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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谁是鼠,谁是猫

      第546章 谁是鼠,谁是猫
    步入仓库。
    一股冰冷、混杂著铁锈、陈年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程斌和张希若不禁皱了皱鼻子。
    鲁明走在前面,皮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迴响,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边走边说,语气里带著一种施捨般的隨意:
    “这里是警察厅的老仓库。
    “以前有个看门的老警察住这儿,后来老傢伙死了,这地方也就废了。”
    他指了指里面。
    “里边有现成的柴火、炉灶,能生火取暖。
    “我提前给你们买了土豆、白菜、肉,都堆在后边的小屋里。
    “床收拾过,煤炭也备足了。”
    鲁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们,嘴角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冷是冷了点,不过就两三天,扛一扛也就过去了。”
    程斌脸上堆起笑容,快走两步,与鲁明並肩:
    “鲁股长,辛苦了,真是太周到了。
    鲁明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那双精明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碎嘴子的癮又上来了。
    “听说,日本人把杨將军剖了?”
    他压低声音,带著一股子按捺不住的好奇。
    “里边真就全是草根树皮?”
    程斌脸上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抱歉,鲁股长,此事涉及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鲁明被壹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自討了个没趣。
    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指著仓库深处的一条通道,“行吧。
    “沿著这条路往南走个三百米,后门有个小卖铺,那是我设的一个安全点。
    “万一有紧急情况,可以去那里给高科长打电话。”
    张希若一直没说话,此刻忽然开口:
    “枪呢?
    “有吗?”
    鲁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哼道:“放心,都给你们备好了。”
    他领著两人走到一个大木箱前,一脚踢开箱盖。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著两套厚实的狗皮帽子和袄,旁边是两支擦得亮的歪把子机枪和子弹,还有几个手雷,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著幽光。
    “狗皮帽子,土老百姓的衣服,手雷三个,机枪、子弹管够。
    “就算真有刺客,来一个排,你们俩也能轻鬆给他们报销了。”
    程斌脸上浮现出喜色,上前拍了拍鲁明的肩膀:
    “谢谢老兄!这下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鲁明背著手,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乾咳。
    程斌和张希若对视一眼,乾笑著不接茬。
    空气安静了片刻,显得有些尷尬。
    鲁明笑容一冷,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歇著吧,这是联络的暗语。”
    他摸出张纸条递给了程斌,转身而去。
    走到仓库门口,他停下脚步,扭头不爽地衝著雪地里“呸”了一口,骂骂咧咧了起来:
    “两个没眼力架的狗东西!
    “捞了那么多奖金,老子跑前跑后地忙活,一点好处都不表示。
    “乡巴佬!
    “穷狗玩意!”
    他拉了拉皮大衣的领子,坐上一直等在暗处的黄包车,一招手,车夫便拉著他消失在夜色里。
    仓库里,张希若听著外面的动静远去,这才直起身子,把沉重的铁门从里面门好。
    “妈的,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他朝门口的方向唻了一口。
    “咱们是来讲课的,是贵客!他还想从咱们身上榨油水,想得美!”
    程斌倒是显得不怎么在意,嘿嘿一笑:“行了,整个满洲国,哪不是这副德行。
    “不鸟他不就完了。”
    张希若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不过这哈尔滨人是真有钱。
    “你瞅瞅姓鲁的那个鸟样,一个小小破股长,皮大衣油光水亮,黑皮手套,大厚底的靴子比岸谷厅长还气派。”
    他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
    “哥,啥时候咱俩也能调到哈尔滨来当个官,那才叫威风呢。”
    程斌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瞧你这点出息。
    “等咱们跟著岸谷厅长去关內立了功,津海、上沪,那才叫好地方。”
    他脸上露出嚮往的神色。
    “天天晚上睡金髮碧眼的洋妞,喝洋酒,抽雪茄,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张希若咂了咂嘴,但心里的不爽还是没散去。
    “妈的,我就是有点不爽。
    “你瞧姓鲁的那个德行,一口哈尔滨片子,瞅谁都跟乡巴佬似的,看人都不带用正眼的。”
    程斌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嘿嘿,不急。
    “等老子回通化做了警察厅长,到时候找个由头,请示一下宫川厅长,把这小子给调过去。
    “天天给他小鞋穿。”
    张希若眼晴一亮,立刻凑了过来,一脸坏笑:
    “哥,这招高!
