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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兰芷幽

      “何事——?”
    燕珩冷声笑?了起?来, 难得露出如?此锋锐而明显的怒火,他挑眉,捏着那?封信, 问道:“这是秦诏写给你的书信?这一年,你二人勾连行事, 到底在图谋什?么?!”
    公孙渊吓得跪趴在地上,他是何等的敏锐和心机, 又惯是消息灵通, 知道燕珩刚杀了魏屯、流放符定,才将秦诏下了狱, 必要寻出端倪才能算完——他若认下,便只有死路一条。
    因?而, 公孙渊战战兢兢道:“王上——冤枉啊!小臣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这许多年来,小臣对您忠心耿耿, 您是知道的呀!秦公子来燕这几年, 因?当初照拂过几次,受人之托, 才熟悉几分……在您眼目之下, 我们何曾勾连过一次?”
    燕珩反问:“相宜可是你举荐的?当日, 秦诏诛杀卫抚,便是相宜设的宴。你们三?人——”
    帝王心细,这样的细枝末节往日不留意,如?今追溯起?来,未必不明白。
    公孙渊磕头,整个额面被杯盏的碎屑刺穿,血痕胡乱流淌, 也不敢擦拭,更不敢磕得轻一点,只急急地说道:“王上明鉴,我与?相宜大人,不过最平常不过的同僚,平日里,往来也不深——设宴之事就更不知情?了。因?早先,是相宜大人护照秦公子来燕,方才了解个大致。其余,小臣愿以性命担保,背地里绝无任何勾连。”
    “性命?嗬。”
    燕珩将那?封信甩在他脸上,质问道:“这难道不是写给你的?”
    公孙渊仔细去看,信是写给他的,但至于内容么……只有开头一句“秦诏所托之事,万望大人放在心上”清楚,其余的,已经叫污渍图染得不清楚,再辨认不出来,岂不是给他辩驳的机会?
    “王上饶恕,小臣真的不知道这封信是哪里来的?小臣从未收到过啊!实在不信,您大可派人去小臣的府邸上翻查,绝无任何书信。”公孙渊道:“至于秦公子的‘所托之事’,小臣只知道一件!”
    “哪一件?”
    “是……卫莲。”公孙渊灵机一动,信口胡编道:“公子临行前?,叫我顾着您殿中的卫莲,每隔半月便要送上新的来,这便是……这一年来,即使他出征在外,您殿内卫莲也从不曾间断、更换的缘由啊!”
    公孙渊说得情?真意切。
    “小臣真的不知道旁的事情?啊。若是秦公子将信寄给小臣,我们暗中联络。这信又怎么会在王上手中呢?!……求王上明鉴。小臣真的冤枉啊!”
    理由冠冕堂皇。
    帝王听得生气,遂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了。
    金殿之中,只有公孙渊凄惨恳求的声音,从那?日得见,一直响到天色昏黑。磕头的声音间或传出殿外去,也未曾听见有人应答。
    仆子们默不作声地看着公孙渊这等下场,自不敢搭话,只得小心将金殿清理干净。自其被召来问话,一直跪到第二日晌午,也没?听见燕珩松口。
    公孙渊浑身虚软,额、膝无人包扎,几乎痛乏的昏死过去,但他咬死了此事与?他无关,竟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帝王虽多疑,却没?证据。到最后,只好罚了他三?十小杖、没?一年禄,将这茬揭过去。公孙渊当然知道那?位秉性,凭着平素的低调和机敏,方才逃过一劫。
    而秦诏,便没?那?么幸运了。
    从月牢到水牢,再到平牢,随着审问盘查,迟迟见不到帝王开尊口,待遇便也日渐沉落不堪——自有不怕死的戏弄人,想将这个秦质子搁在脚底下,好好踩一踩。
    先去的那?位,是姬如?晦。
    他托韩确与?祁武等人打点关系,方才下了狱中探望秦诏,他二人缘分深厚,每每相见,都赶着一位落魄,一位好心探望。
    只是这次,姬如?晦不必自报家门。
    见那?形势,秦诏心知肚明,扬眉说道:“姬如?晦,你这蠢货,往里搁了什?么东西?——害的我吃这等苦头。怨我没?识清你的底细。”
    姬如?晦轻声笑?,称呼用?的微妙:“秦王说的哪里话,我是您的部下,自然替您着想。魏屯收敛了您与?朝中官员往来的证据,留着是个隐患,须借此时机铲除。您不便动手,由燕王来,最好不过。再者……那?证据须经由魏屯,引蛇出洞。如?今,已浮出水面,一切都已经妥当。”
    秦诏笑?骂道:“你这坏胚子。他只是贪污,何苦污蔑他通敌,诛了人家九族。”
    “诛杀九族,并非只为贪污之事,他自与?燕王逞能,又大放厥词,纵我不污蔑他,燕王也未必放过他。况且,若是今日不斩草除根,他日必起?祸患。燕王之心性城府尤深、手段果决——我的秦王哟,您还得学着点。”
    秦诏睨他:“呸。”
    姬如?晦也笑?了笑?,继续说道:“再有,魏屯忠勇善战,他日起?兵,这人便是您擒杀燕王的最大障碍——”
    秦诏那?笑?登时隐没?了,截断人的话头,眉眼骤然肃沉下去:“姬如?晦。那?是我父王,你休得放肆。”
    姬如?晦不以为然,自说自话:“您也不必在我这儿?,演什?么父子情?深了。不杀燕王,难道等着燕王杀您吗?如?今……燕王杀了忠臣、贤臣,又打算杀你这个‘功臣’,岂不叫人心寒?”
