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秀芝跑了
高满堂说秀芝跑了。
领导不信,也可能是不想管,高满堂就闹,声音很大,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最后领导没办法,说秀芝不是一个人出去的,现在人在火车上,也联繫不上,等到了机械厂的,他发电报问一下。
高满堂不想这样,可也没別的办法。
这一等就是两天,其他同事到了机械厂看到了电报,立马给矿区回復,说坐火车的时候,秀芝不知道在哪一站下车了,人找不到了。
高满堂慌了,彻底慌了。
秀芝这是捲走所有的积蓄跑了。
高满堂去报警,警察说这是两口子的事,也没法管。
恰好此时,秀芝给矿区发来了电报,让矿区转给高满堂,说自己去南方做公共汽车售票员了,让高满堂照顾好家里,赚了钱就回来。
有了这封电报,警察更是没办法立案。
高满堂也只能干著急。
明摆著就是秀芝拿钱跑了,高满堂再怎么著急,也没用。
等了几个月,高满堂也彻底死心了。
整日喝酒成了高满堂唯一的事情。
一个月工资三十多,也不够高满堂喝酒的。
高满堂就去找矿上,要下井工作。
腿上有伤,重一点的力气活都干不了,矿区肯定不能让高满堂下井。
不下井就赚不到足够的钱喝酒,高满堂也是著魔了,三番五次去找矿区领导。
高满堂还有心眼,专门选人多的时候去找领导。
领导一看,这影响也不好,就找来了高满堂,说杂操的,你生在福中不知福,不用上班拿工资,还他妈不满足,这他妈就是太閒了,明天开始去俱乐部打更,少去一天,扣一天工资。
高满堂懵了,没討到高薪工作,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事已至此,那是不想上班,也不行。
就这样,高满堂又开始在俱乐部打更。
家里人也知道咋回事了,有心想给高满堂再找个媳妇,奈何秀芝下落不明,没办法办离婚。
高满堂也只能独守空房。
过了三年,俱乐部来了一个很埋汰的女人,疯疯癲癲的,衣服破破烂烂。
谁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从哪来的,就赖在俱乐部不走。
俱乐部晚上要关门,高满堂想赶走疯女人,可那时候是冬天,外面冰天雪地,一个疯女人出去,肯定得冻死。
高满堂心软了,寻思俱乐部这么大,就让疯女人在这呆著吧,好歹有暖气,能抵御严寒。
没想到第二天,高满堂一醒来,发现疯女人就坐在自己床边。
高满堂嚇了一跳,嫌弃地让疯女人走开。
没想到疯女人竟然变得正常了,直接问高满堂有没有热水,自己想洗个澡。
高满堂大惊,寻思热水得烧,不如直接放暖气管子里面的水。
於是高满堂放了满满一大盆水,女人就在高满堂的宿舍洗澡。
高满堂在门外等了半天,也不见女人出来,心里也画魂,寻思这娘们不会又疯了吧。
索性就去敲门。
敲了几下后,没有反应,高满堂推门而入,只见女人在他的被窝里。
高满堂问你在被窝里干啥?
女人不说话。
高满堂眼睛一转,寻思起了好事。
走到女人身边,直接掀开了被子,欲行不轨事。
只在掀开被子的一瞬间,高满堂彻底清醒了。
这哪是什么疯女人,这是秀芝啊。
秀芝伸手拉高满堂,高满堂瞬间气血上涌,噼里啪啦扇了秀芝好几个大嘴巴子。
又踹了好几脚。
秀芝也不吱声,也不喊疼,打完了就跪在高满堂面前,一个接著一个地磕头。
高满堂问秀芝这几年去哪了。
秀芝说自己被骗了,原来矿上的一个技术员说他老家那边特別好,河里都能摸出金子,还说喜欢秀芝,想要和她一起远走高飞。
秀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有文化的帅小伙,自然也是喜欢得不得了,二人开始搞破鞋。
后来技术员说拿些钱去南方做生意。
秀芝信以为真,把家里的钱都偷了,想要和技术员远走高飞。
技术员把南方说得天乱坠。
秀芝也没去过南方,听技术员说了之后,觉得挺好,技术员又年轻,怎么招也比高大毛子强,索性就把家里的钱都偷走了,跟的技术员远走高飞。
万万没想到,几经周转到了南方之后,技术员变了脸,直接把秀芝强行送给了太爷。
南方宗族观念强,一个姓氏家族中,太爷的地位比县太爷还高,技术员从家出来的时候,想的就是给太爷拐回去一个小姑娘,孝敬太爷。
就这样,秀芝被锁在房子里,伺候太爷生活。
也是秀芝这娘们命硬,没一个月,太爷吐血死了。
技术员家族的人,想要让秀芝陪葬,南方有一种处死人的方式是浸猪笼,沉塘。
猪笼是用竹子编的,將人捆绑手脚后,装入猪笼,然后沉塘淹死。
秀芝都被装进猪笼中了,也被抬到了河边,等待吉时的时候,另一个家族的人出现了,说想把秀芝买回去,延续香火。
