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一并收了案子
第1020章 一并收了案子
江南,
早已经是正午时分,
知府衙门里,
众人是争论一片,近乎半日的时间,你来我往,能把传唤的证人,几乎都传唤了一遍,案子大体的过程,几乎弄得差不多了,除了马广诚还在死咬着不认罪,几乎所有证据,都明确是马广诚指使,当然,最为关键的是那几个水匪快班的捕快,若是不到案,结案还有些不妥,
苏崇和蓝季礼二人,面色有些疲惫,更有些犹豫,事到如今,卷宗明了,就怕马广诚在攀咬,可是金陵府衙不同于其他知府衙门,最差的都是高上半级,真要处置,还需要递上内阁请奏,
眼见着事情有些陷入僵持,织造局沈万和沈大人,犹自站了起来,道;
“诸位大人,徐知县,所谓的给马大人定罪,无非是一些刁民的胡搅蛮缠,如今赈灾刚刚有了头绪,田亩庄子,也都在紧锣密鼓的修建,没几日的功夫,田亩桑种,也就到了日头,不说江南安稳,运河西岸,已经打的如火如荼,朝廷紧缺的可是银子,若是真要在江南掀起大案,又能得到什么呢?”
沈万和一身官袍,态度和善,也没有以往的圆滑在里面,言语处处不是替马广诚求情,却句句都是为了让众人有个忌讳在里面,现在,江南可不能乱起来。
似乎是点到为止,眼眸朝着对面的庄大人瞅去,今个这一通热闹,未必不是庄大人授意,徐知县准备的再充分,也不过是马前卒而已,若是布政使大人布下暗手,或许这些,多是无用阻拦,
只是这一番还有,却被徐长文打断,
“都说金陵出了个说和商人,止不住就是沈万和沈大人吗,赈灾归赈灾,治罪归治罪,要是没有此番祸国殃民之举,何来江南之灾,天大的事,也要分个清楚,
你说河对岸白莲教闹得大,越是如此,越是要给江南百姓有个交代,”
徐长文是寸步不让,眼见着几位大人都默不做声,永宁县知县徐东,则是一抱拳道;
“既然此案已经受理,如今人证物证齐在,怎有不收押之举,若是还穿上这一身官袍,岂不是对朝廷,和圣上的亵渎。”
众人脸上骇然,起身对着京城方向拱了拱手,庄守治摸了摸胡须,叹了口气,
“是啊,若是有罪不罚,有功不赏,那会是我等之过,有罪没有罪,皇城司细细审问,自有说法,如今江南隐约不稳,东王又在苏州江南大营,此事到底为何,不如呈奏楚王殿下如何?”
此言一出,
满堂之人都是沉默不语,所有人都猜不透庄大人是何意思,就连粮台令左三贵也暗自皱眉,东王爷现在应该还在苏州,并未去唐郡,而三皇子楚王殿下,起居在江南,并不过问江南政务,庄大人此举,难不成牵扯到了夺嫡之事,
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哼,还是庄大人面子大,没有查清的案子,你就想送给三皇子邀功,莫不是如此,才急着给马大人定罪吗,”
景存亮阴恻恻一笑,虽然有些意外,此老贼竟然想把三皇子给牵扯进来,难道是因为东王爷来了密令,绝不能让此人顺心如意。
其余人等,聪明者不在少数,联想许多,若是只谈江南官场的事,也就罢了,牵扯东王和三皇子,所有人心神巨震,苏崇不自觉的握了握惊木堂,蓝季礼更是眉头紧锁,烫手山芋,终究是拿不住的,
“庄大人的话,句句在理,江南的事,自然要查的水落石出,穆王爷和三皇子舟车劳顿,又在江南大营整军,不宜打扰,既然此案,人证物证俱在,还需要细细审问,宁俭事,收押吧。”
“是,蓝大人,”
皇城司俭事宁凯,阴沉着脸,一挥手,就有皇城司近卫走了进来,脱了马广诚的顶戴,这就要压下去,却被马广诚一甩衣袖,挣扎出来,厉声道;
“苏大人,蓝大人,下官做事堂堂正正,从未和尔等一般龌龊,既然大人敢拘押下官,下官也无话可说,但若是弄不好,就怕大人也撇不清关系,别动,本官自会走。”
皇城司的人还想动手,却被马广诚冷冷呵斥,自行被押了下去,而蓝季礼,脸色难看至极,抢过苏崇手中的惊木堂,狠狠砸在桌上,
“传令,立刻押解府衙同知胡文玄,一同入皇城司大牢彻查,退堂。”
“啪,”的一声,惊木堂落下,惊得众人,身子一个激灵,府衙班役立刻山呼,
“威武,退堂。”
不少还萎靡不振的官员,宛如惊魂一般,立刻跳了起来,招呼都不打,一下子就跑出了府衙正堂,头也不回,只留下景大人,还有沈万和二人,铁青的面容上,竟然还带着一丝焦急神色,目光看向主位上的蓝大人还有苏大人,忽然,原本愤怒的眼神,渐渐散开,笑道;
“既然苏大人,蓝大人如此铁面无私,本官听说府衙可有不少陈年旧案等待着,两位大人怕是受累了,再者,此案既然两位大人收了,那就要好好查查,万不能留下一人冤枉的,对了,听说府衙这边,府库的库银少了许多,曾被庄大人调用,这挪用府库银子,不知两位大人接案与否。”
景存亮忽然笑了笑,金陵知州江细雨,忽然拿出一张折子,加上一纸诉状,竟然也放在书案上,抱拳道;
“蓝大人,苏大人,下官状告金陵知府贾雨村,私下挪用府库库银,以假账应付朝廷考核,从而私下贪墨库银,内库书吏已经交代,这些库银,都是应给布政使庄大人的老宅之中,其中的关联,下官无法再查,还请两位大人做主,”
江细雨神情肃穆,躬身一拜,这一下,还让不少起身慢的官员,重新把屁股落了座,今日这一番好戏,瞧得真是弯曲回肠,惊心动魄,俗话说有来有往,真是应了那句话,
此番别说俭都御史蓝季礼,就连苏崇都有些骑虎难下,更别提刚刚把两位大人押送回诏狱的宁凯,此刻已经是有些冷汗直流,一日之内,竟然要捉拿府衙三位大人,在关内,可是闻所未闻的,若是指挥使杜大人知道,自己还不被扒了一层皮啊。
“这,江知州,你可有证据,没有别胡搅蛮缠啊?”
