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毅这种全身由红雾组成的样子並没有持续很久。
    在他沉默地注视下，碎了一地的镜子碎屑中的他，又恢復了正常人类的样子。
    如果说最开始的“红雾化”，还可以说是因为他晋位“邪神”，让神国发生了未知变化的话，后面灵体化的状况，才是让孟毅难以接受的真正原因。
    眾所周知，一个人的“灵体”，才是他真正的本来面貌。
    那他刚刚的灵体化…怎么算？
    这不是一句预料外的状况就可以糊弄过去的事。
    现在，手足无措的变成了小呜。
    在它看来，红雾化的孟毅更亲近，更让城喜欢，但是…对方明显不认为这是好事。
    於是，小灯泡们变得格外乖巧，安静地飘浮在孟毅身前，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当听到孟毅那句“我到底是不是人”之后，小灯泡上下晃动，像是在做肯定的回答。
    小灯泡犹犹豫豫地凑近，有种想安慰人但是又不知道怎么下手的侷促感。
    良久，孟毅瘫坐在床边，目光游移不定。
    自己到底是什么？
    红雾神国的衍生物？
    带著任务降临人世间的傀儡？
    因为实力的爆炸性提升，让神国失去了某种循序渐进的“適应”过程，不知不觉中露出了马脚？
    自己到底是不是人？
    確实…不太像…
    正常人，有了神国这种强悍的“外掛”后，应该去享福才对。
    人应该让人跪下！！才对！
    这才是人，自己表现的有些…不够自私…居然真的去行“救赎”事，一点不像个正常人…
    但是不得不说，自己，额不，神国將自己偽装的很好。
    孟毅抬手打量著自己。
    现在，他拥有著邪神的身份、位格、以及实力，但从外表来看，就是普普通通一个人。
    他想起了杀戮之神，不论这位邪神是否残暴、疯狂，不可否认的是，杀戮之神位於真实界的本体，足够“邪异”、“伟岸”、“不可捉摸”。
    不像他自己…普通到刻意的地步。
    他毫不怀疑一点，他仍然可以去和城市中最普通的人类…坐到一起聊天。
    居然没有在精神层面和这些人拉开鸿沟，呵…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邪神”！
    这是生命层次的不同。
    或许…自己不应该分享自己的力量，恩赐？恩赐什么？
    应该像张子民所说，应该把车门焊死，堵死其他人的路才对。
    一时间，孟毅心中五味杂陈，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和念头开始浮现。
    他通过反覆的深呼吸来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却总是徒劳无功。
    要是黄千柳在就好了。
    一阶心灵术士，说不定会有办法判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要不…自己去找这傢伙？
    也不知道这傢伙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后，会说什么？
    可能会开心吧，说不定会说：“你都不是人了，还纠结道德、人心干什么？来，我们开始愉快地训狗…”
    黄千柳还真有可能会这么说。
    要不…去找陈贯山看一看？
    不太好，这样有可能会让商书雁难做，也不知道智慧之神有没有下对应的神諭什么的。
    嗯…但是去找陈贯山的话，说不定大仲裁可以给自己一些建议，还有安歌，別看他是欢欲信徒…
    孟毅改变了瘫坐的姿势，缓缓坐直了身子。
    但是安歌曾经说过一些话。
    孟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心，挑眉自问：“我这里，够不够强悍？”
    “呵…”
    他下意识扯了扯嘴角，將自己驳杂的思绪放空，隨后，开始重新梳理自己的“来龙去脉”。
    “我有父母，有以前的朋友，有完整的人生经歷，可以说，该有的都有。”
    孟毅仔细回想著自己的人生经歷，这些经歷很丰富，並且，以他二阶仪式魔法加持下的强悍思维能力来进行推导的话，也没有什么逻辑上的漏洞。
    他慢慢梳理，从小到大的人生轨跡，前后互相印证…
    直到最后，是他“穿越”的前夕，上大学，新生报到的第二天。
    同样是武市…
    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开始重新怀疑一点。
    自己该不会，早就死了吧？
    而且…
    自己该不会，从来没穿越吧？
    新生入学的第二天，武市发生了巨变，自己隨之身亡…
    然后，自己变成了红雾的一份子？
    因为这个原因，自己的灵体，才会在刚刚表现出了红雾的特徵？
    但是这里面同样有问题。
    按田墨等人的说法，异变並不是瞬间发生，武市异变之前，世界已经有各种各样的流言到处传播了。
    不，不仅是流言，而是已经有异常情况发生。
    为什么自己记忆中没有这种事情？
    否则，自己不会这么篤定自己是“穿越”的。
    孟毅略显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很快，他心中一个激灵。
    他人生中的其他的过往，生活过的痕跡，因为世界的整体巨变，都无从探寻，但是有一个地方，他现在仍然可以亲眼目睹。
    他新生报到的学校，他当初“穿越”的宿舍。
    小呜应该保存好了才对。
    或许可以从那里找到部分答案。
    孟毅刷地从床上起身，就要准备去自己曾经的大学去看一看，可正在此时，窗外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汽笛声。
    呜——
    在寂静的夜晚，这声汽笛格外明显。
    孟毅用探寻的目光望向自己身前的小灯泡。
    它们上下摆动了一下，迅速抽身离去。
    看来有东西不开眼。
    孟毅冷哼一声，从窗户一跃而出。
    张子民的反应很快，已经脚踩金红色光芒，和小呜的大眼睛並排而立。
    在看到孟毅过来后，他点头示意道：“吴萱来了。”
    追的还很快…
    心情不是很好的孟毅冷著脸向城外望去。
    只见远处大海的上空，浮现著一只巨大的纯白色眼球，发出一道又一道色彩各异的光线，不知道在和什么东西战斗中。
    “看来…吴萱窥探圣城的时候，有了一些新发现，居然展开了近神之姿。”
    张子民转过头来，挑眉道：“一阶异化体？”
    不会这么巧吧？
    孟毅正在疑惑之中，就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那只巨大的纯白独眼，瞬间倒飞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