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毅忽然明白了在自己感知中，张子民的精神面貌为何发生了奇怪的改变。
    这是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做出了牺牲的决定。
    他犹豫道：“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做任何隱瞒，在祈祷的时候，將自己的猜测向智慧之神全盘托出… ”
    他勉强笑了笑，“说不定还能算你一个功劳。”
    “你觉得可行吗？”
    张子民摊手反问道：“就算我这么做，智慧之神后续就不会发现问题吗？
    而且，在那个关键时刻，要的是误导。”
    隨著他右手微抬，漂浮在仓库上方的金红色光芒开始聚拢，很快匯聚在他右手手腕，形成了一个金灿灿的手鐲。
    他垂下手臂，衣袖隨之遮挡住手鐲，“走吧，自然之城的超凡材料算是移交给你了。
    至於其他的东西，我就不过问了。”
    孟毅转身跟上对方的脚步走出了仓库大门，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这可不太行…得想个办法捞张子民一把才行。
    他斟酌出言：
    “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你可以尝试提前向吾主祈祷，只需颂念祂的尊名即可。”
    对哦…
    他眉头一挑，略显兴奋地开口：“其实，你完全可以在向智慧之神祈祷后，趁智慧之神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向吾主祈祷。
    这样一来，你的神恩之力不仅不会被智慧之神收走，反而还可以保留！”
    嗯…至於能保留多少，先存疑。
    而且，还不止这样…
    孟毅眼睛微亮，搞不好，自己还可以把张子民身上的那缕神性给弄到手。
    反正已经准备好暴露在智慧之神眼中了，拿点神性怎么啦？
    差点被这老头子给带歪，牺牲？什么牺牲？
    救赎同意了嘛你就牺牲？
    张子民站在仓库门外，嘴角忽地翘起，“所以，寧兴修也是这个样子投入救赎的吗？
    救赎…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掠夺其他神灵的力量？”
    我去你大爷！
    本来一脸兴奋之色的孟毅瞬间黑了脸，他都开始怀疑张子民先前的牺牲之语，完全是故意的。
    这就开始找后路了？
    “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他瓮声瓮气地问道。
    “可以，挺不错的想法。”
    张子民背著手，含笑点头，“我没有理由拒绝。”
    “呵…”孟毅扯了扯嘴角，旋即出言：“我要纠正一下你的说法。”
    “嗯？”
    “对於其他神灵的力量，吾主不是掠夺，而是收回！”
    看著张子民驀然睁大的眼睛，孟毅心满意足。
    来，继续猜。
    ……
    自然之城內部，救赎麾下的“传教”行动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有著田墨提出的一系列指导，再结合许青松打开的突破口，事情似乎比孟毅一开始预测的要顺利很多。
    “救赎麾下，破译了真实界的语言？”张子民惊讶侧头。
    “嗯。”
    孟毅简短地將大致情况解释了一下，同时四下打量。
    他准备將仓库交给田墨来看管，顺便看看自家传教的情况。
    张子民也跟著过来了，一开始是在追问“收回”力量的事，最后孟毅只能甩出真实界的语言来转移话题。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以后可以亲自体验一下。”
    孟毅隨口道。
    说起来，张子民应该是人类之中，研究能力最强的那一档吧？
    唔…智慧的眷者…
    他侧头瞥了对方一眼，老张头投入救赎简直是一举两得，不，三得。
    既摆脱了智慧之神可能的秋后算帐，也可以保存部分实力，最后，追求新知识也很方便。
    关键自己还很乐意…
    忽然，前面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將孟毅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我有什么错？我们有什么错？”
