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昔日故人皆葬阴间
    “那座山”韶华看向屹立在魂河尽头的石山，瞳孔一震，悲怆之情溢于言表。
    仔细看去，石山生有九窍八孔，上面却遍布裂纹。
    “那是流年的遗骸，死后化山，坠落阴间，她说，她要在轮回的尽头等您归来。”明愿心声音凄然，转述了自己姐妹的遗愿。
    两人可以说都是被同一个人缔造而出，自然情同亲生姐妹，更是在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中并肩作战，结下了不可磨灭的情谊。
    韶华深吸一口气，登上这座被阴间众生称为三生石的石山。
    都说若能保留记忆走到轮回尽头，登上三生石，便能看到自己的前生和来生，可又有谁人知晓，所谓的三生石，并无那般洞悉时光的神奥，有的只是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思念。
    石胎虽是天生地养，可心性蒙尘，前世数十万载懵懂愚昧；幸得一人点化，以帝血洗礼，视若己出，得无上造化，今生缔缘。
    “我要死了，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么，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母亲，对不起，若有来生，真希望还能再续前缘啊.”
    韶华合道此山，隐约间聆听到了一句简短而仓促的低语，有一种不甘和心事未了的情绪，心中骤然一颤，忍不住悲呼出声。
    她不惜代价，以无上神通还原了昔年的一幕。
    时光轮转，一副模糊的画面出现，像是历史的回放，被莫名的伟力再现与人世间。
    一个女子浑身染血，最后拿起一支散发着恐怖气机的绝帝刹骨箭，硬生生拉断了长弓，向着另一边的道祖战场射出一箭。
    “找死！”一位准仙帝惊怒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同伙居然被区区一个仙王给射杀了，一时半会竟无法复苏，而后更是被人趁机直接镇杀，再也没有出现。
    那一箭的风采，瞬间惊艳了整个浩大的战场。
    轰！
    下一刻，血光四溅，女子身体炸开，残躯化作山石坠落。
    她的保命手段早就用尽，此刻亦已力竭，无力抵抗，自此身殒。
    若非时间不等人，若非最黑暗的血与乱到来，她不是没有机会更进一步，很难说未来能走到何等层次。
    可说那些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已成空。
    韶华沉默，此情此景几乎让她肝肠寸断，眼角落泪，伸手在石山上刻写，以血为墨，铭刻下“流年吾女”的字样。
    大道有情，她始终是那个有血有肉的人，血性犹在，不减当年，纵然历经千纪万世，心中热血依旧沸腾，还可以热泪满面。
    “轰隆隆！！”
    简简单单四个字，像是蕴含了不可思议的无上伟力，言出既法，字落成道，使得轮回尽头再度震动，有朦胧的灵粒子扬起，像是点点烛火照亮黑暗，伴着她飞舞。
    一块仙泪绿金石出现在韶华手中，那是她曾经亲手送给流年的吊坠，也是其留下的最后遗物。
    西皇侧目，自然也认出了这件物品。
    吊坠最初就是她铸造仙泪绿金塔的余料所炼，送给韶华后，又辗转到了流年手中。
    韶华摩挲着这块完好无损的仙泪绿金，一滴泪落在上面。
    她截下自己的一缕发丝，炼化成绳，串起仙泪绿金吊坠，戴在脖颈上，将围绕周身飞舞的灵粒子全部注入其中。
    “终有一天，你我会再续前缘。”
    她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只要解决掉问题的源头，那一切的遗憾就都能挽回！
    西皇轻叹一声，伸出白皙的小手拥住自己女儿的腰肢。
    值得一提的是，韶华现在形象也就二八年华的模样，看上去还有些稚嫩，少女垂泪，凄艳至极，那种破碎感太过动人。
    但架不住西皇更加小号，妥妥的就是少萝一只，说是母亲抱住女儿，实则怎么看都更像是妹妹在抱着姐姐，多少有些倒反天罡。
    韶华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小只母亲，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感伤不会让她沉陷其中，相反，只会让她更加坚定心中扫清一切黑暗的信念。
    她定了定心神后，忍不住伸出邪恶之手，捏了一下少萝母亲的小脸，很软，很嫩滑，然后不待后者反应过来，就将其一把抱起。
    “看来不用我安慰了。”西皇说道。
    “您还真把我当成小孩子啊。”韶华有些无奈道。
    自己好歹也曾是世间至强者，一度迈入过祭道领域，难道就这么没面子的嘛？
    西皇也伸手搓了搓女儿的脸蛋，然后微微扬起圆润的下巴，道：“你再强也是我的女儿，在我眼中你始终都是个孩子。”
