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修生养息
听到这,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呀。
来鹤岗的路上,大壮说自己有奶奶呀。
王桂英消失不见了,那大壮的奶奶是谁?
我忍不住问:“老爷子,后面还有奇怪的事吗?”
“有,多著呢。”
“啊?你这比你慌坟都闹鬼。”
马师傅给了我一下子道:“別他妈瞎说话,这是阴曹地府驻矿区的办事处。”
还得是马师傅有文化。
大壮接话道:“后面几乎天天闹鬼,我爷爷奶奶说的,我上学了,没怎么见过。”
高满堂接话:“小打小闹的闹鬼,我就不说了,我给你说说我后老伴的事。”
我看了一下时间,这高满堂是真精神,好像要一口气说完。
马师傅也没反对,示意高满堂继续说。
王桂英消失后,高满堂肯定得找呀,他和警察说自己媳妇失踪了,警察是唯物主义,根本不相信人会凭空消失。
警察用科学和逻辑推理,矿区发生了抢劫案,王桂英就失踪了,十分可疑。
於是,警察把高满堂带回去了,连番审问。
家属楼里面有王桂英的尸体,外面还有个和高满堂过日子的王凤英。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高满堂也难逃干係。
家属楼的尸体,得调查是谁谋杀的,那时候,高满堂和王桂英都在俱乐部共事,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係,高满堂有嫌疑。
另一个,和高满堂一起过日子的王凤英,出了抢劫案,人就失踪了。
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就算高满堂浑身是嘴,也说不明白。
警察也找很多人確认过,家属楼中的尸体,是王凤英,在俱乐部和高满堂过日子的,也是王凤英。
人证物证都支持有两个王桂英的存在,不过科学上解释不过去,警察只能用身形外貌相似来解释。
只是高满堂心里清楚,两个人有一模一样的胎记,都是王桂英,他开始自我怀疑,有时候,他觉得世界都不真实。
当然,这也有警察的功劳。
矿区抢劫案发生时,有传言是四个劫匪是两男两女,王桂英的突然消失,確实可疑。
在警察眼里,高满堂无疑是嫌疑人家属,自然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高满堂上了一套大记忆恢復术。
不要小看大记忆恢復术,一百个拒不认罪的嫌疑人,经过一套大记忆恢復术后,九十九个嫌疑人会主动抢答,剩下一个是因为身体原因,在审讯室病发身亡。
这么说吧,监控好用的时候,警察是警察,监控不好用的时候,警察是武警。
矿区抢劫案死了十一个人,警察破案压力也大,必须得加强审讯力度。
高满堂在里面待了二十来天,受了二十来天教育,那是如沐春风,深受洗礼,感恩风化教育,夸讚生活美好。
只能说,幸亏警察抓到了嫌疑人,要不然,高满堂不是九十九,就是剩下的百分之一。
出来后的高满堂,眼神躲闪,沉默寡言,喜欢躲在没人的地方,生活自理都费劲,更不可能维持俱乐部的工作。
重点说一下,高满堂变成这样,是因为小老百姓没进去过,在里面心理恐惧,从而引发的性格改变,可与其他事情无关。
高满堂不能工作了,矿区也没难为高满堂,让其继续住在俱乐部,还让他跟著三楼的医护人员一起吃食堂。
开始的那段时间,都是有人给高满堂打饭,送到房间给他吃,如果没人给送饭,高满堂连主动吃饭的想法都没有。
足足过了半年多,过了夏天,高满堂才恢復了。
这时候,矿区的抢劫案破获了,家属楼中的王桂英死亡案也有了结果,警察根据房屋信息,在南方抓到了嫌疑人,嫌疑人承认是自己杀了王桂英,然后將尸体放在了冰柜中冷冻。
高满堂得知这个消息,十分懵逼,要说王桂英被人杀了,那么和自己一起上班的是谁?后来带去哈尔滨治病的是谁,再后来,和自己领证结婚过日子的是谁?