经过討价还价,技术员家族还真同意了,秀芝被卖给了郑姓家族,陪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过日子,又被锁链关在了屋子里。
郑老爷子命硬,不仅没被秀芝剋死,还宝刀未老,跟秀芝生了大儿子。
有了孩子,秀芝的生活环境变得好了一些,活动范围也变大了,能在院子中活动。
秀芝想跑,又心疼孩子,寻思把孩子餵到断奶就逃出去。
可惜这孩子命不长,不到半岁就发高烧没了。
郑老爷子也没放弃,继续加班,还逼著秀芝吃了不少中药啥的。
一年后,秀芝又生了个大儿子。
这一年中,秀芝表现得极其顺从,郑家也放鬆了警惕,对秀芝看管得也不是很严。
秀芝想得很明白,必须得跑出去,不能在这当一辈子生育工具,整不好郑老爷子死了,自己还得陪葬。
在孩子三个月的时候,秀芝偷偷上了山,她也是有脑筋,知道自己跑了之后,郑家肯定沿著路寻找,自己根本跑不掉,还不如躲在山上。
情况和秀芝想的一样,她跑了之后,全村的人都跟著寻找,在山上躲了十来天,后来趁著一天下暴雨,秀芝连滚带爬逃到了路边,一路乞討,又各种搭车,秀芝到了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秀芝也没钱买票,索性就爬货运火车。
也不管火车去哪,遇见拉煤的,秀芝就爬。
换了不知道多少次火车,歷经好几个月,秀芝才回到了鹤岗的矿区。
秀芝说到这的时候,高满堂听明白了,媳妇这是去了南方三年,跟了两个老爷子,还生了俩大儿子。
而且秀芝还拿走了家里的所有钱,这比直接戴绿帽子的性质还恶劣。
高满堂大怒,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打。
秀芝求饶说別打了,你算得不对,不是跟了两个老爷子,后来还有好几个男人,车站的管理人员,火车的装卸工,不管是谁,只要能爬上火车,秀芝都给人家点好处。
高满堂更生气了,说你个杂操的,不问你,你倒是自己说出来了,你说这玩意干啥。
秀芝说別打了,怀孕了。
送子观音都没秀芝这么高的效率,高满堂彻底气炸了,奈何秀芝怀孕了,也不好打了,可心里还窝著火,无处发泄。
也不知道高满堂咋寻思的,一拳头砸在了墙上。
那个年代,砌墙用的都是真材实料,高满堂一拳头上去,墙没啥事,手骨折了,其造型和鸡爪子似的。
没办法,只能去医院。
高满堂在医院住了十多天,等到回到俱乐部的时候,情况彻底失控了。
秀芝大张旗鼓地露面,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知道高满堂的媳妇秀芝回家了。
另一方面,秀芝还给自己编造个说辞,说自己並不是偷钱走了,那时候高满堂天天喝酒,秀芝怕喝多了,有小偷进家,再把钱给偷走了,寻思著把钱存进银行,不凑巧的是秀芝突然接到矿区的安排,要外出公干。
在坐火车的时候,秀芝遇到了人贩子,被拐到了南方,歷经千辛万苦才回来。
这样的说辞,听著让人动容,都觉得秀芝命苦,能回来不容易。
可高满堂知道怎么回事呀,奈何秀芝在外面拋头露面,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高满堂这时候要是和秀芝离婚,得被人戳脊梁骨。
万般无奈下,高满堂又接受了秀芝。
和马师傅说的时候,高满堂还特意强调,说接受秀芝,不是图这娘们,是矿区领导又让秀芝回去工作了,能多一分收入让他喝酒。
高满堂这样说,我和马师傅心里和明镜似的,知道怎么回事。
我估计秀芝也威胁了高满堂,听高满堂的描述,秀芝绝对是个能鱼死网破的女人,若是高满堂不接受她,她绝对能让高满堂在矿区身败名裂,没办法做人。
秀芝能回到矿区工作,也是原来和领导的关係好,好到同床共枕的那种。
在那个年代,生活作风问题可是要命的,领导也忌惮秀芝弄出来什么么蛾子,不想给秀芝安排工作都不行。
经歷种种后,高满堂又和秀芝一起过日子了,对外的口风都是秀芝编造的故事,也算是给高满堂留下了顏面。
一起过上了日子没几个月,秀芝的肚子藏不住了,高满堂寻思当王八这件事,自己知道就行了,可不能让矿区的人知道,这多让人笑话,於是就让秀芝找矿区领导,说怀孕后身体反应激烈,没办法继续工作了,得请假回家养胎。
以秀芝和领导的关係,领导没有拒绝的理由。
秀芝回到了农村的娘家,生完孩子几个月后,才回到矿区。
说到这的时候,马师傅有点坐不住了,直言道:“爷们,我坐了一天车,干了一千多里地,你都给我嘮饿了,咱挑点乾的说。”
高满堂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也没听出来马师傅话外之音,继续道:“很复杂,我得和你说明白,那时候吧,秀芝回来了...”