    “让他去刷马桶,嘿嘿,噁心死他!”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张希若推开了仓库后面收拾好的小屋。
    “咳咳!”
    一股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这叫收拾好了?
    “跟猪窝一样,臭死了!”
    程斌探头看了一眼,也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劝道:
    “忍忍吧,就三天。
    “这不比在山上住雪窝子强多了?”
    张希若一想也是,便不再抱怨。
    他踢了踢墙角的一袋土豆。
    “还好,吃的倒是够。”
    程斌却摇了摇头,眼神里透著一股老江湖的谨慎:
    “吃的东西,咱们还是小心点,別回头中了阴招。
    “等明天一早,咱们去早市上採购点新鲜的。”
    张希若一愣,隨即点头:
    “行,哥,还是你想得周到,有道理。”
    ii
    翌日。
    高彬走进办公室,干练的拿起电话,拨了几个號码。
    很快,周乙、鲁明、洪智有等人陆续走了进来。
    高彬扫了眾人一眼,开口吩咐:
    “刘股长,你和李向武留守值班。”
    “周乙、鲁明、智有,你们三个隨我去一趟省警务总厅开会。”
    周乙微微頜首。
    “是。”
    鲁明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好奇,故意问道:
    “高科长,什么重要的会,要咱们这么多人过去?”
    高彬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帽子,笑了笑:“到了就知道了。”
    洪智有和周乙对视一眼,跟在高彬身后走了出去。
    两人上了一辆车,洪智有发动汽车,车子缓缓驶出警察厅大院。
    “有点奇怪。”
    洪智有开著车,目视前方。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安保任务,我这边多少会听到点风声。
    “可这次,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鲁明的车。
    “看鲁明那样子,他好像也不知道內情。
    “我猜,安保工作应该是宫川厅长或者宪兵队那边直接负责了。”
    周乙坐在副驾驶,神色平静道:
    “这不打紧。”
    “待会儿开完会,你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武田他们,自然就清楚了。”
    车队抵达警务总厅。
    会议室內早已人声鼎沸,烟雾繚绕。
    国兵、保安局、宪兵队还有731部队的军官都已到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高声谈笑,气氛很是热烈。
    高彬一进门,就给鲁明使了个眼色。
    鲁明立刻会意,跟了过去。
    两人走到一旁的角落,高彬背对著眾人,压低了声音。
    “你瞪大眼瞅好了。
    “待会儿那两个人进来的时候,注意观察,看看在座的这些人里,有谁的视线会第一时间往楼下看。”
    鲁明点了点头,目光不著痕跡地扫过全场,然后微微眉。
    “科长,可洪股长现在就站在窗户边上,这个—怎么算?”
    高彬顺著他的目光看去,“我待会儿把他叫过来。”
    高彬说完,便走回自己的座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片刻后,高彬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他忽然扬声喊道:
    “智有,你过来一下。”
    正在窗边吞云吐雾的洪智有摁灭了菸头走了过来。
    高彬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閒聊。
    稍倾,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下意识地朝著声音来源的方向警去。
    只见两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楼下。
    车门打开,走下来两个男人。
    他们裹著厚厚的围巾,头戴圆顶礼帽,脸上还架著一副硕大的墨镜,身上披著宽鬆的呢子大衣,將身形和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几乎在他们下车的同一时间,几个等候在旁的警卫迅速迎上去,撑开雨伞高高举起,像一个移动的堡垒,將那两人彻底罩在了伞下,密不透风。
    高彬的视线,却落在了另一处。
    他看到周乙,安静的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前摊开著笔记本和钢笔,仿佛对窗外的动静毫无兴趣。
    那份超乎常人的镇定,让高彬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异的失望和异。
    “周队长,你不去瞧瞧热闹,阵仗挺大的。”高彬笑道。
    “马上就见到了,不差这一刻。”周乙淡淡道。
    一如他平时的性子,不嚼舌根,稳重中透点清高。
    高彬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笑道,“是啊,人啊,就爱凑热闹,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孔吗?”