这件事,高满堂一直没弄清楚,他也不敢再去有关部门打听,只能向周围人求证。
要不是周围人都说王桂英和高满堂一起生活过,高满堂都觉得后来的王桂英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只是没人能解释清楚后来的王桂英是怎么回事。
本来俱乐部三楼变成医院后,就没啥人去了,加上又出了王桂英的事,俱乐部更是被人称之为鬼窝,人人避之不及。
高满堂也不確认后来的王桂英是人是鬼,也没再寻找,他在心里做了决定,要是王桂英回来,那就一起过日子,要是不回来,也不寻找了。
另一方面,王桂英消失不见了,对高满堂的影响也不小,除了生活方面,还有经济问题。
原来两个人赚两份工资,一起养著高大壮,生活是富足,现在剩下一份工资了,高大壮又是半大小子,在上学,一个人的工资有点不够用了。
高满堂寻思干点別的活,多赚点钱,他干过小工,卖过瓜果梨桃和烤地瓜,干了一年多,身体吃不消了,那是一动就出汗,喘气还咳嗽。
去医院检查了一圈,医生说尘肺,还有点炎症,让高满堂老实在家呆著,別乾重体力活,容易一口气上不来死了。
高满堂自己也觉得身体不行了,尤其是在里面受了教育之后,身体好像落下了病根,恢復好了,身体也不如原来了。
同时,高满堂也开始害怕,高大壮还是半大小子,要是一口气上不来,孩子可怎么办。
一是想著怎么赚钱,二是担心高大壮的未来,高满堂整日愁眉苦脸。
这时候,有人给高满堂出主意,说原来俱乐部周边的死人,都是高满堂拉回来了,心里没啥忌讳,还不如干白活,活不累,还好赚钱。
高满堂一寻思,是这个理,开始接触白活,没有扎纸人的手艺,他就打听风俗习惯,了解葬礼的各个说法。
矿区人也都可怜高满堂,谁家有个白活的事,都叫高满堂过去。
高满堂也对得起这份工作,从穿寿衣到下葬,一条线上的事,他整得明明白白。
话说在一个春日的凌晨,有人来找高满堂,说自己老爹不行了,让高满堂过去操办丧事。
这户人家姓齐,家在附近的村子里,老齐头六十来岁,身体很硬朗,和老伴生了三儿一女,儿女都在矿区工作,平时都是二老自己生活。
老齐头从生病到要不行了,也有点邪门。
老齐头的村子里,有个叫做老毛子的中年人,说来也巧,老毛子也是在矿上工作,左腿受了伤,留下了残疾。
因公致残,只要不闹事,矿上都会让其回家休养,工资照发。
老毛子这个人爱喝酒,不用上班了,还能领一份工资,那更是没日没夜喝酒,每次都把自己喝多。
刚入冬的时候,下了一场雪,村里开始杀年猪。
老毛子的亲戚家也杀了年猪,老毛子过去帮忙,晚上喝了不少酒,一直喝到了半夜。
喝了酒,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协调,加上下雪路滑,老毛子回家的时候,摔倒了。
摔倒的地方,正是老齐头家的门口。
老毛子喝了酒,摔倒了也不知道招呼人,加上又是冬天的半夜,冷风颼颼,半夜都睡觉了,也没人出来。
一直到了老齐头早晨起来抱柴火烧火的时候,才发现老毛子。
此时的老毛子,身上一丝不掛,人都冻硬了。
老毛子是冻死的,警察来了也不能说啥,勘察一下现场,排除他杀可能就结案了,让家属自行操办丧事。
对於其他人来说,这件事没啥,但对於老齐头,他心里很忌讳,毕竟人死在自己家柴火垛旁边了。
越是忌讳,心里越是寻思。
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段时间,老齐头时不时梦到老毛子来找自己喝酒。
一时间,弄得老齐头毛毛愣愣,总觉得老毛子的鬼魂在自己家,没走,一直盯著自己。
话说到了下第二次雪的时候,老齐头又是早晨出去抱柴火烧火,一不留神,也摔了一跤。
老齐头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摔倒的位置,正是老毛子摔倒冻死的地方,连姿势都差不多。
这一摔,老齐头彻底慌了,觉得是老毛子的鬼魂拉了他一把。
老齐头更害怕了,齐老太太说找大仙看看,老齐头心疼钱,不让找,说先养几天看看。
正常摔一下,三天五天也就好了,老齐头摔倒之后,左腿一直疼,还肿得很厉害,十天半个月也不好。
老毛子活著的时候,就是左腿有残疾,老齐头也是左腿疼,心里认定是老毛子的鬼魂在作祟。
於是,老齐头开始央求老毛子。
咋央求呢?
