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眼中的真实
    朱江澜每天起得很早。
    作为翠羽观的弟子，自律的生活习惯是修道的第一步。
    但她今天不是被告早的钟声叫醒的，而是被噩梦嚇醒的。
    “—啊！！！”
    她尖叫著从床上跳起来，按著心臟狂跳的胸口，披著睡袍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熟悉的宿舍里，刚才的一切都是噩梦。
    好恐怖的梦。
    神圣的翠羽观里妖魔横行，百鸟真人是噁心的怪物，她被邪物绑架后差点和黎夜在诡异的仪式里成亲，发癲的黎夜杀了邪物后又和百鸟真人展开大战一一这梦的內容也太离谱了。
    还好，都是梦，不是真的。
    她鬆了口气，擦掉一身冷汗。
    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啪啪拍了两下脸让自己清醒起来，用房间一角的水盆洗漱，穿上道袍，对镜正衣冠，镜中的她一如往常的清新白净，任谁见了都要称一声仙童。
    ——但是，为什么，她看上去这么憔悴？算了，可能是做噩梦没睡好导致的吧。
    今天的翠羽观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平，真是平淡又幸福的一天呢。
    但是·为什么空气里有股酸酸的，腥臭的味道呢？
    而且·房间看上去有点潮潮的，地板湿乎乎的，是哪里漏水了吗？
    算了，別多想了。
    外面天已经亮了，她睡过头了，肯定要被骂了。
    她推开门出去一一却被眼前的小院子惊到了。她总是把小院打扫得很乾净，但现在却十分杂乱，墙壁湿乎乎的，地上插著像是供给死人的香，墙上没有门的地方贴著对联，是不出的古怪。
    是有人恶作剧吗？难道是黎夜他们？
    她敲了敲那三人的房门，却发现门没锁，往里一看，里面空空如也，甚至完全没有住过人的痕跡。
    “他们是连夜搬走了么？”
    她喃喃低语，走出小院一一迎面遇到的几个做值日扫地的师兄师姐把她嚇了一跳，他们看上去都病殃殃的，面颊凹陷，皮肤苍白，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活力。
    “方师兄—兰尼斯师姐—.你们生病了么？”
    “嗯？你在说什么？”“我们很好呀。”
    “真的吗”
    她疑惑地转身走开迎面撞上了穿著巡察制服的怪物。
    这东西人身鸟头，鸟羽仿佛在血里浸泡过，鸟嘴里露出许多条长瘤子的舌头，眼晴如鬼魂般血红！
    “呀！？！？”
    她嚇得魂飞魄散，拔腿就逃！她边跑边往后看，那怪物居然追来了，还用嘶哑的声音模仿人言说话！昨晚的噩梦仿佛变成了现实！
    “別过来—別过来—鸣鸣—怎么回事—.啊—！！！！
    跑到宿舍外面，却发现整个翠羽观都和她印象中不同了！
    墙壁布满裂缝，地上沾著又像鸟屎又像臟器的污秽，阴风呼啸著吹过院落，弟子们形容憔悴如同木偶，而穿著执事们一一那些穿著执事衣服的全都是半人半鸟、身披烂肉的怪物！
    看到她表情异常，怪物们纷纷向她围了过来，说著什么“江澜，你怎么了？”“江澜，身体不舒服吗”之类的人言，但它们眼中没有一丝人性！
    江澜再也受不了，拔腿奔向山门！她已分不清这是噩梦还是现实，只知道鬼屋门还在后面跟著她，她大喊著救命，但是没人救得了她一一隆隆隆隆！！！
    就在她刚跑出山门的那一刻，山路上突然传来隆隆的声音，一个二轮载具疾驰而来，上面坐著的是一一“黎道友！秋道友！璃道友！！！”
    终於见到救星，她哭喊著向他们奔去！
    “救命！救命！翠羽观一一不知道怎么了—一全变样了！执事们成了怪物！到处一一到处都一她语无伦次，三人先是惊讶，然后立刻明白髮生了什么。
    “你先冷静！”璃忆雨连忙抱住江澜，安抚她的情绪。
    在她身后，那些怪物执事们也追过来了，它们並没有攻击，而是非常机械地做出“符合执事身份”的事情。
    “朱江澜，你怎么了？失心疯了？”
    有的在询问江澜的情况，但言语中毫无关心之意。
    “三位是来翠羽观投宿么？欢迎欢迎。”
    有的在向黎夜三人问好，但表现得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仿佛这是他们第一次到翠羽观。
    江澜一头雾水，她怀疑自己已经疯了。
    “放心，你没疯——”黎夜揉了揉她的脑袋瓜，“你现在和我们一样清醒，好了，让我们『继续”这一天吧，表现得自然点。”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江澜都是在恍中度过的。
    怪物执事们和其他弟子们接待了黎夜三人，仿佛他们是第一次来。
    他们被带去洗澡，带去吃饭，带去打坐。而江澜称病窝在宿舍里，裹著被子瑟瑟发抖，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而黎夜三人在入夜后就回到了宿舍。
    他们这一天都没有做任何特別的事，只是在观察，在对照。
    昨夜一一对他们而言的“昨夜”一一黎夜击杀了那个老媒婆，隨即和百鸟真人展开激战。
    黎夜已经是第四次和百鸟真人正面战斗，对它的各种招式已经烂熟於心，还是那句话一一强度还不如之前的殉道者机甲，再加上能背板，他这次一个人就击败了百鸟真人。
    问题在於击败之后。
    他想要回到宿舍，但仿佛鬼打墙般找不到出路，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来到了山道上，旁边地上躺著还在呼呼大睡的璃忆雨和一脸异的秋寐。
    三人身上的衣服都变回了刚到翠羽观时的穿著，摩托车就停在不远处，看上去就像是这一天重启了。
    但黎夜在战斗时受的擦伤还在，他们並不是“重来”，而是“被挪到了刚开始时的位置”。
    於是，他们再一次，踏入翠羽观。
    相谈，加入，洗漱，打坐—-做的事和昨天相同，怪物执事们的行为和他们记忆中的前一天一模一样。弟子们大同小异，多少有一点点差异。
    “比起时间循环———·更像是，『重置”？”
    就像是“用魔法把时间回退一天”和“把各种物件恢復到前一天的样子放回前一天的位置”的区別。
    而且这一次，黎夜在打坐和吃完饭时，没有再遇到那个精英怪“媒婆红”。
    它似乎是真的被击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