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推测申玉菲应该是听到被特赦消息后，过於激动引起的癔症性失明。”
    走出三院住院部九楼的就诊室，章北海將刚刚办理了住院手续的申玉菲的检测报告递给了苏修。
    苏修大致扫了一眼诊断报告。
    双眼復视、视野缩小、畏光、异物感、眼球眼眶剧痛、色觉异常、眼球运动障碍、眼球震颤、眼瞼痉挛、调节痉挛或调节麻痹……
    『当个星语者牺牲这么大的吗？』
    苏修表面不动声色，內心想道。
    “大概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復……当然也不排除最坏的可能。”
    章北海说著自己也有些疑惑。
    你说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说失明就失明了呢？
    而自己之前看申玉菲的样子，也不像是专家们说的『过於激动』啊？
    “这也算是上天对於申玉菲的惩罚了。”
    苏修回答道，在等电梯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史强？”
    “苏修？你们怎么在这？”
    史强看了一眼和章北海一前一后站在电梯门前的苏修两人，问道。
    隨后，在意识到苏修没有带除了身边的军人外的任何保鏢之后，史强的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陪申玉菲来看看眼睛，我倒是想问你，你不是应该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带轮班的保护罗辑吗？”
    “別提了！苏老弟，我这边正忙著从各地查阅户口和出生证明，帮我们的罗大人选妃呢。”
    说到这里，史强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他环顾四周，虽然今天三院的人並不多，但有些时候太过於安静泄密的风险反而更高，於是他一把拉住苏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此时隨著电梯门打开，史强用身体挡在苏修的前面率先走了进去。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咱们边喝边聊。”
    ……
    燕京大学旁，一家烧烤店。
    包间內的空调开到了十六度，坐下没几分钟，章北海就感觉自己的手心微微发凉。
    但旁边的两人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史强还好理解，章北海看著刚坐下就已经二两老白乾入肚的史强，又看了一眼正在夹著竹笋片的苏修。
    他的父亲在跟他讲述旧日的战爭中不止一次讲述过用酒精驱寒的原理，北方人特有的天生的皮糙肉厚和坚韧不拔的性格在抗联的战士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苏修……他不是南方人吗？
    怎么也这么抗冻？
    “苏老弟不喝酒，章政委，咱俩喝一杯？”
    “不了，我这还正在执行任务呢？不能违反纪律。”
    推辞掉史强的劝酒后的章北海默默的观察著苏修的表情，儘管两人才刚刚接触不到一天，但章北海却很清楚苏修不是个会將时间浪费在稳固『江湖义气』的社交上的人。
    他既然愿意和史强这个前贴身保鏢一起坐下来聊聊，就一定有事情要安排。
    “你查户口和出生证明来精神科干什么？”
    寒暄过后，苏修放下了手中的竹筷，他看著史强，问道。
    “是罗辑那边出了什么事？”
    “別提了，接触了才知道，罗辑这小子之前有精神病史。”
    史强將杯中的残酒一口闷了下去。
    “怎么说，具体点。”
    “我也说不好，精神分裂听说过吗？和那差不多……他之前幻想过一个完美女友，还和这个『虚擬人』生活了半年差不多。”
    史强鬱闷的说道。
    “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帮他把幻想变成现实，以此来防止我们的面壁人幻想出些更为可怕的东西出来。”
    “那你现在有人选了吗？”
    “还没呢，大海捞针啊。”
    史强摇了摇头。
    “不过世界这么大，总会有合適的……对了，这是你上次托我给你办的事。”
    史强从身侧的黑色手提包中拿出了一套文件，隨后推到苏修的面前。
    “这是杨冬的档案，现在归你了。”
    “多谢。”
    苏修將档案交给了章北海。
    “认识一下，这是我们火星舰队的首席科学家。”
    “不用这么客气。”
    听到苏修的感谢，史强摇了摇头。
    “我就是个跑腿的，有面壁人背书，从当地的保密局拿几份档案还是轻轻鬆鬆。”
    “杨冬。”
    一旁的章北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按照苏修的话打开了火漆。
    当他看到上面熟悉的头像时，章北海认出了这个科学家。
    “你认识？”
    苏修扭头问道。
    “她和丁院士都是设计局里少见的支持无工质推进技术的科学家。”
    章北海空中的设计局是为了配合新组建的太空军，而建立起来的飞船设计总局。
    “没想到你还关心这个，你是技术派？”
    史强虽然脸色有些潮红，但是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的问题一语中的，显然內心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粗獷，即使是对於国內刚刚成立的设计总局中飞船动力的路线之爭，史强也是略知一二。
    “我和那些唯武器论分子没有什么关係。”
    章北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放到了桌子上。
    “我只是觉得相较於科学家和武器设计师，我们军人对於这场战爭有著更加特殊的使命罢了……而且，我也支持丁院士的看法，如果想要在太空战中获胜，那就必须使用非工质飞船作为太空军主要的装备。”
    所谓工质飞船是使用工质发动机的飞船，根据能量守恆定律，依靠燃料燃烧后向后喷射工质来是实现推进。
    而非工质飞船则是利用核聚变產生带电粒子作为动力，相比於工质飞船，非工质飞船不需要携带太多的燃料就可以实现推进，因此理论上能比工质飞船飞的更远。
    当然，这仅仅是理论上。
    毕竟人类也是第一次组建太空军，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想像。
    “听起来都差不多。”
    史强笑了笑，他看著章北海的眼睛一瞬间变得凌厉，仿佛要將这个太空军的政委整个看穿。
    “来来来！老弟，这家的羊肉都是內蒙的羔羊，你尝尝，和外面的不太一样。”
    一个小时之后，史强醉醺醺的搭在了苏修的肩膀上向外走去。
    章北海对著苏修点了点头，示意其去叫车后快步走出了门外。
    “这个人做事不择手段，我不建议你把他留在身边。”
    几乎在章北海的身影刚刚消失。
    史强凝重的声音便从苏修的耳旁传来。
    而在等苏修转头，史强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的眉宇凝重。
    “你从哪里找的人。”
    “太空军。”
    苏修同样笑了笑，他当然知道章北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但他正需要这样的人为他的计划服务。
    “我想你多虑了。”
    听到苏修回答的史强深深看了苏修一眼，隨后缓缓说道。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苏老弟，也许你真的天生是来吃这口饭的。”
    史强摇了摇头，衝著苏修挥了挥手，告別后便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