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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要撂,要撂

      第574章 要撂,要撂
    周乙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眼底写满了烦躁和担忧。
    连洪智有都不看好的局面,这一关,怕是难过了。
    沉默了片刻,周乙的声音有些乾涩道:“没有破局之法了吗?”
    洪智有將那支油光鋥亮的鲁格手枪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老周,你知道的,日本人之所以能由著我在这哈尔滨游刃有余,並非只是因为我有钱。
    “而是他们都知道,我是个商人。
    “我想要的,只是钱。
    “他们把自己当成了如来佛祖,我这个孙猴子再怎么跳,也翻不出他们的五指山,隨时都可以被他们收割。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雪茄剪,慢条斯理地剪掉一支雪茄的头部。
    “但如果我明著去保一个极有可能被证实是红票的人,那我就会被他们列入黑名单。
    “就像你,我能拉你,是因为我叔叔一直拿不到你確凿的证据。
    “但张平汝的身份,怕是藏不住了。
    “宪兵司令部的监狱里,就关押著一些珠河方面的抗联俘虏。
    “这些人里,只要有一个站出来,就能指认张平汝。
    “到了这个时候,我多看他一眼,搞不好都会立刻遭到我叔叔和刘厅长的怀疑。”
    他点燃雪茄,烟气从他嘴角溢出。
    “眼下最可怕的一点是,隨著日本人在关內战场吃瘪,德国在苏联彻底打了败仗,让很多人油然生出一种错觉,觉得日本人和满洲国马上就要完蛋了。
    “他们开始放鬆,轻敌。
    “张平汝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下山?不也是因为心態鬆懈了吗?
    “早两年,借他个胆子,他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城吗?
    “但越是黎明前的黑暗,就越是浓郁,越是寒冷。
    “日本人已经把满洲国当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们一定会死死捏住这块资源沃土,这点从他们还在持续加大对这里的移民数量就能看出来。
    “他们是真打算把东三省当成他们的后园了。
    “关东军新来的那个参谋长,已经决定调任佳木斯的朱毅担任警务总厅副厅长。
    “很明显,他们对宫川义夫很不满,想弄一个真正心狠手辣、懂业务的傢伙过来,一方面钳制我。另一方面,加大对哈尔滨的肃清力度。”
    周乙静静地听著,全然不查香菸已经烧到了尽头。
    嘶!
    他赶紧將菸蒂摁灭在菸灰缸里:“我知道了。”
    洪智有看著他,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如今,也只能弃车保帅了。
    “如果张平汝扛不住,把顾秋妍招了出来,你得立刻想好切割的理由。
    “如果他能扛住,他们拿不到证据,可能稍微好点。”
    周乙点了点头,“嗯,我回办公室再琢磨一下。”
    果戈里大街,一家不起眼的日式小旅馆对面。
    二楼窗户后,鲁明正將眼睛贴在一部军用望远镜上,死死盯著对面旅馆的一扇窗户。
    他问身后的许忠。
    “大堂,尤其是后门、巷子,人都安排好了吗?”
    许忠挺直了腰板,脸上带著抑制不住的兴奋。
    “科长,您就放心吧,別说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別想飞出去。”
    鲁明放下望远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记住,高厅长有令,一定要抓活的。
    ——
    “抓到活口,高厅长亲自给弟兄们向上边申请一大笔奖金。”
    许忠一听,喜色更浓。
    “嗯嗯,明白,明白的!
    “我跟麻子他们都交代过了,枪法都放亮点,非到万不得已,不准打要害,都照著膀子和腿招呼。”
    鲁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这次要是成了,搞不好我这位置就是你的了。”
    许忠瞬间明白了鲁明的话外之音。
    是,是。
    只要周乙出了问题,鲁明必然升任特务科长,到时候自己这个副队长转正,岂不是板上钉钉。
    旅馆房间內。
    张平汝刚刚刮乾净了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冲了一个热水澡,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他对著镜子,仔细地將头髮梳理得整整齐齐。
    这次下山,他心里其实是有点不舒服的。
    秋妍跟別的男人在一块生活了这么多年。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信誓旦旦地说,跟那个叫周乙的男人没有任何关係。
    他是了解秋妍的。
    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很黏人。
    天天跟別的男人睡一张床上,朝夕相处,说没事,谁能信呢?
