特种小队已经埋伏在了这里。
他们全部穿着国军的衣服,荷枪实弹,匍匐在地。
黑田信长和芝原平四郎趴在队伍的最前端。黑田信长摊开一份精密的江山县地图,他边整理地图的边边角角,边问道:
“也不知道目标什么时候到?都这个点了。”
芝原平四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了,他盯着地图看了一会,说道:
“只要渡边机关长的情报不出问题,我们等着就是。”
“情报不会出问题,他处理了梅间谍案,又收到我们假意交换的电报,春风得意,不回家还能去哪里?”说着,黑田信长将两颗图钉分别按在了公路的两侧。
芝原平四郎凝神看着地图,手指先后顺着几条不同的路线,从清湖镇移动到石门镇,及至峡口镇,最后停在一段公路上,然后说道:
“也就是说,无论他走哪条路,这段路都是他的必经之路?”
“没错。”
芝原平四郎点点头,开始脱下身上的军装:“走吧。我是在北海道长的,家里是贩卖猪肉的。小时候,父亲大人常带我去看杀猪。那些屠夫在杀猪前,总是要先看看屠宰场的。”
两人换了一身平民装束,向公路的入口走去。
公路上缓慢行驶着一辆马车,车前悬挂着一盏马灯,在黑夜里闪烁不定。芝原平四郎拿出藏在后腰的望远镜眺望,一条公路蜿蜒曲折进入山区,公路两侧都是悬崖峭壁,确实是一处打伏击的好地方。公路一侧的小山包上垒着一垛黑漆漆的什么。
芝原平四郎眺望了一会,问身边黑田信长:
“那是什么东西?”
黑田信长接过望远镜,看了好一会才说:“应该是木头吧?刚才那马车上不就是拉的木头吗?本地主要产杉木、马尾松、樟树等,杉木最常见,主要用来造房子家具、造纸,那里堆的应该是那人来不及运走的木头。”
“黑田君果然是资深谍报员,对这里的一切如数家珍,对此次任务我更有信心了。”芝原平四郎赞了一句,“走,过去看看。”
小山包上,果然堆积的是连着树皮的杉木,用两道粗粗的麻绳捆在一起。
芝原平四郎绕着原木垛转了两圈,又走到山坡边缘向下观望了一会,扭头对黑田信长说:
“从下面的路上,应该看不到这里。”
黑田信长看了他一眼,立刻会意:“你想制造一场意外?”
“孙子兵法说,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芝原平四郎吊了一句书袋,朝四周望了望,接着说:
“他的车应该在中间位置,到时候断其首尾,集中优势火力,悍然发动,目标再无活路。”
芝原平四郎点点头,大有深意地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那得有东西吸引他们的注意才行。”
“那不就是嘛!”芝原平四郎指着脚下渐行渐远的马车,咧嘴一笑。
戴春风的车队已经开到了人烟稀少的山路上。
汽车在山路上颠簸着前行,后座上,白日还精神抖擞的戴老板,这会也乏了,正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开车的贾副官回头看了一眼,心说,快了,再有一个小时应该就到家了。
他的汽车前方是赵山河乘坐的吉普车,赵山河看不到的是,前方不远处,一个戴着瓜皮帽子的男子正朝着他的方向张望。看到吉普车的车灯,男子扭头冲到路口的另一侧点了点头。
路口,那辆拉木材的马车上,车夫看到男子冲他点头,立刻用皮鞭抽打驽马,驱使马车开动。
赵山河看过地图,知道前方是两条路的交汇点,再往前,便是悬崖峭壁,蜿蜒曲折,更不好走,立刻坐直了身体,叮嘱驾驶员:
“打起精神来,开稳定。”
开了一天的车,坐得屁股生疼,驾驶员此刻也有点昏昏沉沉,听连长这么说,打了个哈欠,刚踩在刹车上,正要放慢车速,冷不丁,就在这时,倏地,一辆马车突然从岔道蹿了出来,驾驶员一下醒神了,猛踩了一脚刹车。
旁边副驾驶上的赵山河,被惯性差点甩了出去。
“搞什么?”
赵山河呵斥了一句,心说这么晚哪来的马车?他警惕地握紧驳壳枪跳下车,向前走了几步,迎着吉普车的车灯定睛看去,发现前面是一辆拉木头的马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