    这话说的语气极其坚定，像是在阐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韶华一时语塞，任凭她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反驳这句话。
    魂河尽头，幽暗的深渊前，六座看似平平无奇古桥飞架而出，通向轮回终极地。
    这同样是韶华熟悉的东西，就是昔日诡异一族联通祭海中那座血色古祭坛的生死桥，被人拆了部分，放置在这里。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无始大弟的手笔。
    看他养的狗子就知道了，是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跨过生死桥，有六口黑黢黢的轮回漩涡，无尽的大道碎片在其中搅动，这便是三界所谓的六道轮回。
    “那里有一个泥胎？”韶华抬眸，看到了轮回终极地一侧有一道泥塑的身影，不是活人，但还有执念不灭。
    “他是荒天帝之师，也是秘境法的开拓者和奠基者。”西皇沉声说道，可惜嗓音太过清脆，听起来就像是故意在装作深沉。
    “可敬的先贤。”韶华欠了欠身，遥遥一拜。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他们这些后世人，一开始修行的都是秘境法，这是遇到了真正的祖师了，拜一拜也无妨，她还没有那么大的架子。
    更何况她与荒也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尤其是荒最后慷慨激昂，一人独对十大始祖，为她争取宝贵的时间，让人钦佩。
    虽然两人结识很是短暂，哪怕是算上她先前跨越时间长河阻击赤王，以及遗落仙古的经历，也不过见过两三面。
    但这不妨碍他们结下深厚的情谊，成为知己挚交。
    时间长短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彼此相近的信念和意志，只需一眼就能确定，对方是可以引为知己的存在。
    泥胎似乎有所知，有一股意志复苏，深深地看了韶华一眼。
    “没想到，你竟真的归来了！”泥胎开口，有隐藏不住的激动，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之火。
    既然这个人能逆天归来，那自己的弟子是不是也能回来？
    韶华很清楚泥胎在想什么，当即斩钉截铁道：“黑暗的源头未除，我自当归来，荒，亦当归！”
    她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迷惘，哪怕那个沉睡在诡异高原上的人同样是她自己，也有坚定的信念可以将其扫平。
    “好！好！好！”泥胎连道三声好，声震诸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由衷的欣喜之情。
    苦苦的煎熬和等待，终于有了希望，谁能不激动？
    “敢问天帝，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泥胎问道。
    黑皇和段德都竖起了耳朵，就连西皇也抱紧了自己女儿的手臂，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很想知道那段完整的经历。
    诚然，他们都知道荒天帝在那一战身殒，韶华将十大诡异始祖的棺椁丢出高原，最后以身饲不祥，吓得始祖犹如丧家之犬。
    诡异始祖们的无敌金身被破后，想要打回高原，但被夺取大部分力量后，根本不是黑暗韶华的对手。
    最初时始祖们甚至想要血洗大千诸世，献祭给那冥冥之中的无上存在，却又害怕惊醒黑暗韶华，更担心给她做了嫁衣。
    毕竟，那时候黑暗韶华才是世间最大的诡异，真要唤醒了猜测中可能存在的诡异源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所有始祖们也不敢太过分，转而收拢残部，将一个又一个大界化为黑暗厄土，逐渐侵蚀其它世界，不断进行小规模的献祭，想要恢复自身实力。
    这才给了三人组以及诸天那些人发育时间。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极度血腥而又辉煌的大世，什么样的天骄奇才都涌现而出，昔日那些强者都在血与火中成长起来。
    尤其是无始、狠人和叶凡三人，更是一路高歌猛进。
    最后，始祖们终于坐不住了。
    前有三人组成为至强仙帝，可能触及祭道领域，后有黑暗韶华炼化了所有诡异物质将要苏醒，始祖们怎能不发狂？
    世上最大的黑暗动乱彻底爆发，波及无数世界！
    也是在那一战中，狠人、无始和叶凡三人舍生忘死，无所畏惧，几乎同时登临了祭道领域，而后强行和诡异始祖们同归于尽。
    但也有传言，三人终究是仓促进入祭道领域，纵然信念再怎么坚定，也没能带走所有的诡异始祖。
    最后的最后，另有其人出手，并葬下了那个大世.