    当然,他也能理解,都是为了革命。
    也只有在这种狗娘养的乱世,才会有这种奇葩事。
    张平汝也不好抱怨什么,毕竟自己亏欠她和孩子太多。
    至少,莎莎是个单眼皮,这一点让他心里得到了巨大的安慰。
    因为周乙是双眼皮,顾秋妍也是。
    这个孩子,好歹是自己的种,眉眼之间,跟自己长得很像。
    张平汝换上一身乾净的长衫,在窗边椅子上坐了下来,点上一根烟,隨手拿起桌上的报纸。
    他看得出来,昨天秋妍跟他出来,有点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是担心那个周乙多想,还是单纯怕自己暴露,不安全。
    张平汝想好了,今天再好好陪陪她,仔细交代几句,下午就立刻动身上山。
    他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拨通了前台。
    “你好,请送两碗生蚝粥到203房间。”
    片刻之后,热气腾腾的粥送来了。
    张平汝喝完一碗,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元气,只等著顾秋妍上门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到了上午十点。
    张平汝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开始有些焦躁。
    顾秋妍以前很少不守时的,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从枕头下摸出那把盒子炮,检查了一下弹夹,然后將枪插回后腰。
    他来到楼下大厅,装作不经意地四下扫视了一眼。
    大厅里稀稀拉拉坐著几个客人,有的在看报,有的在低声聊天,前台的服务生正打著哈欠。
    四周並没有什么异样。
    而且,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就算昨天真的有尾巴,以自己的反侦察能力和化妆术,也早就甩乾净了。
    应该问题不大。
    他走到前台,冲那个昏昏欲睡的日本服务生微微一笑。
    “您好,借用一下电话。”
    他拿起听筒,迅速拨通了顾秋妍家里的號码。
    周家小洋楼。
    顾秋妍正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猛地响起。
    她浑身一颤,紧张地伸出手,指尖几乎已经碰到了冰冷的听筒。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周乙离家前下过死命令,今天不管是谁打电话来,都不能接,更不能主动给他和老魏打任何电话。
    ——
    电话固执地响著,一声又一声,撕扯著她的神经。
    顾秋妍终究是没有再伸出手。
    “妈妈,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莎莎抱著洋娃娃,从楼梯上探出小脑袋,好奇地问。
    顾秋妍猛地回过神,快步走过去,一把將女儿紧紧抱在了怀里。
    “莎莎!
    “走,妈妈教你弹琴。”
    旅馆大厅。
    听著听筒里传来的无人接听忙音,张平汝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猛地扣掉了电话。
    他从旁边的报纸架上拿起一份《满洲日日新闻》,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
    来,决定再等一会儿。
    最多十分钟,顾秋妍不来,他就要走了。
    对面的二楼窗户后,许忠压低了身子,凑到鲁明身边。
    “队长,他刚刚打了个电话。”
    鲁明离开望远镜,背著手吩咐说:“让电话局立即查,是打给谁的。”
    “查了。”
    许忠的声音里透著一股邀功的兴奋。
    “打给周科长家的,应该是找顾秋妍。”
    鲁明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给许忠一根。
    他自己点上一根,乾笑了一声:“这傢伙看来色心不死,很明显顾秋妍那边有所警觉了。”
    ——
    许忠接过烟,討好地凑过去。
    “如果这傢伙等的是顾秋妍,那您说的应该是周科长警觉了吧?”
    鲁明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巴掌。
    “妈拉个巴子的,耳朵聋了是吧?
    “我说了周科长吗?他是科长,是咱们的领导,能乱说吗?
    “自作聪明,你这叫放肆。”
    许忠脸上立刻堆满了諂媚的笑,抬手就往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两下:“对,对,属下胡说八道,该打,该打。”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盯梢的手下快步走了进来,脚步很轻。
    “队长,目標起身了,好像要走。动手吗?”
    鲁明將菸头在窗台上一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能等了,立即抓人。”
    旅馆大厅里,张平汝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指针已经指向了十点十分。
    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放下报纸,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迈出脚步的一瞬间,两侧沙发上原本在看报的两个男人同时站了起来o
    他们扔掉报纸,手已经探进了怀里。
    旅馆通往后厨的门帘猛地被掀开,又是几个人影冲了出来,堵住了他的退路。
    不好!
    张平汝没有丝毫犹豫,右手闪电般地从后腰拔出盒子炮。
    砰!
    枪声在大厅里炸响。
    最先冲向他的一个特务胸口爆出一团血雾,仰天倒下。
    大厅瞬间乱成一团。
    尖叫声,桌椅翻倒的声音,还有子弹呼啸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张平汝借著一根粗大的立柱做掩护,不断开火。
    对方的人也开始还击,子弹打在立柱上,迸起一片片水泥碎屑。
    手里的盒子炮很快就打光了子弹。
    枪机发出空洞的咔噠声。
    张平汝心里一沉,毫不恋战,转身就朝著二楼的楼梯猛衝过去。
    他箱子里还有弹夹。
    “想跑?”
    一声阴冷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
    鲁明冲了进来,以逸待劳稳稳地举起了枪。
    砰!
    一声枪响。
    张平汝只觉得左腿膝盖一麻,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
    他身体一软,惨叫一声,从楼梯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几个特务一拥而上,將他死死按住。
    冰冷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鲁明看著他,脸上是猫捉到老鼠般的得意。
    “呵呵,还想跑。”
    他走过去,踢了踢张平汝手边那把已经打空了的盒子炮。
    “拿下。”
    他冲手下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居然还有枪,不一般啊,指不定就是一条大鱼。
    “兄弟们,都等著领赏吧。”
    警察厅。
    砰!砰!
