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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神圣家族(9)

      第79章 神圣家族(9)
    “神圣灾难……原来是……神圣灾难!”赫克托耳家长以低得谁都听不见的声音说,他望著红龙的背影,瞳孔深处仿佛流淌著熔岩,“原来所谓的狂化……是这样一回事!”
    所有人都恐惧得想要逃走,但最恐惧的还是冈扎罗,他连站起身来都做不到了,强撑著在地上爬动。但他已经无路可逃,背后迴荡著死神般的脚步声,那赭红色的巨大身影正破开蒸汽云而来,男孩从沉重的机械中露出脸来,那双原本瑰丽的紫色瞳孔此刻只剩下了夜一般的黑。
    “不……不要……不要!”冈扎罗哭泣著,吼叫著。
    西泽尔没有回答,他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他抓住了冈扎罗后颈处的装甲板,將这名年轻的骑士锁死在墙壁上……
    男孩们看见了他们有生以来最恐怖的一幕,虽然是发生在两具机动甲冑之间,可看起来更像是两个有血有肉的巨人,一方对另一方执行著狂暴的虐杀。
    在红龙那暴风雨般的铁拳下,冈扎罗的甲冑纸一般脆弱,机械肢体被生生地撕裂,墨绿色的油质液体如鲜血那样喷射。
    手臂神经接驳强制中断……失去左腿……失去右腿……髖部摧毁……脊椎反射中断……隨著甲冑被西泽尔以无与伦比的狂暴拆解,冈扎罗感受到的是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闪动著西泽尔那张被油污覆盖的、面无表情的脸。
    西泽尔反击的那一刻,冈扎罗曾以为自己看见了地狱之门的洞开,而此刻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正变成地狱,他是这间地狱里唯一受苦的灵魂。
    这个曾经勇敢强大、曾经坚忍卓绝、曾经把断剑刺入敌人心臟的少年疯狂地大哭起来,他再也不想要家族的扶持了,如果跪下来恳求有用的话他一定会做的,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沉重的钢铁墙壁从天而降,把整个看台保护起来。家长们起身离席,孩子们也被人从后门带走。
    最后只剩下教皇端坐在空荡荡的看台上,默默地抽著烟,听著铁墙外那沉重的、蹣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铁墙轰鸣,那是赭红色的魔神在猛砸它,那可怕的声音,就像是死神敲响了地狱的钟。
    恢復意识的时候,西泽尔正蹣跚地行走在红松林中,那轮巨大的白色月亮透过树梢织成的网,把寒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肩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里,他最后的记忆是赫克托耳家长的火銃中射出了火光,托雷斯栽倒在看台上。之后的一切都是混乱的,好像很多个噩梦迭加在一起。
    他穿著破损的骑士服,遍体鳞伤,赤著脚,手中抓著一块石头。他望向身后,身后没有路,只有他自己留下的两行足跡。
    受惊的松鼠盘旋而上,从红松的顶端俯瞰这个精疲力尽的男孩,猫头鹰呼啦啦地从树梢飞起,没入密林深处。
    也许是一个梦吧,走出树林就醒来了,还睡在那间屋顶湛蓝的臥室里,外面银勺子碰著瓷盘叮噹作响,那是托雷斯在监督著僕人们准备早餐……所以得走出去,走出去就好了……他机械地挪动著双腿。
    就算不是梦也没关係吧,何塞哥哥死了,现在他要回家去找妈妈和妹妹,怎么都得走出这个密林。
    其实何塞·托雷斯也不算什么很重要的人吧?只是父亲派来照顾他的人,跟侍从也没多大差別呢,没准还肩负著监视他的任务呢。何塞哥哥自己都说不用对他感恩的,因为我是天赋骑士他才对我好的啊,他想得到我这个靠山……
    在这个华丽而罪恶的城市里,谁不是独自活著?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努力著?没有了何塞哥哥,我还能找到別人来帮自己,因为我是个会撒谎的小孩啊。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意识到这个年轻的骑士是会帮他的人,所以他装得很乖很乖,叫托雷斯骑士何塞哥哥。他多会玩这种游戏啊,就像当初他骗莉诺雅那样,別看他是个小孩子,可是心机很深很深的……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人可以依靠,不骗人怎么活得下去?