就是在家对著空气说话。
比如老毛子啊,我知道你死得冤,但你也別找我来呀,咱俩没怨没仇,你找我有啥用。
就是这套嗑。
老齐头好像魔怔了,没事就整几句,有时候还是三更半夜。
大半夜整这玩意,齐老太太也害怕啊,他给老头出主意,说在梦中,老毛子总找你喝酒,不行明天我杀个鸡,你喝点酒呢,求求老毛子。
老齐头一拍大腿,说这是个好主意,明早就办,好好和老毛子说说。
第二天,齐老太太杀了鸡,又燉了酸菜啥的,整的挺丰盛。
老齐头倒了酒,还多摆了一个酒杯,给老毛子。
一边喝酒,一边念叨,还是那套嗑,没有仇,没有怨,有事找家里人啥的。
说来也奇怪,老齐头喝了酒,睡了一觉,起来之后,腿疼减弱了好多。
老齐头沾沾自喜,寻思把老毛子送走了。
没想到两三天之后,腿上的疼痛又开始加剧。
於是老齐头又喝酒,又央求老毛子。
喝了酒之后,腿还真不疼了。
但是,过了一两天,又开始疼了。
老齐头知道老毛子是个酒蒙子,寻思这是没喝到位,鬼魂才没走,那就多喝点。
果不其然,多喝酒之后,腿疼能好几天,然后又开始疼。
老齐头这也明白过来了,老毛子就是想要喝酒,他就天天开始喝。
天天喝大酒,啥好老爷们也受不了。
老齐头就开始央求老毛子,说老毛子啊,我这年纪也大了,你在我这喝了不少酒,也该走了,该去哪去哪,缺啥少啥,给家里人託梦,別在这耗著了。
齐老太太也跟著央求,咱也不知道咋论的辈分,说大外甥啊,好吃好喝伺候你这么久,该回去了,可別折腾老头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整的人都毛毛愣愣的,老齐头身上闪过一丝丝电流,他觉得是老毛子在和他对话。
身体有了电流,老齐头更相信老毛子的鬼魂赖在家里不走。
齐老太太说天天喝酒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俩钱,找个大仙给送走得了。
老齐头大怒,说找大钱,钱,那是给別人,不如喝酒,高粱水进自己肚子里。
老头当家,老太太也不敢说啥,只能天天做点菜,让老头喝酒。
毕竟老毛子就是蒙了,喝酒伺候好了,老齐头的腿真不疼。
刚进入腊月,老齐头家养的鸡就杀得差不多了,都没留到过年。
鸡吃完了,齐老太太说出去买点肉,老齐头人抠啊,总觉得老毛子在和自己一起吃,不能多钱。
开始燉小鸡喝酒,后来炒鸡蛋喝酒,最后是整个咸菜疙瘩喝酒。
咸菜疙瘩喝酒,老齐头嘴里还有词,说老毛子啊,你在这也半个冬天了,家里有啥,你就跟著吃啥,你要是嫌菜不好,你就换一户人家,谁家刚杀了猪啥的。
老齐头心里真不愿意跟老毛子喝酒,奈何陪老毛子鬼魂喝一次,腿就能几天不疼,要不然,真是疼得厉害。
一直喝到快过年的时候,儿女都回来了,一看老齐头这样,纷纷埋怨,说咋不找个人捎个信呢。
老齐头说老毛子鬼魂在这呢,告诉你们有啥用,你们也赶不走。
儿女说不行,这得去医院看看。
老齐头很拧,说一声又不能抓鬼。
女儿说那不行啊,腿肿了一个冬天,得去看看。
几个女儿轮番劝说,最后硬是把老齐头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老齐头还振振有词,和医生说老毛子的事,说自己自己的腿疼得厉害,和老毛子受伤的腿一样,陪老毛子喝酒,就没事,根本不用医生看,说医院瞎收钱,一顿逼逼叨。
医生一边听著老齐头的故事,一边看著手中的胶片,说操你妈的,咋没疼死你个王八操的呢,你这他妈不是骨折了嘛。
老齐头心里纳闷,说不能啊,一陪老毛子喝酒,腿就不咋疼了。
医生说你个傻逼,喝酒麻痹神经,肯定不疼啊,骨折挺了一个冬天才来医院,咋不疼你个杂操的。
医院確诊了,老齐头再怎么疑神疑鬼,也没用了。
老齐头骨折得不轻也不重,医生让老齐头回家养著,过段时间复查。
要是放在平时,老齐头是大懒逼一个,啥事都指著齐老太太,这突然得躺炕上休息了,老齐头还有点不习惯。
过年期间,儿女都在家,老齐头还像个人一样,等儿女回去上班了,老齐头开始作妖。
干啥呢?