蓝季礼无法,若是没有铁证,倒也好糊弄,却不知江细雨点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卷卷宗,还有口供文书,
“回蓝大人,此乃书吏,还有账房的口供,以及账册账目的拖本,全都在此,人证物证齐在,还请大人下令彻查此案,若不是因为府库亏空,赈灾一事,岂能一拖再拖,为祸江南,”
说的正气凛然,不少官员暗自点头,看来,今日双方相斗,还真是棋逢对手,但府衙三位堂官要是都抓进诏狱,这样传到京城内阁,还不知要惹多少麻烦,苏崇迟疑不定,看向堂下的徐长文,忽然问道;
“徐知县,你觉得如何处置?”
徐长文神情坦然,抱拳道;
“见江大人提供的人证物证齐在,那就要好好查一查,府库之事非同小可,若是真有其事,那就是给朝廷挽回损失,若是没有,也好还知府衙门一个清白,怎可不闻不问,”
徐长文的话虽然不多,但语气丝毫没有犹豫之色,就连那些旁观的官员,也不知如何形容,难不成这位知县,不是布政使庄大人的人,左三贵见此,偶尔察觉不妙,还想开口,却被庄守治拦下,
“好,既然要查,那就要查的水落石出,蓝大人,查吧。”
庄守治眯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善之意,好在那些事,收尾处理的干净,整个江南官场,谁敢说屁股底下没有屎的,
“好,既如此,此案一并同时彻查,宁大人,让那个皇城司去府衙后院,一并请贾知府回去,顺便让人请个郎中,给他们三人瞧一瞧,莫要伤了身子,”
最后一句提点的话,就是和宁凯说的,若是人死在诏狱,那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了,宁凯点头称是,苦着脸亲自带人去了后衙,见到贾知府躺在床榻上,一脸的哀荣,这如何捉拿,遂不便进去,吩咐左右,
“你们去抬一个床板,而后把贾知府,好生抬回去,本官就不进去了,”
“是,大人,”
几名皇城司的近卫,应声召集人手,而后寻着一处床板,直接就把贾雨村抬上去,贾雨村故意如此,还不知何事,心下大惊,急声问道;
“不知宁大人这是何意?”
“还请贾知府宽心,请贾知府去诏狱协查,若是查清楚,自然大人会回来,”宁凯心中哀叹一声,不过是安慰之言,什么时候进去诏狱的,能安稳回来的,许是贾雨村心中明白,更是一屁股就坐起身子,
“宁大人,可是前堂之事,本官清正廉洁,岂可为祸,是不是有些误会,还请宁大人行个方便,下官去前堂和几位大人说一说,”
贾雨村此刻哪里还躺的安稳,若是能料到今个的事,刚刚还不如自己把案子接了呢,也落不到现在这个处境,宁凯不为所动,既然几位大人都已经说的妥当,何必节外生枝,
“贾知府,莫要多话,请吧,”
一声冷冷话语,让贾雨村浑身打了寒颤,所谓走狗烹不过如此,
“好,好,老夫跟着走就是,不知老夫牵扯的是什么案子当中?”
