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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泡过澡,水珠从发尾嗒嗒滴落。奴隶用竹条挑起他的长发搭在椅背上,他双眼紧闭,躺在穹顶下的光斑处,晒干身上的水汽。
    他没有睁眼去瞧,光靠听就知道加图索来了。
    只有他在走路时才会咣咣当当,那是硬物相撞的清脆声。他习惯在腰间挂些奇奇怪怪的小什物。
    加图索叫了表弟一声。赫伦眯缝眼睛装睡,没理会他的呼喊。
    加图索绕着躺椅走两圈,突然掏出腰间的墨笔,阴笑着瞅瞅表弟的睡脸。他猫着腰凑近,胖脸紧张地攒成一团,试图在赫伦的额上画一只小黑猪。
    赫伦瞄见他缩水似的五官,忍着笑意向后一压,以毫厘之差躲开。
    加图索一愣,右手悬在空中,被突然睁眼的赫伦一把夺下。
    紧接着,一笔浓黑的墨线就现身在加图索脸上,从额角直奔到下巴。
    “你骗我?!你这个混蛋!”加图索惊慌地捂脸,恶人先告状。
    “无聊的把戏。”赫伦把笔一扔,墨笔咚地跳进天井。
    “你已经是个要当父亲的人了,加图索。”
    “有本事你就不要做这种幼稚的报复!”加图索抹一把脸,墨迹被晕开。再加上他一身黑衣,就像被炭火熏烤过一样。
    赫伦指着他哈哈大笑,捂起了肚子,“你去天井照照现在的德行……你就像一只被烤焦了的西班牙睡鼠!”
    加图索气鼓鼓地来到天井边,表情一愣,幸灾乐祸地说:“你家天井里的水被你弄成墨水了,我可怜的小表弟。”
    赫伦一惊,赶紧跑过来看。乌黑的水在天井里摇晃,像下水道的污水。
    “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句响彻罗马城的话嘛?”加图索神秘地笑着。
    “什么话?”
    “魔鬼的引路者终将被魔鬼引路。”
    “我乐意。”赫伦双手一摊,“最起码现在你的脸是黑的,这让我非常开心,远超于天井变黑的痛苦。”
    加图索气结,圆脸被憋得通红。
    赫伦让奴隶清洁加图索的脸。
    用清水洗净墨迹的确太难,奴隶只好把橄榄油涂他脸上,再用刮片慢慢刮下来。加图索像被刮掉一层脸皮,疼得连热水都不敢碰。
    为了表达微乎其微的歉意,赫伦请加图索吃烤火烈鸟舌。
    这是昂贵的怪异美食,极受上流人士的追捧,尤其是加图索这样特立独行的有钱人。
    “苏拉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赫伦斜躺在沙发上,看到加图索嘴角的酱汁,给他递张餐巾纸。
    “她快要生产了,医生让她不要多走动。”加图索喜滋滋地说,“她每天都在神龛前祈祷,希望为我诞下健康的子嗣。”
    赫伦瞧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不在家照顾她、还跑到我这个混蛋的家里做什么?”
    加图索贼贼地笑着,“我最近吧……遇到点麻烦……”
    “不借。”赫伦斩钉截铁。
    “不是借钱!唉!”加图索无奈,“是我经商的事在元老院走漏风声了。”
    赫伦抬起头望向他。
    “你也知道,元老不能经商。虽然他们都在偷着干、还厚脸皮地揭露别人的丑事……”加图索有些愤然。
    “你被人告发了?这会影响你的仕途吗?!”赫伦皱起眉头。
    “这倒不会,我做得很隐蔽……”加图索说,“但我手头的这单生意是做不成了。我就想让给我亲爱的表弟做……”
    “我可没闲时间去折腾这些东西。”赫伦松口气的同时表示拒绝。
    加图索停下舞动烤串的手,一嘴油腻地凑近他,“你还没听我说完呢!这单生意很有油水可捞……”
    他擦擦嘴,“我在西西里和一个进口商谈了笔丝绸生意。”
    “丝绸?!元老院不是下令禁止进口丝绸了嘛?”
    “根本禁止不了……”加图索神秘地说,“丝绸供不应求,商人们都偷偷进口,谁会放过这么赚钱的生意?!”
    “那你卖给谁?你可是连身份都不能亮出来。”
    “嘿嘿……”加图索笑两声,“我和别人合作。我负责进货到罗马,他帮我卖给零售商,成本和利润都是平摊。当然,必须得借他的名义才行。”
    赫伦冷哼一声,打个哈欠,“我现在还不怎么缺钱。”
    “安于现状的蠢蛋!”加图索小声骂他,“我的合作人比你年龄还小,他都知道赚钱养家,年纪轻轻已经是骑士了。”
    “这与我无关。”
    “我的傻弟弟!你知道布鲁图斯吗?他可是有名的小富豪。我敢保证,全罗马最少一半的进货商都与他有过交易……”
    赫伦如被电击般腾一声坐起,“布……布鲁图斯?你在跟他合作?!”
    “正是。”加图索点点头,“他是年轻的零售商,做生意很有信誉,可以说是前途无限!”
    赫伦若有所思,良久才开口:“好,这生意我接了。”
    加图索端起酒杯碰碰他的空杯子,油腻地笑着,“别忘了我这个表哥就好……”
    加图索仗着磨破皮的红脸,硬是蹭顿晚饭才走。走时还用纸包了一些火烈鸟舌和沙丁鱼,一言一行都十分欠揍。
    葡萄酒后劲很足。赫伦染上醉意,觉得燥热气闷。他脱掉外袍,露出长至膝盖的内衬衣。
    他光着脚,挑选两把锋利的剑去了后院。
    他向卢卡斯学习搏斗已经有些时日了。
    为了避免伤害,两人在练习时只会用锈钝的剑。
    但今天他想来点特别的。
    他几乎是小跑过去的,脚被地上的石子扎痛,甚至出了血,他并不在意。
    他的动静太大,沉睡的鸽子被惊动,如遇天敌般紧张地飞起。
    鸽子已经长大,翅膀宽厚,挨在一起就投下一大片阴影,好象一片乌云遮蔽了天空。
    卢卡斯坐在阴影之下,嘴里还在咀嚼面包。他惊诧地侧过身,两只腮帮子可爱地鼓囊起来。
    伴随着翅膀扑腾的哗啦声,赫伦暴露在月光下。
    他的轮廓被镶成银色,衣袖被吹得翻飞。双手各持一把剑,剑锋沿光裸的小腿指向地面。
    他的气质如此优美而凌厉,像扇贝的孕珠一样生生嵌入这个疲惫的世界。
    卢卡斯口中的面包卡在喉头,死活咽不下去了。
    “卢卡斯!跟我打一架!”赫伦兴奋地大叫,嗖地扔去一把剑,被卢卡斯僵硬地接住。
    赫伦双手握剑向卢卡斯狂奔,像一只纯银的箭矢,扬起一路尘土。
    他几乎是跳到卢卡斯面前,挥剑就砍,混乱得毫无章法。
    卢卡斯横剑挡住他的进攻。
    一蓝一黑两双眼睛紧迫地对视,中间仅隔着十字交叉的剑锋。两张脸距离极近,气息得以交融,呼出的热气纠缠在一起。
    两人僵持一小会,卢卡斯紧抿的唇又松开,主动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