整个破木棒子,拄著出去干活。
齐老太太害怕老头,也不敢管,老齐头那是想干啥就干啥。
平时大懒逼一个,瘸了条腿,还变勤快了,没事就扫个院子,收拾柴火。
老齐头哼著小白兔,白又白,一蹦一跳真可爱,干著院子里的活。
东北的冬天,那是冻水成冰,腿脚好的人,走路都得小心点,更何况拄个棒子蹦躂。
不出所料,老齐头摔了个四仰八叉,跟他妈翻了个的老王八似的。
老齐头喊齐老太太,老太太力气小,也整不动,齐老头嫌丟人,还不让齐老太太去喊人帮忙。
齐老太太没办法,拽著老头的衣服往屋里拖。
老齐头上半身还是好的,双臂撑地,匍匐前进,两个老人整了一身汗,老齐头总算是上了炕。
齐老太太说这又摔一下,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吧。
老齐头大怒,说看什么看,躺两天就好了,那个冤枉钱干啥。
齐老太太受了一辈子气,也不敢反驳,就让老头在炕上躺著。
开始的几天,老齐头还有点精神,这么说吧,那几天,老齐头还日爹骂娘地骂齐老太太。
后来呢,老齐头突然不咋说话了,再后来,老齐头乾脆昏迷不醒。
齐老太太一看这不行呀,得通知儿女了,就找人骑洋车去告诉在矿区上班的孩子。
儿女回来一看,老齐头这是有出气,没进气,气息微弱,那是隨时可能咽气。
眼瞅著人不行了,儿女得准备丧事,有人在家里准备,有人通知亲属。
话说起老齐头的大儿子叫齐大拿,也是俱乐部的常客,知道高满堂干白活,就寻思做个顺水人情,叫高满堂过去主持老齐头升天大典。
听完前因后果后,高满堂还挺感动,对著齐大拿说大外甥你行啊,这时候还想著我老爷子,你放心,我肯定把事情办明白的。
齐大拿说你感动早了,那什么万一,升天大典的钱,儿女平均摊,那什么,你给我拼点缝子。
高满堂懵了,说啥意思啊?
齐大拿说分家的时候,自己拿得最少,不甘心,告诉高满堂,这次主持升天大典,多要点钱,给自己带出来个三十五十的。
高满堂有点意外,但也答应了。
二人去了老齐头家,老齐头正如齐大拿说的那样,有出气,没进气,隨时可能一命呜呼。
等待老齐头咽气的期间,高满堂也没閒著,吩咐儿女准备这个,干那个啥的。
这一忙活,就到了中午,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齐老爷子咽气了。
屋里围了不少亲朋好友,情绪早就酝酿好了,就等著老齐头咽气,哭一场,哼哼几声,好开席。
可乾等著,老齐头就是吊一口气不走。
说句题外话,高满堂是半路出家干这玩意,懂得民俗说法,却没啥手艺。
这里的手艺,是只让人咽气的方法。
有经验的白活先生,遇到这样的事,会问家属,说老人这样也是干受罪,是不是別让老人遭罪了。
如果家属同意,白活先生摁这掐那的,用不了三分钟,人保证咽气。
一般的方法是用盖面的毛巾蒙一下,人也该死了。
更人道一点的方法是准备一个尿病人注射胰岛素用的针,扎一针,人也死得快。
能让白活先生动手送一程的人家,都是心里接受了现实,不想让將死之人有痛苦,所以这种事都是心照不宣,有的白活先生准备完事后,直接送人上路。
高满堂干白活,没有师父带著,也不会这玩意,只能干等著。