    周乙笑了笑,没说话。
    ..
    很快,程斌和张希若走进了会议室。
    一阵互相吹捧和客套的寒暄过后,讲座正式开始,程斌站在讲台中央,面对著一眾军衔、级別都远高於他的军官,脸上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带著一种病態的亢奋与自豪。
    他口才极好,將自己如何设局將杨將军逼入绝境的“秘法”,讲得是眉飞色舞,夸夸其谈。
    台下不时响起一阵附和的掌声。
    一个多小时的讲座结束,宫川义夫简单跟几人打了招呼,亲自护送程斌和张希若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鲁明合上笔记本,撇了撇嘴:
    “说,这孙子讲的还真挺好。
    “不愧是杨將军一手带出来的门徒,这是得到真传了。”
    高彬用一种日常閒聊般的詼谐语调说道:
    “是啊。
    “堡垒,往往最容易从內部攻破。
    “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危险。
    “杨將军纵横白山黑水多少年,日本人愣是拿他一点辙都没有。
    “现在好了,连脑袋都让自己一手栽培的手下给摘了。
    “你再看看咱们这位程队长,坐在上边侃侃而谈,还引以为傲。”
    他嘆了口气,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警示。
    “所以啊,大家都得擦亮眼睛,看清楚身边的人啊。”
    周乙露出一丝微笑,接过了话头:
    “是。
    “不过我相信,咱们警察厅特务科上下一条心,不存在堡垒从內部攻破一说。”
    高彬的动作顿了一下,斜眼看著他:
    “哦?是吗?”
    周乙的笑容不变,语气坦然。
    “当然。
    “高科长您可不是杨將军,会识人不明。
    “再说了,咱们厅里也没人敢打您的主意不是?”
    高彬哈哈一笑,用菸斗指了指周乙:“哎呀,要是早个五年,我还有点这个自信。
    “现在嘛,老了,这两眼昏也是看不清嘍。”
    一直没说话的洪智有这时笑了笑,凑了过来:
    “叔,您眼也不怕。
    “就红票那穷酸条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也没人愿意跟他们走啊。”
    高彬意味深长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
    他不动声色地,与鲁明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
    几人一边说著,一边朝外走去。
    鲁明故意说道:
    “周队长,智有,你们说,现在这哈尔滨城里,得有多少人想除掉这俩汉奸?
    “宫川厅长把人弄到咱们这儿来,这不是纯心给咱们找麻烦吗?”
    高彬笑了笑,语气轻鬆。
    “咱们有什么麻烦?
