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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苏州哭完,扬州哭

      第126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苏州哭完,扬州哭!
    江行舟手一招,衣袖翻卷。
    案几上绽放才气剧烈震颤,欲破空而飞的《枫桥夜泊》鸣州首本文宝,顿时光华内敛,却如倦鸟归林般没入他的袖中。
    秦淮画舫周围的众文士,神色间皆是艳羡之色,寻常百姓更是踮脚好奇张望,欲一睹真容——那卷泛着青光的宣纸,可是能开创家族文脉的至宝!
    “一篇[鸣州]首本文宝,足以让寒门士子,晋升为一个新的府级世家!”
    “江氏若借此首本文宝开立门庭,三代之内必成府级家族!”
    低语如涟漪般在人群中扩散,不少人惊叹,每道目光都灼热得能点燃宣纸。
    大周圣朝新诞生的[出县]以上诗词文章,都会自动载入文庙,属于个人专属,唯有本人、或受赠诗者,才能施展这道文术。
    其他人纵使倒背如流,也无法催动这道文术。
    不过还有一法,那就是家族后人通过这世间唯一的“首本文宝”,也可以施展本术,从而成为整个家族赖以倚重的根基。
    这也是“首本文宝”如此珍稀贵重的原因。
    除此之外,除非文章被圣庙册封为《圣典》,才会成为公众典籍,化作天下文人共修的文道真传,届时天下文士方才皆可施展此文术。
    画舫中,江行舟负手而立,袖中隐约传来清越的钟鸣——寒山寺的夜钟,永远回荡在这卷[鸣州]首本文宝之中。
    唐燕青在秦淮画舫之上,身形孑然立,面容凝固如槁木。
    他胸腔中翻涌着两种极致的冲动——
    既想仰天狂笑,
    又想伏案痛哭。
    那笑,是为亲眼见证江行舟一篇《枫桥夜泊》,竟将寒山寺这道诗题,点化成一篇千古绝唱。
    墨迹未干便引动文气共鸣,诗成【鸣州】,一夜之间传诵金陵。
    那哭,却是预见此后余生,每当想起“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之句,便如芒在背,自惭形秽。
    《枫桥夜泊》这四个字,从此成了他心头一根拔不出的刺——纵使穷尽毕生才思,写出寒山寺之诗篇,也难及此篇之万一!
    从此,再也不敢动笔写寒山寺!
    “苏州府的诸位同窗!我唐燕青愧对你们!”
    唐燕青声音嘶哑,忽地朝苏州府众文士们深深一躬,额头几乎抵至膝前,“从此以后.这寒山寺!再也.也难提笔了!”
    苏州文士们纷纷上前搀扶,有人眼眶泛红,有人长叹一声。
    “唐兄何出此言!”
    “此非人力可及,谁能想到,江兄一篇《枫桥夜泊》,竟能夺尽寒山寺的天地造化!”
    众人相顾无言,衣袖拭泪。
    秦淮河畔,江风呜咽,似也替他们悲叹——这姑苏寒山寺的诗,终究是被江行舟写尽了!
    诗会的主持谢云渺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办。
    为何会这样?
    他目光慌乱地投向谢栖鹤。
    秦淮画舫,江南十府数百位俊秀,满座锦绣文章,此刻都成了江行舟一篇《枫桥夜泊》的陪衬。
    这场《金陵十二家》诗会,已经成了江行舟的主场。
    “唉!”
    谢栖鹤面色惨白,闭目无奈轻叹,手中茶盏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他也在苦思对策!
    按照金陵十二家原先的谋划,这场诗会应该是逼迫江行舟暴露原形,揭穿底细。
    但眼下诗会的局面,早已经完全失控。
    茶已凉透,正如金陵十二家众子弟们此刻的心情,皆是凉凉的。
    就此收场?
    那《金陵十二家》诗会,恐怕从此便要沦为笑谈,也别想再举办了!
    继续比试?
    不过是给江行舟那篇[鸣州]诗作,添一些饭后茶余的对比闲谈——一场诗会下来,大多[叩镇]以下,数篇[出县],无一人能超越此篇鸣州文章!
    进退失据,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请出,第二题——!”