    “若是满朝的武将都寒了心,他日起?兵,秦王您长驱直入,岂不痛快?”
    “够了!”秦诏狠狠一拳砸在牢门上,难得藏了点少年气:“姬如?晦,我警告你,不许算计我父王。”
    这会子,姬如?晦还没?摸清人的脾气,纳闷着呢!他转过脸来问:“公子也没?少算计吧?为了您的将来,某也不得不……”
    “我再说一次,你,不许算计我父王。”秦诏眉眼沉下去,隔着栅栏猛地一把薅住人的襟领,扯到眼前?来,神色幽深,目光晦暗可怖,这一年淬炼的杀气萦绕在周遭,那?口气也显得渗人:“这天下,我要。我父王,我也要。再让我知道……你这样算计我父王,叫他做众矢之的、抑或丢了贤名——姬如?晦,我秦诏,必第一个、亲手杀了你。”
    姬如?晦怔愣的望着他,身子轻轻颤抖。
    “可……秦王,您不是要——”
    “无须你自作主张,使这等小聪明,若不是你,我如?何会下狱?我守在父王身边,自有办法讨他的欢心。”
    姬如?晦眨了下眼睛,困惑想到:难道秦王是甘愿忍辱负重,为此大业?哎哟,小小年纪,志向?可不得了啊。
    秦诏不知他想什?么,只冷笑?道:“姬如?晦,你且听着,若你甘愿与?我谋一份事业,必要时刻记住:将来……我若做了秦王,燕珩便是我们大秦的太上皇。我若做了天下之共主,燕珩便是这天下的太上皇。”
    “总之……我与?他,必要此生一同治理江山、共享太平的。”
    姬如?晦这才摸着点门道,忙点了点头,说了句:“竟是这样,那?某明白了。秦王放心——日后,若非不得已,我绝不对打燕王的主意,纵有所迫,必也先请您的示下。”
    这姬如?晦,全?听岔劈了。
    他自认准秦诏有情?有义,才为燕珩谋划的,一时间,不仅不介意秦诏骂他,反而多了一分钦佩。
    那?是秦诏头一次警告他,亦是最后一次,姬如?晦乃是聪明人,既然主子下了命令,他必也懂得如?何周旋和规避。
    这时节,他本想给人出主意。可秦诏却叹了口气,松开他、挥了挥手,颇自信道:“往后,你不必再来看我,免得暴露行踪,惹人生疑,别处的证据趁机销毁,不要再让人查出别的端倪。”
    “那?您……”
    “不必担心,父王盛怒,却也无妨——他必舍不得杀我。”
    姬如?晦道:“那?您打算,如?何……”
    秦诏略带颓丧的坐回那?方矮床上,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么……你不必再管了。到那?时,我自有办法。现下,父王想关我——也是我活该。不打紧,他现今多罚我一些,待到来日,兴许便……”不那?么伤心。
    [如?今,我只是想和父王赌一赌,他到底是疼我多一些,还是那?权柄可爱,帝王多疑更叫他难忍。]
    那?话没?说全?,姬如?晦也没?听太明白。
    总之,他感觉,这事儿?更多像是秦王心里的魔障,而非关乎大业。因?此,他打算先给人留点喘息的空当,遂笑?道:“那?某便不多嘴了,您在此处,安心照顾好自己。”
    秦诏嗯了一声,靠在那?儿?,不吭声了。这次征战虽不算久,可叫生死现实教的,如?今他倒越发沉闷了……那?心思也重。
    若叫燕珩说,那?便是被宠出来的矫情?。
    幸好,没?“矫情?”大会儿?,秦诏的牢房里就来了新客。那?位稀客将守卫都惊呆了,要么说咱们这位“假东宫”盛宠呢,探监的是一位接着一位,连燕小公子都来了!
    还真是燕枞。
    他是来落井下石的。
    秦诏眯起?眼来,正没?想到好办法呢,这不就来人了么:“燕小公子?好久不见。当时年纪小,住了公子惦记的东宫日久,还请见谅。”
    这小子,够刻薄的,一句话就给燕枞气够呛。
    燕枞道:“秦诏,你现在可是阶下囚,得罪我没?什?么好处。我劝你,还是别自讨苦吃了。”
    秦诏笑?了笑?:“这不是么,给你将位子让出来了。如?今,我下狱,正叫父王厌烦。小公子有心,大可以‘作主东宫’,没?人跟你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