    “人家的安全,又不用咱们负责。”
    他朝楼下努了努嘴,黑色轿车正在启动,周围依旧是那几把密不透风的黑伞。
    “你看看,瞧瞧这阵仗。
    “上次张景惠来视察,都没这么大的排场。
    “黑伞阵,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看来,梅津司令官是真把他们当成香了。”
    说话间,鲁明和高彬的视线暗中落在了周乙脸上。
    周乙的目光刻意地在黑色的福特轿车上巡,只一瞬,他便收回了目光。
    高彬不著痕跡地冷冷警了他一眼,眼底深处寒意闪过。
    他摆了摆手。
    “鲁明,走吧。
    “陪我去工业大学找袁校长谈谈话,最近那边有些学生不安分,新任的省大员於镜涛先生让咱们盯紧点。”
    鲁明笑眯眯的看向周乙:
    “於先生的活该让周队长去才是。
    “周太太的娘家,跟於先生不是有亲戚关係吗?自己人说话,总方便些。”
    周乙笑了笑,没有接话。
    高彬摆了摆手:“算了吧,他是斯文人,对那些毛头小子说不出狠话。
    “这活儿,还是咱们这些粗人去干吧。”
    他转头,看向洪智有。
    “智有,你跟周乙先回厅里。”
    洪智有点了点头,“叔,学生们可衝动得很,尤其看咱们这些穿官衣的,天生就带著仇。
    “你可得眼观六路,悠著点。”
    高彬点头,径直上了自己的汽车。
    洪智有弹飞了指间的菸头,他跟周乙一前一后,上了另一辆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囂。
    “你刚刚盯著汽车看,鲁明那条狗可都看在眼里了。”
    洪智有发动汽车,一边打著方向盘,一边说道。
    周乙神色平静,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
    “我故意的。
    “今天在会议室,我就没跟他们一样去凑热闹,现在要是再表现得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不正常。
    “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应该对所有反常的事情都保持好奇,哪怕是邻居家死了一只老鼠,你都得知道它是只公的,还是母的。
    “这是高科长亲口教我们的。”
    洪智有点了点头,这话他从老余嘴里也曾听到过类似的。
    周乙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现在看来,人应该是在宫川义夫的手上,“我刚才看了一眼,那两辆车的车轮上,好像沾著不少新鲜的泥土,这或许是一个侦查方向。”
    洪智有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可以先找找看,不过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你別忘了,程斌、张希若那两个狗东西,可是抗联出身,在山里能把关东军耍得团团转。
    “就宫川义夫那套狗屁黑伞阵,糊弄外行还行。
    “我倒觉得,这恰恰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假象。”
    周乙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你觉得,程斌他们会在哪?
    “警务总厅的地下室?”
    洪智有笑一声:“不大可能。
    “那地方是安全,但程斌信不过宫川义夫。
    “宫川也怕这两个烫手山芋折在自己手里,招来不必要麻烦。
    “我觉得可能性不会很大。”
    周乙沉吟道:
    “保安局都是大爷。
    “又不在特高课和宪兵队手里。
    “除了宫川厅长,整个哈尔滨,有能力负责他们安保的,就只剩下高科长了。
    “但你看高科长和鲁明今天的样子,似乎也並不知情。”
    洪智有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
    “是有点蹊蹺,武田他们现在也是一无所知。
    “你说,两个对哈尔滨人生地不熟的叛徒,身边居然没有人负责安保,这事儿难道不奇怪吗?
    “就算他们是自己找地方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住处,可总得吃喝拉撒吧?”
    周乙视线落在车窗上,映出他冷静的面容。
    “也有一种可能,他们是自己做饭吃。”
    洪智有咂了咂嘴,“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狐狸再狡猾,也总会露出尾巴。
    “这样,你那边让老魏注意一下最近有没有形跡可疑的陌生面孔出现。
    “我这边,让老黑也发动手下的弟兄们,在道里道外那些角晃,码头、车夫行里暗中找找。
    “我就不信了,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周乙点了点头:“我让春三也去找找,这傢伙在哈尔滨混得开,三教九流都认识,地头熟,人也机灵。”
    两天后。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
    高彬推开了宫川义夫办公室的门。
    宫川义夫正在摆弄他的茶具,一见高彬进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高科长,快过来,刚到的新茶,尝尝。”
    高彬在他对面坐下,宫川义夫亲自为他勘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钓到鱼了吗?
    “这次为了帮你找出警察厅的內鬼,还有潜藏在哈尔滨的抗日分子,我可是拿出了最好的鱼饵高彬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
    “多谢厅长,目前来看效果不错,今晚上或许就有收穫。
    “我的人反映,郊区那栋別院外面,这两天多了不少鬼鬼崇崇的身影。”
    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却透著一股尽在掌握的自信。
    “按照日程计划,程斌和张希若明天早上八点就会离开哈尔滨,而且这个风声,我已经放出去了。
    “对红票来说,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今天晚上了。
    “程斌这口鱼饵太诱人了,红票没理由不上鉤。”
    宫川义夫一拍大腿:
    “太好了!
    “那我就提前预祝高科长今晚钓鱼顺利了!