    谢云渺提高声调,嗓音却微微发颤。
    话音未落,画舫上顿时陷入一阵诡异、尴尬的寂静。众府文士目光游移,竟无一人与他对视。
    “下一题,不知哪一府愿来出题?”
    谢云渺只能再问。
    “杭州府先请吧!自古,苏杭不分家!苏州出了一题,自然是轮到杭州了!”
    常州文士突然打断,袖中折扇“啪”地合拢。
    “岂敢岂敢!”
    杭州士子连连摆手,“你们常州府先来!或是扬州府也行!”
    众府文士们,急忙纷纷谦让。
    一时间,画舫上推让之声此起彼伏。
    有人假意咳嗽掩袖后退,有人佯装研墨低头不语。
    那篇《枫桥夜泊》仿佛化作无形的重压,让这些往日争先恐后的才子们,突然学会了谦让。
    “诸位且听我一言!”
    苏州才子唐燕青突然说道,“论资排辈,先有扬州后有苏杭扬州先来?!”
    推让了好一会儿。
    最终扬州府文士,被江南十府众文士推到案前时,接下了这诗会第二场出题。
    他们的脸上苦笑比哭还难看——这哪是出题?.分明是架在火上烤!
    “祝兄,此题当由你来定夺!”
    扬州众秀才的目光如芒在背,不由望向本府秀才案首祝贺知。
    祝贺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盏中倒映的瘦西湖月影被搅得粉碎。
    他心头在飞快的盘算。
    江行舟那篇《枫桥夜泊》犹在耳畔回响,寒山寺的钟声仿佛穿透时空,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篇鸣州诗,将姑苏寒山寺的千年造化写完了,以后恐怕再也无人能超越!
    扬州该出什么题?.
    瘦西湖之“二十四桥”?
    他不信,这世间真有文人,能夺天地之造化。
    “我扬州第一名胜乃是瘦西湖,园林之盛甲天下。而瘦西湖之景,又以‘二十四桥’为魂?
    我们扬州府,就以‘二十四桥'为诗题!”
    祝贺知猛地一拍桌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就不信,他江行舟能写绝寒山寺,还能再写绝我扬州的二十四桥,让后人无笔可写!!”
    “不错!”
    众秀才纷纷附和,眼中燃起不服输的火焰,“《枫桥夜泊》不过是灵光乍现,妙手偶得!
    他难道还能再来一篇,把二十四桥也写绝?”
    “二十四桥,岂是轻易可写尽的?”有人冷笑,“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再来一篇造化之作!”
    这个可能性太低了,微乎其微.绝无可能!
    “扬州府诗题已出,请各府才子落墨!”
    谢云渺素手一挥,身旁小厮立即在鎏金香炉内燃起一炷檀香。
    青烟袅袅升起,在画舫厅堂内氤氲开淡淡的沉水香气。
    江南十府的文士们,忍不住不约而同地瞥向江行舟。
    却见他神色淡然,修长的手指轻扣茶盏,正不紧不慢地品着香茗,竟无半点提笔之意。
    这般姿态,分明是在说——
    诸君且先试笔,待诸位尽兴后,他再落墨不迟。
    谢栖鹤目光沉沉地望向江行舟,却仍无法从那副淡然的眉眼中窥见半分端倪——究竟是成竹在胸,还是暂未得句?
    罢了,不管这些。
    他沉吟片刻,墨笔悬于宣纸之上,迟迟未落笔。
    这“二十四桥”之题,其实暗藏玄机——
    瘦西湖畔,本是扬州最风流处。画舫笙歌彻夜,珠帘绣户间尽是胭脂色。
    青楼女子往返二十四桥。
    若笔下沾染艳俗,便是落了下乘,令文章庸俗不堪。
    正因如此,虽然到访“瘦西湖二十四桥”的文人墨客数不胜数,可是留下的出色文章却反而不如苏州“寒山寺”多。
    皆是因为太容易涉及艳词,而落于下品,档次不够。
    谢栖鹤他想了许久,终于提笔蘸墨,在宣纸上缓缓写下:
    [《瘦西湖》
    虹影分波月半弯,
    瘦西湖里夜阑珊。
    谁人更忆扬州梦?
    二十四桥清水寒。]
    “快写!”
    “我扬州士子绝不能重蹈苏州覆辙!”