    他不在乎自己是个坏小孩,他是他们家唯一的男人,如果骗人才能保护妈妈和妹妹,那他就骗人,如果抓紧石头才能保护妈妈和妹妹,那他就抓紧石头。
    他才不在乎把谁砸得头破血流,这个世界,只要他们娘儿仨活下来就好了,管別人去死呢。
    说起来何塞哥哥真是个笨蛋啊,为什么要跟赫克托耳家长打赌呢?要是没有那场赌局,他也能战胜冈扎罗,然后坐著何塞哥哥开的车凯旋。他还能欺骗何塞哥哥很久,装得好像自己真的把何塞哥哥看作哥哥那样。
    “都是何塞哥哥太笨了……都是何塞哥哥太笨了……”他喃喃地说著,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心坚硬如铁,可为什么就是忘不掉那一刻呢……那个男人用唇语说再见,那道贯穿他脑颅的火光闪灭,那一刻世界寂寥,血都冷了。
    分明是被自己骗了的笨蛋死了,可为什么心臟会那么疼痛呢?医学课本上不是说心臟是块没有神经的肌肉么?原来人家说心痛还真有这回事啊,痛得简直要裂开。
    苍白的影子匍匐著尾隨西泽尔,那是一条白狼,翡冷翠郊外的山中这种狼为数不少。它的眼睛在夜色中是宝石般的莹绿色,嘴角流著涎水。它尾隨了西泽尔一路,终於確定这个猎物已经疲倦得没有反击之力,这才猛地扑了出去。
    西泽尔转过身来,面对著白森森的狼牙。他的手里就有一块石头,他抓著这块石头走了一路,可也许是太累了,他不想反抗了。他鬆开手任那块石头坠落,双手蒙住了眼睛。
    何塞哥哥,就这样好了,这是我该有的下场。我没有听你的话好好跑步,所以我走不出这片树林了……这样我会觉得……我欠你的少一点。
    炽烈的灯光忽然刺破了林中的黑暗,一辆高速行驶的重型机车吼叫著冲了过来,骑手一把抓住白狼的脖子,把这畜生狠狠地砸在车轮前方,笔直地轧了过去。时机把握得很完美,恰如五年前他准確地切入两个男孩之间,一剑斩断暗金色的链条。
    骑手一把把西泽尔抱了起来,在他眼前摇晃一只手观察他的瞳孔变化,以確认他是否恢復了神智。
    西泽尔呆呆地看著那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他跟这个人相处五年了,应该不会认错才对……那是何塞·托雷斯,西泽尔回到翡冷翠认识的第一个人,他应该已经死在了赫克托耳家长的火銃下才对。
    “何塞……哥哥?”他轻声询问著,伸出手去触摸托雷斯的脸,想知道那是不是一个幻影。
    “我还活著,”托雷斯摘下皮手套,握住西泽尔的手,手心里的温度透了过去,“赫克托耳家长那支火銃里填充的是空包弹,没有弹头,当时看台下藏著两名卫士,把我摁倒了,不准我发出声音。我想,家长们是想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何塞……哥哥?”西泽尔的眼神呆滯,再度询问。
    “別怕,別怕,你现在很安全。”托雷斯抓过后座上的医药箱,用里面的碘酒球给西泽尔擦拭伤口,“你当时失去了控制,冈扎罗的甲冑被你拆成了一堆废铁,那孩子断了十几根骨头,受了巨大的惊嚇,没准这一辈子都会有后遗症。然后你就衝出了夏宫,没有人能阻挡你,你把沿路的一切都破坏掉了。我们在距离夏宫大约一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你的甲冑,但你不在里面。很多人都在附近的山里找你,最后还是我找到了你。我刚才一直悄悄地跟在你后面,怕你还没有解除失控的状態,如果我忽然出现,你会受惊嚇。”
    托雷斯並不知道这孩子一路上想著什么,只是觉得他浑身带伤眼神呆滯,於是一直低著头一边跟他解释事情的经过,一边帮他清洁伤口。
    月光下,两行泪水滑过男孩满是泥土的面庞。
    “何塞哥哥,我以后都会听话的,我再也不任性了。”西泽尔坐在重机的后座上,號啕大哭起来。这男孩一路上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直到此刻,他那坚硬的外壳才全部坍塌,被打回了十二岁男孩的原形。
    托雷斯沉默了许久,俯下身去轻轻地拥抱他,苦笑:“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
    通行证
    夏宫,博尔吉亚家的老人们站在白色长桥的中段,夜风吹起他们的白袍,他们环顾这座被破坏得难以修復的桥,神色淡然。
    看地面上深深的痕跡和那些被砸碎的浮雕,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一个发疯的司机开著一辆装甲战车刚从这座桥上碾过,长桥末端的铁门像是麻那样扭曲变形。
    “看起来是得重建了。”赫克托耳家长淡淡地说。
    “夏宫本身也有损毁,好在只是外部,內部的系统没什么问题。”另一位家长说。
    “小傢伙的潜力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也许他真的能和那个黑龙竞爭?他如果真能成为骑士王,对家族还是很有意义的。对东方的战爭迟早都要开启,每个家族都在培养能成为『东方征服者』的后代。”
    “但他的不可控性也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如果他在发狂的状態下穿著甲冑冲入夏宫,谁能阻挡他?”
    “隆真是养出了怪兽啊……有点头痛,手中有这样一头怪兽,是用它的爪牙还是防备它的反扑呢?”
    “那种既忠诚又卖力、围著你的马蹄转圈的东西叫猎犬,”最终是赫克托耳家长结束了短暂的爭论,“但猎犬永远只是猎犬,只能用来打兔子。你要用狮子,就得有跟狮子共舞的觉悟。隆自己不也是一头不好控制的狮子么?我们还不是扶他上了教皇之位?”
    “既然赫克托耳家长那么说了,就多观望一段时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