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毅很难形容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这边有著邪神的神降，有著高阶神恩者的肆虐，眼看靖安城危在旦夕，城中所有人，是一损俱损的局势。
    偏偏大部分神恩者不在乎！
    有人仰头望天，目视大仲裁和一阶自然行者的近神之姿，以致於身躯崩溃，扭曲，异化，死之將至，却狂笑不已！
    有神恩者押著普通人，一排排剥皮抽筋！
    有神恩者和普通人一起，聚眾胡来，欢声笑语，纵情纵慾。
    有神恩者和普通人，瑟瑟发抖，跪地崩溃哭嚎！
    更有人，狞笑，大笑，“一起死，一起死！”畅快之意，溢於言表！
    乱乱乱。
    秩序荡然无存。
    人心癲狂莫测！
    孟毅更是亲眼看到拂晓裁决勃然大怒，因为有一群神恩者在围攻第四街区裁决司的执行官。
    他们哈哈大笑：“让你们平时欺压我们！”
    四周散落著一地断臂残肢。
    隨后被从天而降的光明灼烧殆尽。
    孟毅瞥了眼队伍中的张喜儿和张壮儿一眼，这两人，多少也是担忧类似事情的发生，才赶来內城的吧。
    估摸著裁决司集合的人数只有这么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他人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攻击。
    以拂晓裁决为首的，这支不足20人的小队，一路上不知道杀了多少类似的神恩者…或者普通人。
    李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孟毅身侧，他擦了擦自己脸颊沾染上的血污，语气淡然：
    “你好像难以理解这一幕？”
    “我理解…”孟毅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谁，他反问道：“大家不都这样吗？”
    李昊侧头轻瞥，“那你疑惑什么？”
    “我理解他们的疯，可不理解他们这种不理智的做法，不应该合力寻找出路吗？”
    孟毅看了眼前面的拂晓裁决，犹豫著补充道：“你看拂晓裁决他不就…”
    “你好像过於乐观了。”
    李昊打断他的话语，墨镜反射著不远处的火光，隨后说道：“你应该没去过其他城市吧？”
    “没有。”孟毅怔了怔，“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其他城市和靖安城不一样？”
    李昊嘴角勾起，“確实不一样，靖安城大仲裁注重秩序！”
    孟毅眉头皱起，若有所思…
    李昊的话语不停灌入他的耳朵。
    “这份秩序，是以靖安城各位仲裁委员会成员，以及裁决官强悍的实力为保证的。
    这座城市，没有非官方的高阶神恩者，五阶神恩者也偏少，他们不乐意受到秩序的束缚。
    这座城市的裁决司，独一份的负责。
    这座城市的高层，特別的与眾不同。
    他们维护秩序，让普通人的生存条件相对优渥，安全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保障。
    这份秩序…”
    李昊微微摊手，“如今你也看到了，高层一出问题，这座城市的秩序就崩塌了。
    这座城市的大部分神恩者，並不会在意那么多，在他们看来，所谓大局，生死，城市存亡，人类未来？”
    他轻呵一声：“与我何干？”
    孟毅瞳孔一缩，是了…
    他认为这个世界的其他城市，和靖安城大差不差，实际情况很可能不同。
    靖安城是讲秩序的地方！
    只不过，这份秩序，本质是构筑在强悍实力下的压迫性秩序。
    而不是自然而然的，合乎人心、道德、律法、观念等等的社会秩序。
    这不是正常社会的秩序！
    这里也没有正常社会的人心和道德！
    而人心这种东西，只靠实力，只靠拳头，或者说，只靠一阶神恩者的实力，是扭转不了的。
    哪怕大仲裁可以两三个呼吸间全灭一座城市，他也做不到这点！
    最多强迫大家低头，服从！
    话又说回来，大仲裁不以实力来压服眾人，估计在这世道也建立不起秩序。
    这个世界的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可言，他第一次醒来后就发出过疑问。
    人与人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官方的存在根基是什么？
    人人害我，我害人人的社会会是什么样子？那必然会是无组织状態啊！
    他刚来的时候就觉得，靖安城的裁决司看起来很负责，很有组织，不像什么王八蛋。
    他还纳闷了好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孟毅冷冷出言：“所以，其他城市，混乱无序？那怎么可能长存？”
    “还是有基本秩序的，最高委员会基本的威慑力还是有的，尤其是三位神眷者的存在。
    而且，各个城市的高阶神恩者也不是摆设，他们有实力让城市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运转。
    不过…你想想一座城市的大仲裁信奉欢欲会如何？信奉痛苦会如何？信奉…主脑会如何？
    所以，著眼於大局的人，会很著急。”
    李昊伸手指了指天空，“自然之城很急，钢铁之城很急，新生之城很急。”
    孟毅都快被气笑了，他停下脚步伸手指天，咬牙切齿道：
    “照你这么说，这位已经屠戮了两百万人，又想血祭四百万人给邪神的王八蛋，还是少数负责的人类高层？
    她特么的！
    特么的是真的对人类未来忧心忡忡？”
    李昊轻轻頷首，“事实就是如此。”
    “如此你…”
    孟毅的粗口没有爆出来，他心下一嘆，莫名地感觉很悲伤。
    是啊…
    这破世界！
    人要是想活著，就要去信奉神灵，就要去取悦神灵，这大概率会伤害他人，最不济也要提防他人伤害自己。
    想要建立一个正常的社会秩序，不要求什么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不去无缘无故伤害他人是最最基本的道德要求了吧？
    在这个世界实现不了。
    当正经的路被堵死，他们也只能在歪门邪道上一路狂奔。
    许青松突然凑了过来，他情绪激动地冲孟毅开口：“我们要不要去救人？
    那边…”
    孟毅顺著他指的方向望过去，那边看起来有两个痛苦女士的信徒，还有几个普通人。
    不等孟毅说什么，许青松咬咬牙说道：“我不会耽搁的，一会马上追上大家。”
    说完像一阵风一样地衝出队伍。
    田墨甩下一句，“我去帮他。”转身跟上许青松的脚步。
    不久之后，两人折返，许青松一言不发。
    田墨嘆了口气，“那些普通人都死了…”
    孟毅伸手拍了拍许青松肩膀。
    李昊打量了他们几人一眼，抬手推了推墨镜。
    李文辉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心中暗骂，李昊那傢伙真討厌，一直凑在孟毅几人身边，搞的他想过来都不太方便。
    这支由拂晓裁决寧兴修带领的小队很快来到第三街区和第四街区的交界处。
    再往前，就要踏入血雾范围了。
    篤…
    拂晓裁决寧兴修手中拐杖轻点地面，一道明亮的光华从他脚下开始扩散，形成一片笼罩数百平米的光明之域。
    他回头嘱咐道：
    “我需要一直维持光明之域，以摒弃杀戮意志对大家的侵袭，如果不是危急关头，我不会出手，以免光明之域受到影响。
    第三区那些受杀戮之神影响的神恩者，还有杀戮信徒，就拜託你们了。
    还有…如果你们不小心进入血雾…”
    他嘆了口气，“就自求多福吧。”
    眾人神情凝重。
    隨后这片小小的光明之域，缓缓进入第三区那浓重的血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