    众秀才额角沁汗,绞尽脑汁,使足了劲,手中狼毫几乎要捏断。
    有了苏州文士痛失“寒山寺”的前鉴,此刻他们哪敢有半分懈怠?
    若连这“二十四桥”的千年造化也被江行舟抢走!
    往后扬州才子,还如何提笔再写扬州府第一盛境?
    “若此番败于江兄之手,我祝贺知此生绝不再提笔赋诗‘二十四桥’!”
    祝贺知猛然将袖口一挽,露出青筋隐现的手臂。
    身为扬州府秀才案首,他岂能容忍自己逊色于江州案首?两府魁首之争,今日定要分出高下!
    只见他执笔如剑,墨染宣纸如泼血。两个吐息间,一篇狂草已跃然纸上:
    [《咏二十四桥》
    二十四桥吞大江,
    青天压水月如霜。
    长啸一声云裂帛,
    乱掷诗卷惊龙王。]
    笔走龙蛇间,墨迹如惊涛拍岸。字里行间那股桀骜不驯的狂气,竟似要破纸而出!
    诗成刹那,宣纸上骤然绽放霞光,墨色流转间,竟有一尾寸许长的墨龙在字里行间游弋嬉戏,鳞爪若隐若现。
    “妙极!”
    “好个气吞山河!”
    “祝贺知兄,诗成出县,当真是诗成出县!”
    满座哗然间,裁判顾雍不由抚掌赞叹。
    这诗才甫一落笔,便引得文气激荡,正是秀才巅峰之作应有的气象。
    在这等诗会上,能达“诗成出县”之境已属难得。
    至于那“诗成达府”、“诗成鸣州”的惊世之作,终究是凤毛麟角,近乎妖孽,非人力可强求。
    秦淮画舫江南一城十府秀才们大多已经完篇搁笔,将文章交给顾雍进行评判。
    扬州秀才祝贺知一篇[出县],评判档次最高。
    江行舟见燃香已经过去大半,这才铺开一卷宣纸,持笔沾墨。
    这并非他故意托大,他很清楚,杜牧那篇七言绝句《寄扬州韩绰判官》一旦写出,满座才子定然是无法再写下去。
    [《寄扬州二十四桥》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两瞬!
    江行舟笔锋收处,文气冲天!
    诗成达府异像!
    达府文章,在金陵城并不触发文庙钟鸣之声。
    但是,依然会有异像。
    却见天幕忽现一轮浩浩明月,清辉洒落虚空一座二十四桥。波光粼粼处,一位绝代佳人赤足临水,纤指按箫。
    箫声呜咽,如怨如慕,似泣似诉。
    秦淮河上十余画舫,两岸阁楼,万千百姓,皆屏息凝神,望着那绝世美人吹箫,一时都听痴了。
    那箫声穿云度水,竟教满城灯火黯然失色。
    画舫之上,韩玉圭与曹安等人凝视着江行舟笔下的诗句,不由得怔然出神。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墨迹未干,却已勾起众人月夜同游的回忆。
    那夜他们自江州府乘船赴考,半途游玩扬州瘦西湖。
    皎皎月色下,过二十四桥,韩玉圭醉卧船头,执箫乱吹;
    曹安则怀抱阮咸,与邻舟歌女隔水相和,放声高歌。曲终时,那女子妩媚,掷来一枝琼,惹得满船哄笑——
    何等快意风流!
    可这般景致,他们只图痛快。
    终究只有江行舟能此情此景,化入一篇[达府]诗《寄扬州二十四桥》中,字字生辉。
    “江州一府士子,不及江兄之才!”
    陆鸣叹道。
    明月楼上,雅间内,老翰林周敦实霍然起身,手中茶盏微倾,竟未察觉茶水溅湿衣袖。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周敦实低声吟诵,苍老的手指微微发颤。
    “好诗!”
    “江郎此句,艳而不妖,丽而不佻,得南朝乐府遗韵,而骨气过之。”
    “此句意境之妙,与《菩萨蛮·咏足》中[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可谓异曲同工!”
    老翰林声音微哑,眸中动容。
    多少年了,如此清丽脱俗,近乎唯美的咏美之句,实在是罕见。
    那“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意象,
    看似写艳,
    实则空灵,
    对应前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犹如水墨丹青,留白处尽是千古文士风流。
    雅阁内,五六位进士们,围坐在周敦实老翰林一旁品诗,满室茶香氤氲。
    “妙哉!老大人所评正是!”
