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栗球树的亩產量有1500斤？”
    李柱子神色恍惚，犹在梦中，一脸的不敢置信。
    但栗球树就矗立在圃里，而且还是他亲手摘下栗球果、亲自称重的，绝不会错。
    他从小就干农活，种了几十年地，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种小麦最高產量是162斤。
    那还是託了当年风调雨顺的福！
    以后再也没能达到这个產量，大都是一百二三十斤样子。
    毕竟陕北土地贫瘠，气候乾旱，水源是偏少的。
    “这是我们农民急需的神树呀！”
    赵兰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想起了去年病死的老爹。
    去年大旱，地里粮食减產一半多，娘家那边家底更薄，挨饿日子比李家更长。
    据说她爹还经常节省口粮，让给大孙子，饿病交加下最终与世长辞。
    赵兰也送了两回粮食给娘家，只是李家这边情况同样不乐观，能力有限。
    “若去年就有这栗球树，你姥爷就不会病死了。”
    赵兰左手抓起一把栗球果，眼圈通红，满脸遗憾说道。
    呃！
    李无忧翻找原身记忆，发现他其实很少去三十里外的姥爷家，对姥爷印象比较模糊。
    作为穿越者，这份感情自然是更淡了。
    “妈，去年小弟又不是神仙弟子，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小菊似乎看出李无忧的尷尬，岔开话题。
    过几天有空了，让老爸送一千斤粮食给舅舅。今年又是大旱年，舅舅那边应该在挨饿了。”
    舅舅大名赵老实，的確人如其名，是个老实本分的农家汉子，干活卖力。
    然而大灾之年，有力气不等於能让全家吃饱饭。
    “不如就明天吧。”
    赵兰转头瞪向李柱子，眼神急切。
    “行吧。”
    李柱子满口答应，决定明天至少带二十个人一块出发。
    外边到处都是饿著肚子的流民，人带少了他怕粮食会被抢走。
    “我看，不如劝说舅舅一家搬到李家寨。”
    李无忧摇了摇头，建议道。
    接下来几年，气候依旧乾旱，吃不饱饭的流民不停增加。
    陕北是越来越乱的，农民军数量暴增。
    到时候，就连县城都会被农民军攻破，更別说乡下村寨了。
    “还是儿子想得周到。”
    赵兰听得连连点头。
    不久前来到刘家寨的两千多流民，就是最好的证明。
    ……
    三十里外赵家庄
    庄东一座土墙出现裂缝，茅草屋顶破开个大洞的屋子里
    一个面颊削瘦，脸有菜色的中年农妇，对著赵老实说：“当家的，粮食缸子里只剩下三斤蕎麦了！
    即使加大野菜和草根的量，我们也吃不了几天，就要断粮。”
    赵老实刚从地主家那边下工，一身疲惫，肚子饿的咕咕叫。
    但听到媳妇的话后，他打了个激灵，满心都是焦躁不安。
    “粮食就要吃完了？！”
    赵老实头痛不已，面色发白。
    別看蕎麦有个麦字，其实是粗粮，人吃多了容易便秘。
    就算这样，赵家都快连蕎麦都没得吃了。
    “当家的你要不找赵地主借一点粮？总不能饿著肚子干活吧。”
    “昨天赵地主堂弟来借粮，都没能借到，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更何况我们。”
    赵老实环顾四周，朋友、邻居们都是一样的缺粮，根本借不到。
    人家总不能饿死自家人吧，这不可能！
    至於赵地主的藉口，一点都经不起推敲。
    前几天，他还看到赵地主赶著运粮马车去县城，肯定是去卖粮了。
    如今粮价多高呀！卖掉能大赚一笔银子。
    唉！
    中年农妇眨了眨眼，轻嘆了口气，说道：“要不我回娘家一趟？”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回娘家借粮的。
    先不说回去要受娘家人的气，娘家只是个普通农户，又不是地主，能不能借到粮食都是个问题。
    赵老实沉默，低著头没有说话。
    让婆娘回娘家借粮，毫无疑问是在说他养不活家人。
    “反正我去定了！总不能饿死儿女呀，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中年农妇一口说定，决定儘早出发。
    “妈！”
    儿子女儿听到这，眼睛发红。
    其中儿子更是说道：“我陪你一块去。现在外面不安全，经常看到有流民从路上经过。”
    咚咚咚！
    门响了。
    是谁？
    如今大家都在挨饿，很少窜门。
    赵老实双手搓了一把脸，將愁闷赛回心里，打开了门。
    “老爷你这是？”
    他看到来人后，大吃一惊，愣在原地。
    因为这人，赫然是夫妇俩才谈到的赵地主。
    虽然都姓赵，但大家关係很远，说不上是亲戚，就是普通的佃农和地主关係。
    往日里，总是板著一张脸，像是別人欠了他钱的赵地主，此刻满脸笑容，语气亲和。
    “呵呵，你是老资格长工了，干活麻利又勤快，我来看望看望你。”
    赵地主走进四面透风的屋里，没有吝嗇夸奖。
    有个僕人，將一袋满东东的玩意放木桌上。
    它压得桌子嘎嘎作响，重量少说也有七八十斤或者一百斤。
    赵地主拉开袋子，捧了一抓麦子，笑著说：“听说你家最近野菜吃得多，这可不好！总得吃点粮食。”
    嗯？
    赵老实这会脑子充满了疑问，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还是那抠抠搜搜，给长工的午饭掺杂小石子的赵地主？
    “老爷你不要这样，我有些害怕。”
    赵老实是个本分人，但也有脑子，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我记得你妹子好像是赵兰，是嫁到李家寨，她生的儿子是不是叫李无忧？”
    赵地主忽然提及另外一件事。
    “没错。”
    赵老实还是一头雾水，但心里大概明白，赵老实是奔著自己妹夫一家来的。
    “那就对了！你放心收下这袋粮食，就当做我给李无忧舅舅送的一点小礼。”
    赵地主拍了拍手，笑著说道。
    说句不好听的，这点粮食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要是用粮食与赵老实搞好关係，进而与李无忧联繫上，那就的太值了。
    这李无忧可是带人攻破县城的狠人！
    连城墙那么高、衙役那么多的县城都挡不住李无忧，更別说赵家庄。
    赵老实只希望李无忧，千万不要带人马过来。
    李无忧舅舅？这不就是我么！
    赵老实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毕竟如今发生的事，太烧脑、太疑惑、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