我打断道:“师傅,我饿了。”
高满堂一拍大腿道:“哎呀,没吃饭呢吧,这么地,我给你们爷俩煮点麵条。”
我心里苦笑,折腾一天了,咱是为了出来吃麵条的?
马师傅道:“別麻烦了,让附近饭店送几个菜来,我钱。”
高满堂直接给饭店打电话,要了几个硬菜。
等菜的时候,高满堂继续讲述原来的事。
我心中满是疑问,直接道:“不对呀,矿区技术员的工作,不仅是前途无限,还是铁饭碗,技术员为啥跑了?”
高满堂摆手道:“哎呀,那时候,大学生一车一车地往矿区拉,农村的还好说些,能干一段时间,有的城里学生,到这当天就张罗要回去,那时候大学生金贵,到哪都有铁饭碗,看不上咱这矿区,南方的更瞧不上咱这小地方。”
“那秀芝奶奶突然回来了,你老爸老妈就没说啥?”
“我那时候的条件,瘸子一个,有人能和我过日子,父母都挺知足的,不怕你们笑话,我妈还给我找过一个傻子,我没同意。”
“为啥?”
“那和傻子过日子,得受一辈子累。”
我仔细寻思了一下高满堂的讲述,觉得不对劲,问:“你给了秀芝奶奶五千块,秀芝奶奶又把钱给你了,还和你结婚过日子...”
没等我说完,高满堂直接道:“都是那技术员出的主意,那时候,秀芝就和技术员好上了,和我结婚,图的就是我手里那几千块钱,俩人寻思把我的钱拿了,好远走高飞,南方人脑子活。”
“那不对呀,从南方郑家逃出来,为啥不直接报警呢,去当地派出所啊。”
马师傅骂我幼稚,他道:“那时候南方有些地方还很落后,这么说吧,当大量土匪下山的时候,老百姓该上山了。”
“啥意思?”
“思想没转变过来唄,那时候,刚建国不久,南方有些地方解放得晚,还保留著以前大清朝的作风,大清朝后期,朝廷的老爷们拿著朝廷的俸禄,不给朝廷办事,还祸害老百姓,村子里更严重,有能力的名门大姓中才出吃皇粮的人。”
我没听明白。
马师傅也不给我解释了,说我能听明白搞破鞋就行,社会上的事,少打听,多听搞破鞋,孙曄管不了爷爷搞破鞋。
我似乎明白了,就像后来《武林外传》中的燕小六一样,当了捕头,在七舅姥爷面前,也得是孙子。
那时候秀芝去报官,整不好还得被送回去。
说话间,楼下餐馆送来了饭菜,直接是服务员端盘子来的。
六个菜,一共九十多。
高满堂只顾著接菜,根本没有要掏钱的意思,马师傅也不含糊,直接摸出来一百块,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像是早就算好了我们会给一百一样,直接递过来十块钱,说老板交代了,九十多收九十就行了。
我觉得餐馆老板会做生意,同时也明白了,大壮为人处世的习惯是和谁学的,这玩意多多少少有点遗传。
也不算是遗传,反正一个人的性格与交际能力,受家庭影响很大。
饭菜摆上桌,高满堂直接夹菜开吃,根本没有让一下我和马师傅,我们爷俩好像冤大头一样。
好在马师傅不计较这些,拿起筷子也直接吃。
高满堂继续说起了从前。
秀芝在娘家生完孩子几个月后,带著大儿子返回了俱乐部。
原来认识的人纷纷过来恭喜高满堂,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可谓是茶壶煮饺子,有口倒不出,只能吃了这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