    一位青衫进士击节赞叹,“二十四桥之景,以明月为衬、玉人为魂,不施脂粉而风流天成,正合司空图‘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之妙境。”
    “更妙在‘玉人吹箫'四字。”
    另一位紫袍进士轻抚茶盏,目光灼灼,“香艳处不失仙逸,虚实相生,此等笔力,当为千古绝唱!”
    座中最年长的进士指尖沾茶,案上书迹:“咏二十四桥者不下百篇。然此诗《寄扬州二十四桥》一出,怕是在无人能超越!”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当为二十四桥诗题之绝响诗成之日即达府。
    恐怕用不了多久,传遍江南十府之日,便可鸣州!”
    秦淮画舫内,江南十府文士尽皆失语。
    江行舟案前《寄扬州二十四桥》墨迹未干,满座才子却已神色震撼,魂游天外。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这一句诗竟然能,将‘香艳、仙逸、空灵、烟火气’同时揉为一体,他这是如何做到,这等神来之笔?!”
    不知是谁喃喃念出,声音发颤。
    “要知道,诗词一旦香艳,必然庸俗不堪入目!
    诗词一旦仙逸空灵,必然脱离人间烟火,顿生虚无缥缈之感!
    可江兄,偏偏用‘二十四桥明月夜’和‘玉人何处教吹箫’,将人间仙境与人间烟火,两者完美的糅合唯一!.此句实乃空前绝后也!”
    “达府!”
    “又是一篇达府之作!”
    画舫内,席间文士们一片哗然。
    “虽比不得前篇《枫桥夜泊》诗成[鸣州],但这一篇诗成[达府],依然是冠绝江南十府秀才!”
    扬州府的文士们相顾失色。
    画舫中三百士子,也只有祝贺知那篇[出县]之作,已经算得上是鹤立鸡群.可依然差江行舟这篇《寄扬州二十四桥》太远。
    寒山寺的钟声犹在耳畔,二十四桥的月色又成绝响。江南文坛,自此少了两处可题咏的胜地。
    “江兄,你将扬州府瘦西湖的‘二十四桥’的天地造化写完了,教我们以后如何落笔?”
    祝贺知悲恸失声,手中诗笺簌簌作响,忽将宣纸揉作一团掷入河中。
    墨迹未干的诗稿在秦淮波光里渐渐洇散,恰似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文心。
    “早知如此,我何必以二十四桥为诗题!”
    他踉跄退至船舷,玉冠斜坠,“从此扬州才子,再难在此题上着墨矣!”
    祝贺知眼眶泛红,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话音未落,
    忽闻“噗通”一声,他从画舫跳入秦淮河中,没入粼粼河水,投河自尽以谢扬州府众士子。
    两岸灯火摇曳,照得河面碎金浮动,却照不亮士子们晦暗的面容。
    “呜呼哀哉~!”
    “痛失我扬州府瘦西湖二十四桥!”
    但见扬州众士子捶胸顿足,各个如丧考妣:“二十四桥风月,从此绝笔矣!”
    诗会上一场,苏州府士子刚刚哭完姑苏寒山寺。
    这一场,扬州府士子大意之下,又痛失瘦西湖二十四桥,嚎啕大哭!
    一时间满座寂然,唯闻河水呜咽。
    江南十府其余众才子们面面相觑,尽皆戚戚然,竟生出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感。
    祝贺知在水中沉浮片刻,原以为自有人来捞,却见众扬州府士子仍对着二十四桥方向捶胸悲恸,竟无一人查看他落水。
    “哗啦——”
    一道湿淋淋的身影忽从河中跃起,
    水四溅间,
    祝贺知已稳稳落回画舫。
    苏州府唐燕青见状,执扇笑道:“祝兄方才不是投河明志?怎的又回来了?”
    祝贺知拧着滴水的衣袖,脚下已积了一滩水渍。
    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在月光下泛着尴尬的微光:“吾心虽悲痛欲绝!
    可是,忽然想起诗会尚未结束,江兄后续定然还有惊艳诗文,还未品鉴一番,未免遗憾!
    此时离开,岂不可惜?等诗会结束,我再游回客栈,为扬州府士子谢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