宁凯眼神闪烁,回了一句,
“是府库库银的案子,”
“哎,罢了,罢了。”
贾雨村瞬间回想庄大人的交代,当年的事,是该还了,要不是庄大人提携,这个知府的位子,坐不上去啊,
几近失落的叹口气,也不再躺在床榻上,反而去了屋中,拿了一件袍服,披在身上,顺手从衣橱的格子当中,拿了一袋散碎的银子放在怀里,跟着默默走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贾雨村才明白,他们三人,或者说府衙的所有人,全都是被抛弃了,可怜他们三人还费尽心机,尽心尽力的去做事,到头来一场空啊,
神情没落的被压下去,宁凯脚下步伐也不慢,人既然已经抓了,那就要回去和指挥使大人交代一番,至于查案,如何查啊,
就在府衙内,皇城司的人,把两位大人押送出去的时候,剩下的官员这才回了神,赶紧脚下抹油,一走了之,留下庄大人和景大人在堂内怒目相对,蓝季礼并未多言,反手收好两个卷宗,还有口供证据,就准备去皇城司备案,
“诸位,案子已经接了,本官也不在此处逗留,审理好卷宗之后,此案,自会呈报内阁批阅,剩下的,一切按照朝廷律法实行,至于两位大人其他的事,本官一概不问,”
回头看向还坐在那的苏崇,继续说道;
“苏大人,既然案子是你我二人接手,此案的整理,还需要你我二人共同审议,徐知县,江知州,你们二人也一同去皇城司衙门里填补卷宗,若是谁有疑问,一并听审即可。”
“是大人,”
二人也不后退,各自抱拳领命,剩余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想法,瞧着领头两位大人,都不想参与其中,
“好,既如此,公平起见,本官也去,”
景存亮还不放心,若是真的不闻不问,万一那个庸才胡乱攀咬,谁屁股底下干净,庄守治也是一同点头,到了这地步,谁也不能退,只要能拿到对方的口供,此案就是铁案一众人也不相让,一并出了府衙,奔着皇城司衙门而去。
却不知江南春酒楼,沈万和急匆匆的坐上马车,命车夫赶紧回酒楼,
“再快一些,直接去酒楼庭院,”
“是,老爷,您坐稳了,驾,驾,”
车夫挥舞着马鞭,狠狠抽打马匹,这一动,马车又快了几分,在前面街角的位置,一个拐弯,就到了江南春酒楼下,还没下马车,院子门口,就传来一阵尖细的话语声,
“沈大人,您来了?”
沈万和一听,愣了一下,赶紧跳下马车,回头一看,瞧见是桂公公已经带着两个小黄门立在门口,不敢怠慢,欺身上前,问道;
“不知桂公公在此等候,下官多有怠慢,”
“哎,都是自己人,何必那么客气,杂家也是奉了命的,不知沈大人去了府衙,府衙那边,可出了什么大事,为何今日蓝季礼蓝大人会去?”
小桂子也有些好奇,江南这些官员,不说个个都见过,但也是见了大多数官员,但转运使还有俭都御史这二人,一直不曾露面,如今突然插手,定是有了蹊跷,
“回桂公公,府衙那边出了事,马通判,胡同知,还有贾知府,三人涉案,已经被抓了,”
沈万和也没有多余话语,府衙的事,想来杨公公也是有眼线的,只是景大人还有自己,棋差一着,那位徐知县,还真是够勇的,这样下来,就算是洛云侯的门生,那未来官场上,也没有其立足之地,
“什么,都被抓了,这么巧,”
小桂子有些不明所以,府衙上发生的事,还真有人来通传,原本以为只有马广诚一人受审,怎料出事的竟会是三个人,
“行了,干爹还在楼上等着呢,沈大人,里面请着。”
“谢桂公公,”
沈万和点下头,也知晓杨公公收到的消息并不准确,看来景大人并没有提前告知杨公公,府衙那边,金陵知州江细雨,应该是奉景大人之命,布下的暗手,
心思翻转,快步随着桂公公入了酒楼内部,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但此刻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急匆匆上了楼梯,入了厅堂,却见杨公公坐在大堂主位上,而堂下却跪着十几个人,乍一看那么眼熟,定睛仔细瞧去,却不是自己安排的那些人吗,怎会在这里,
沈万和急匆匆的步伐,立刻慢了下来,步入楼梯的入口,立在那不敢动弹,
随即,一声笑呵呵话音传了进来,
“都想着好事,如今竟然敢在杂家眼皮子底下,藏了心事的,说说,怎么轮着你们去买地的,”
杨驰眯着眼,半躺在椅子上,幽幽话语一出,原本以为是那些富商,谁知,不过是一群小太监装扮的,十几个人赶紧跪拜在地,道;
“干爹啊,儿子们怎敢去那地方,胡乱出手,无非是沈万和沈大人的嘱托,儿子们只为了做个证据,就等着回来,给干爹守着。”
十几个小太监,二话不说,就把沈万和给卖了,顺带着,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手心,捧着面前,杨驰扫一眼,就知道这些可不少,
“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内食吃饱了,如今还想着外食,有毒没有毒,也不试一试,真有钱,一出手就是一人一千两,你们是十几个人,这就一万多两银子,怎么就把你们买了,”
“干爹啊,儿子们可不敢啊,他沈万和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儿子可没理他,”
“就是啊,干爹,儿子们可是替您老守着的,就怕他沈万和给糟蹋了,”
“就是,我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