    一道带著愤恨意味的嘶吼声远远传来，“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做的，凭什么把我们单独摘出来？”
    只听这句话，孟毅就猜到了大致的情况。
    他快走几步，在转过遮挡视线的树屋之后，很快看清了那边发生了什么。
    一个体態特徵很明显的自然行者，看起来情绪有些崩溃的样子。
    他指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叶凌兰大喊道：“她不也是自然行者吗？
    凭什么她可以改信救赎，我就不可以？”
    朱虹雨冷眼看著他，一言不发。
    叶凌兰本想辩解，也被朱虹雨拦住。
    隨后，这位自然行者的手指头又指向曹光启。
    “你不是骑士吗？凭什么只看我的罪恶？其他人的呢？其他人身上就没有罪恶？
    依我看，大家都有。
    明明都是一样的人。”
    他的手指划过附近自然之城的居民们，嗤笑道：“你们不也做了和我一样的事情？啊？”
    他大声喝问道：
    “你们没有排挤过其他人？没有戳著別人的后背诅咒別人去死过？有没有？
    这个时候你们装起无辜的好人来了？
    去尼玛的！”
    自然之城的居民们，纷纷躲避著对方的指责。
    孟毅眉头不自觉皱起，身侧张子民看著这一幕，淡淡开口：
    “这是个敏锐的人啊。
    他察觉到了你们的举动，这是想主动投向救赎…被拒绝了吗？”
    孟毅默默打开了骑士途径的“被动”看了一眼，这位自然行者身上的罪恶，明显高出其他人一大截。
    如果其他人是雾气，那他就是墨水…不怪主动来投都被拒绝。
    “你有什么想法吗？”
    张子民轻声询问道。
    “没有。”孟毅回道：“我想看看朱虹雨他们会怎么做。”
    张子民轻轻頷首，不置可否。
    另一边，这位自然行者对著眾人持续输出，言辞越来越激烈。
    直到有人忍不住出言反驳：
    “你是最开始支持这种说法的人。”
    “对，我记得你，当初就是你带头鼓动大家。”
    “就是！那几天，你带队挨家挨户搜查异信者，再把他们扔进森林里，让他们自相残杀…”
    不带重复的指责从眾人的口中吐出，让这位自然行者涨红了脸。
    张子民失笑摇头：“原来还是个投机份子。”
    很快，这位自然行者愤然大喊：
    “我们背负著罪孽前行，一切苦果、恶果，都由我们背负。
    给人类留下的，都是希望和未来！你们懂什么？
    我们，都是內心有所觉悟的殉道者！
    殉道者，你们懂吗？”
    噗嗤~
    一条蝎子尾巴刺穿了他的胸膛，朱虹雨满脸不耐地说道：“成全你。”
    蝎尾一振、一甩，这位自然行者炸成了漫天红绿夹杂的碎屑。
    “你是殉道者？那我们是什么？”
    朱虹雨冷冷甩下一句话，旋即转头看到了站在街道拐角处的孟毅两人。
    在其他人莫名的注视下，她不急不缓地走到了孟毅身前，旋即歪头道：
    “我们是不是应该进行一次…类似於审判的行动？”
    “嗯？”
    朱虹雨左脸的跳蚤群蠕动了一阵，她轻声解释道：
    “刚刚的那种人，在自然之城內部並不少，就像田墨所说，他们是中坚份子。
    一方面，他们应该得到惩罚，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另一方面，这也可以对自然之城的其他人起到震慑作用，他们或许不用付出代价，但应该得到警告。”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样可以对我们的人起到一些安抚作用。
    主要是靖安城以及逃离自然之城的那些信徒，他们对自然之城的居民，感观並不好。”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虫子，“我的小可爱们听到了部分使徒的抱怨，所以…我提议…
    通过审判，惩罚等一系列手段，尝试弥补新、旧信徒之间存在的裂痕。”
    孟毅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看来朱虹雨这几天想了很多，已然不復一开始的盲目和衝动。
    就像许青松找到了自己的救赎之路一样，或许，朱虹雨也找到了属於自己的道路。
    只不过，这个姑娘如今杀性变得重了一些…
    他点头道：“好，这件事，交给你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