    外面院子里,汽车引擎的轰鸣和车门关上的声音接连响起。
    周乙办公室的百叶窗微微动了一下。
    他掀开一道缝隙,朝楼下望去。
    只一眼,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几个行动队的特务,正押著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
    那个男人腿上缠著渗血的绷带,被人一左一右地架著,正是张平汝。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周乙迅速放下窗帘,整理了一下衣领,面无表情地打开门,走进了喧闹的大——
    厅。
    鲁明正意气风发地指挥著手下。
    “鲁队长,怎么回事?”
    周乙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鲁明迎了上来,平静说:“科长,高厅长今早临时让我出的任务,抓了个红匪嫌疑人。具体啥来路,我也摸不清,待会儿等高厅长审了就清楚了。”
    周乙目光从鲁明脸上移开,落在了被押著的张平汝身上。
    “干得不错。
    “叫上老刘,先给他止血,別死在了刑讯室。”
    说完,周乙回到了办公室。
    是张平汝。
    那张几乎与张平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错不了。
    这下麻烦大了。
    鲁明看著周乙的背影,撇嘴冷冷一笑,隨即一摆手。
    “许忠,你去叫大夫过来。人,先押到刑讯室去。”
    他径直上了二楼,敲响了高彬的办公室门。
    “厅长,人抓到了。”
    “我想你见了他,一定会大大地感到惊喜。”
    高彬正在擦拭他的老镜,闻言动作一顿。
    “惊喜?”
    “必须是惊喜。”
    鲁明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您见了他就知道了。”
    高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將老镜戴上。
    “好,那咱们就去看看,能有多惊喜。”
    刑讯室里阴冷潮湿。
    墙角,老涂和陈亮正慢条斯理地將一块烙铁烧得通红,旁边放著一桶刚涮过鞭子的浓盐水。
    张平汝被绑在十字木架上,腿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著血。
    高彬背著手,踱著步子走了进来。
    他走到张平汝面前,伸出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
    只看了一眼,高彬就笑了起来:“果然是大大的惊喜啊。”
    他鬆开手,转向身后的鲁明。
    “来啊,把刘萍、张平钧的档案资料都拿过来。”
    ——
    听到“张平钧”这个名字,平汝的身子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眼神瞬间闪烁起来。
    高彬將这个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慢悠悠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很快,档案送了过来。
    高彬戴上老镜,先是拿起当初刘萍画的那张素描画像,又翻出了张平钧的照片。
    他来回比对著,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对鲁明说:“甭说,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高彬放下手里的资料,自光重新投向木架上的张平汝。
    “你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你住店用的那个名字,李寒,是假的。”
    张平汝冷冷地瞪著他,嘴唇紧闭。
    高彬也不著急,慢条斯理地说。
    “也许,我可以把顾秋妍和张平钧的父亲,张仲年先生,请过来问问。
    “你们这些狗汉奸!”
    张平汝终於开了口,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
    “从我这里,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鲁明立刻给旁边的老涂和陈亮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抡起浸透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啪!啪!
    鞭子落在张平汝的身上,皮肉瞬间绽开,鲜血淋漓。
    他闷哼一声,死死咬住了牙关。
    高彬抬手,示意停止。
    他像长辈一样语气和蔼:“我劝你要老实。”
    他指了指张平汝的眼睛。
    “你是单眼皮。周思汝,也就是莎莎,也是单眼皮。
    “你总不能让孩子也到这种地方来看自己的爸爸吧?”
    张平汝的眼底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但依旧紧闭著嘴,一言不发。
    妻儿永远是革命者的软肋。
    高彬继续说道:“来这儿的很多人,都指望能扛过去,然后求一死。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有一千种法子让你开口。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眼下这环境,你们没戏了。
    “我不希望等你招的时候,人已经被打残了、打废了,到时候再后悔。
    “现在招,我可以让你清清爽爽地,去跟莎莎团圆。
    “s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点了两碗生蚝粥,说明你还有人性,有欲望。
    “可你知道吗?到我们这儿过一轮,即便你还活著,余生你见了女人,也只能望而兴嘆。”
    高彬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
    “莎莎是个丫头,你弟弟张平钧又死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会想让你老张家,就这么绝后了吧?
    “留著好身体,再生一个,不好吗?”
    这一连串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刺进了张平汝內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神也出现了慌乱。
    高彬看到他的反应,知道火候到了。
    他没有再问,只是站起身,对鲁明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刑讯室。
    门外,鲁明压低声音问:“厅长,要不要下狠手?”
    “不用。”
    高彬摇了摇头,眼神里闪烁著算计的光芒。
    “这个人牵掛太多,是最好的突破口。
    “光从相貌来看,他极有可能是张平钧的兄弟。”
    他吩咐道:“立即去查他和张仲年的关係。
    “另外,从监狱里调几个老驼山和珠河一带抓来的俘虏,过来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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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嘞。”
    鲁明立刻领命去了。
    高彬交代完,又转过身,重新走进了刑讯室。
    他没有看张平汝,而是把老涂、陈亮几个负责行刑的队员叫到了门口。
    几人站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出。
    高彬背著手,声音冷得像冰。
    “我知道你们是洪股长的人,跟他关係很好。
    “过去,你们有时候漏个嘴,传点消息出去,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但有关这个人的事情,你们胆敢漏一个字出去————”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立即按通匪论处,枪毙你们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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