    “钓鱼,再加上保护程、张二人的功劳,高科长这次想不晋升都难啊。”
    高彬適时恭敬哈腰:“多谢厅长关照。
    “您静候佳音便是。”
    下午,松江边。
    寒风凛冽,江面上结著厚厚的冰层。
    老魏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的冰窟窿里插著一根钓竿,身旁的木桶里,已经有了好几条活蹦乱跳的江鱼。
    周乙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点上一支烟:“今天运气不错啊。”
    老魏咧嘴一笑:
    “是啊,好久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压低了声音,难掩语气中的兴奋。
    “猴子已经找到了那两辆车。
    “他们停在道外跟郊区接壤的一栋宅子里。虽然那帮孙子中间换了两次车,还在城里绕了圈子,但还是被猴子给盯住了。
    “猴子探过了,里边有三个便衣警察值守,一把衝锋鎗,两把手枪。
    “再加上程斌、张希若那两个狗汉奸,一共是五个人。
    “那宅子离最近的警察分署,得有三四里路。”
    老魏的眼中进发出嗜血的光芒。
    “我的人今晚半夜,会去那个警察分署附近放几枪,先把警力都吸引走。
    “然后,咱们直接往那栋宅子里扔十几个手雷,把它炸平了!
    “再衝进去,管他是死是活,挨个补枪,必须把那两个叛徒的脑袋给剎下来!”
    周乙静静地听著,烟雾从唇边逸出:
    “老魏,我的建议是—..取消计划。
    “我和財神都觉的,这很可能是敌人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要引你们上鉤。”
    老魏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不满道:
    “你们就是太谨慎了!
    “连续两天,你亲眼看著那两个狗东西上的车,猴子的跟踪技术你是知道的,这要是还能出错,那真是活见鬼了!”
    周乙的语气依旧平静:
    “猴子亲眼看见他们在那栋屋子里露脸了吗,確定就是程斌和张希若吗?”
    老魏是个实在人,被问得一滯。
    “这—倒是没有。
    “那两个人裹得太严实了,进了屋就没出来过。
    “不过,这也符合他们谨慎的性子,不是吗?”
    周乙摁灭了菸头:“我也没有亲眼见到程斌他们上车,万一那两个人是精心挑选的替身,事情就麻烦了。
    “寧可错放,也不能出错,“咱们经不起损失了。”
    老魏猛地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愤慨:
    “老周!他们是杀害杨司令的叛徒!是凶手!”
    “弟兄们现在一个个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你让我怎么撤?兄弟们也不会同意的!
    “你放心,他们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就算这真是个圈套,我被抓了,也绝不会把你供出来!”
    周乙看著他:“老魏,我知道你不怕死,但这是两码事——””
    老魏烦躁地摆了摆手。
    “老周,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
    “忍忍忍,要忍到什么时候去?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就別操心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老魏又气呼呼地折了回来,一把抓起地上的鱼竿和木桶、小马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临近下班时分,周乙忧心的走进了洪智有的办公室。
    “老魏坚持要行动。
    “你这边,有什么最新的线索吗?”
    洪智有摇了摇头:
    “没有。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栋別墅,看起来似乎那就是真相。
    “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太简单,太顺利了。
    “程斌应该不多於这么马虎。”
    周乙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轻嘆了口气。
    个智有喝了茶口水说:
    “这事有做局的跡习,我还是倾向於你们放弃行动。“
    周乙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也是这么建议的,但老魏他们太想替杨將报仇了,我劝不住。”
    洪智有放下水杯,嘴角一咧:
    “这事简单。
    “交给我吧。”
    他拍了拍周乙的肩膀。
    “走,下馆子去,今儿我请客。”
    刚起身,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个智有拿起听筒,听了两句,便直接掛断了。
    他眼亿一亮说:
    “春三打来的。
    “他说,前两天,有两个吉林口音的人,在道外一个偏僻的血市场买过不少土豆和白菜,而且行跡有些可疑。
    “嗯,吉林口音!
    “走,见见去!万一咱们运气不错,碰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