那是从中午等到了黄昏,又从晚上等到了天明。
这么说吧,老齐头家院子里搭的摆酒席炉罩子,就没断过火苗,那他妈大铁锅烧得都通红。
老齐头不咽气,別人也没招,只能干等著。
高满堂熬了一天一宿,也是累得不行,他找到齐大拿,说自己眯一会,老头要不行了,招呼他,他好给穿衣服。
齐大拿看著手中的扑克牌,头都没抬,说对三,要不起,那什么,你睡你的,有事招呼你。
这时候屋里全是人等著老头咽气,那时候也没有手机啥的,人们只能用点传统的民间娱乐方式。
那是炕上两伙人打扑克,地上三桌人打麻將。
只有齐老太太一个人守在老齐头旁边,隔一会把毛巾伸进被窝,给老齐头擦擦身体。
虽然天天被老齐头辱骂,那也是过了一辈子的两口子,齐老太太寻思让老齐头乾乾净净地走。
高满堂看著这一幕,心有所感,寻思著自己一辈子,都到这岁数了,连个老伴都没有,这要是自己死了,也没人给自己擦身体,这可怎么办。
正寻思著,齐老太太突然和高满堂说话,高满堂猛地回过神,齐老太太说大哥啊,你岁数也不小了,在这熬一晚上,也难受,歇一会吧。
高满堂连连点头。
齐老太太又说,屋里乱乱吵吵的,也没个地方能直直腰,这么地,院里有个小房,平时放些杂物,我给你铺上被褥,点把火,你去那眯一觉。
高满堂心里真感动,感慨还是农村老太太会伺候人。
二人去了小房,老太太用力一推,房门竟然打不开。
齐老太太寻思这门也没锁,怎么打不开呢。
高满堂看出了门道,门后面应该有东西,顶住了门,大妹子你靠边,我使点劲推一下。
齐老太太躲开,高满堂用力一推,门推开个缝,能清楚看到里面的门拴是连在一起的。
高满堂嘶了一声,说这不对啊,里面栓著呢。
齐老太太说不能啊,老头要死了,不少东西都在小房里面呢,一直是开著的。
二人在这开门,引起了院子里的注意,不少人围了过来,有动作快的,都一起帮著推门。
毕竟是木头做的门栓,大伙一用力,门栓就断了。
等小房门打开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房间內左边是农具杂物,右边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叫二懒子,三十来岁,是个光棍子,平日里油嘴滑舌,除了干地里活,剩下的时间都在村里的小卖店呆著,看人家打麻將啥的。
女的叫啥,高满堂没记住,只知道那女的有老爷们。
二懒子和那女的在小房里翻东西,二懒子还笑呵地看著齐老太太说,大姨啊,你家铁锹在哪呢,我看著院里坑洼不平,整点土给你垫一垫。
女的也附和,说应该在小房里,咋没找到呢。
二人一副找铁锹的样子,掩饰得很好,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俩人在里面干啥呢。
二懒子还好说,光棍子一个,没人管,关键是那女的有老爷们。
外面围观的人当作什么事都发生,自觉地走了。
没五分钟,女的老爷们就知道这件事了,薅著女人头髮,大嘴巴子扇得啪啪响。
围观的人有心拉架,也没法拦著。
咋说呀。
说別打了。
老爷们问一句,你媳妇搞破鞋,你打不打?