    韶华轻叹一声，缓缓将当初和荒并肩作战的经历道出。
    当然某些涉及到她本人以身饲不祥，堕入黑暗的事不能轻言。
    不是说出来稍显难堪，而是涉及到了她的黑暗面，不可言说。
    泥胎听闻荒最后一剑独挡十大始祖，差点没控制住激昂的情绪，气势爆发，一时间整个大阴间都在颤栗，诸天都在轰鸣。
    “吾徒勇否？”他忍不住问道。
    韶华没有过多思考，当即答道：“勇，刚猛无俦！”
    泥胎却更加激动，反而恢复了平静，仰天喟然长叹。
    他没有再说什么，回归原位，一如万古前那般，默默驻守着这片墓地，直至自身最后的执念彻底消散。
    韶华自然也看到了泥胎身后那成片的大坟，想来那里葬着的，都是被荒自古代映照回来，属于他那个时代的故人。
    “对了，我在复苏的那个小世界，与一株柳树结缘，是仙古时的祖祭灵，和我同出一地。
    一开始她失去了记忆，后来我们寻到了荒留下的信笺，她恢复记忆后，从另一道路进入阳间，继续寻找荒的痕迹。”她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提及了柳神。
    想来这个时候，柳神也应该打进了阳间。
    就是不知道柳神有没有和阳间的人爆发冲突。
    一想到这里，她就想起了自己差点被无始钟和御道枪混合双打这个大乌龙事件，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此事当真？！”泥胎忍不住又站了起来，双目射出璀璨的精光，像是要洞穿阴阳两界的隔阂，看到那个熟悉的故人。
    “千真万确。”韶华点点头说道。
    泥胎独自沉思良久，回头望着遍地的大坟，最后决定也要去阳间看看，至少也要亲眼见一见祖祭灵。
    韶华等人不再打扰这位先贤，他们转而走向轮回终极地的另一边，同样是连片的大坟，里面葬下的是属于荒古天庭一脉的生灵。
    其中有韶华认识的人，比如说那些曾被她亲手从生命禁区中唤出，后来追随她的那些古皇们。
    也有她不怎么熟悉的人，比如说后时代，叶凡带入的那批人，以及在她遗落仙古时的数十上百万年间很多慕名加入荒古天庭的天骄奇才们。
    有一座“坟”很特殊，或者说，根本就不应该称为坟，看上去完全就是一片烟波浩渺的湖泊，里面有朵朵青莲摇曳生姿。
    “这是青帝的坟，旁边是帝尊的墓。”段德对这里很熟悉，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不由得介绍道。
    事实上，这里绝大部分坟墓都是他亲手挖出来的，不熟悉才是怪事。
    “都是衣冠冢，我们收集不到他们的遗骸。”黑皇难得正经了一会，语气很是深沉的说道。
    它随即抬起爪子，对着不远处两座小坟包指指点点道：
    “哦，那边是那两个看大门的家伙，一个天天喊着要见证一切，另一个老是说要以和为贵，结果被战场上一道余波扫中，两个人同时就没了，双双魂飞魄散。”
    “.”
    听到这话，韶华原本很沉重的心情都被冲散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