这都没法回答。
打完自己媳妇,这老爷们又想起来二懒子了,拎著个板锹就找二懒子。
二懒子虽然躲了,可家还在,老爷们直接找家里去了,这老爷们还有几个自家的兄弟。
那可真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二懒子家房子的玻璃都砸了,屋里面啥玩意都是易碎品,都砸到稀巴烂。
一群人满村子里找二懒子。
这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半大小子站了出来,都想看热闹,满屯子找二懒子,不管是柴火垛,还是房顶,都找了个遍。
村子就这么大,躲在猪圈里二懒子很快就被人找到了。
老爷们和兄弟几个一起动手,把二懒子打得都站不起来了。
要不是有人拦著,估计得出人命。
二懒子搞破鞋,睡人家媳妇在先,自知理亏,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姦夫找到了,挨了打,剩下的事,就是人家两口子和一家人解决了。
村子里关注的重点又回到了老齐头家里。
齐老太太在小房给高满堂铺了被褥,高满堂也熬不动了,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这时候,老齐头还吊著一口气。
高满堂只能继续等。
傍晚时分,天突然阴了,接著是电闪雷鸣,下起了小雨。
院子里下了雨,屋里人又多,很拥挤,不少人看老齐头也死不了,吃了晚饭,纷纷回家。
屋里也剩下直系亲属和几个打麻將的人。
一时间,屋內变得十分冷清,连打麻將的人,说话也开始轻声细语。
突然间,一声大雷霹雳响,隨后村子里传来了火光。
与此同时,屋里的灯都灭了。
炕上还有个要死的人,外面倾盆大雨,屋里灯灭了,所有人都觉得害怕了,一时间乱作一团。
高满堂见多了这样的事,急忙提高声音说大伙都別乱,这是雷把变压器劈坏了,都別慌,摸摸哪有手电。
齐老太太说炕头有手电,有人摸到了,打开了。
有了光亮,人们的胆子壮了一些。
有人问齐老太太家里没有没蜡,齐老太太又翻出来一包蜡,给点上了。
几处火光,算是让屋子里有了些光亮。
这时候,老齐头的大女儿突然嗷的一声尖叫,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嚇人一跳。
有人说你喊啥啊。
大女儿声音都磕巴了,说我爹呢。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一直躺在炕上被窝里的老齐头不见了。
眼瞅著要死的人,竟然不见了,外面又黑灯瞎火的,谁不害怕啊。
也不知道是谁,先往门口跑,这一跑,其他人都跟著。
春雨凉啊,浇了一下,有人先反应过来了,说老齐头还没死,不是诈尸,进屋看看。
一群人壮著胆,进了屋,手电一照,看见老齐头蹲在地上的墙角,一脸好奇地看著所有人。
儿女一看,要死的老爹活了,不知道是应该恐惧还是高兴。
齐大拿问,爹,你在这干啥呢?
老齐头没有反应,只顾著好奇地看著所有人。
无论別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老齐头都是一脸好奇的样子。
齐老太太心疼老头,说躺了这么久,啥也没吃,饿了吧。
隨后,齐老太太端来了一碗肉丸子,老齐头看见肉丸子,比看到娘们还亲,用手抓起来直接往嘴里塞。
如此样子,和原来的老齐头判若两人。
高满堂还装明白,告诉大伙,不用慌,这是迴光返照,大限將至,赶紧准备。
有人扶著老齐头上炕躺著,有人把寿衣拿出来了,隨时准备穿。
人们都守在老齐头身边,等著老齐头咽气。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人们困得要死要活,老齐头却十分有精神。
不仅有精神,还很有劲,拎著洋镐在院子里刨坑。
人们说这不对劲啊,老齐头怎么又活过来了。
儿女们也都精神了,问老齐头要干啥?
老齐头还是好奇的样子,不管別人说啥,还是做啥,老齐头好奇地看一下,然后继续挖坑。
齐大拿一看,老爹这是活过来了,一时半会死不了了,他找到高满堂,说实在不好意思,老爹活了,用不上你了。
高满堂也大气,说这是好事,活过来更好。
於是,高满堂又返回了俱乐部。
开两朵,各表一枝。
继续说老齐头家。
没死成的老齐头,变得十分怪异,没事就刨洞,刨累了就蹲在墙角,一句话也不说,饭量也变得十分惊人。
这么说吧,老齐头一顿饭能吃六碗大米饭,撑得肚皮溜圆发亮,连肚子上的血管都能看出来。
除此之外,老齐头还不上炕了,晚上就蹲在地上的墙角,一蹲一晚上。
儿女们一看,老爹这是不对劲呀,也都没敢回去上班。
老爹这样,把老妈一个人扔在家里,也不放心,几个儿女开始轮班,说是一人陪一天。
话说高满堂返回俱乐部几天后,老齐头的一个儿子来了。
高满堂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说老爷子咽气了啊。
来人说不是,是他大哥齐大拿死了。
高满堂觉得奇怪,问咋死的。
来人说睡觉睡死的。
高满堂满心狐疑,收拾东西又去了老齐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