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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请神儿

      进到了屋里,我们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屋子正中间的椅子上,头上盖著一块红布,双手扶著自己的大腿,在那板凳上直挺挺的坐著。
    不用问,这肯定就是今天的大神儿,刚才在门外胡有德说是张氏门府,那这位大神儿应该是姓张。
    而在大神儿身旁站著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的年轻人,高高的个子皮肤很白,穿著一身阿迪达斯运动服,一手持鼓一手持鞭。这就是今天的二神儿。
    而邵国庆那表哥此时正有气无力的躺在炕上,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啥。
    说到这插一嘴,其实大家平时常说的跳大神儿,在我们出马仙里是属於武堂口的专属方式。
    是通过敲鼓唱词的二神儿配合,来帮助大神儿的仙家上身,给人看事儿瞧病啥的。
    因为这种形式比较热闹,二神儿敲鼓唱词的同时,大神儿也会在仙家上身的时候有一定的肢体体现,甚至有的大神儿还会隨著神调跳起类似於上古时期萨满祭司那样的舞蹈,故而称之为“跳大神儿”。
    而区別於武堂的还有文堂,是通过点香请仙儿的形式得到仙家的帮助和指点,关於这个我留到以后再讲。
    那大神儿头上蒙著红布,我们没有看清她的样貌,倒是那个年轻的二神儿,把目光投到我的身上微微朝我点了个头,不知是在跟我打招呼还是向我身上的小跑小跳问好。
    我们进了屋,邵国庆他三姨就开口了:
    “张大仙儿,小黑师傅,咱开始吧,你们受累帮我儿子看看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点啥事儿我可咋对得起他爹啊!”
    真看出来这位母亲心疼自己儿子了,说话的声音都稍微带著些哭腔。
    那年轻的二神儿听完,就俯身对著凳子上坐著的大神儿说:
    “老姑,那我开始给你请仙儿了奥。”
    头上盖著红布的中年女人点了点头,示意开始。
    而后那个被称之为小黑师傅的年轻二神儿清了清嗓子,敲起神鼓开始唱起了请仙儿的神调,神调具体唱的是啥我就不在这里写了。
    一来我不是个二神儿,唱词啥的听得倒是多,可我自己確实没咋特意记过。
    二来每个二神儿请仙儿的唱词都不同,都是跟自己师傅口口相传一脉相承下来的,我也不好把人家的看家本事堂而皇之的写到这里。
    有感兴趣的可以上网搜搜,很多二神儿唱的挺好的都拍视频发到网上了。
    这年轻二神儿刚唱了一小段,坐在椅子上的张大仙就开始有反应了。
    先是头不受控制的小幅度来回摇摆,而后扶著大腿的双手也开始微微抖动。
    隨著二神儿大概又唱了半分钟左右,椅子上的大神儿动作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以一种和她刚才坐著的时候截然不同的体態。
    这是请来了!!
    这时旁边站著的年轻二神儿开口问道:
    “不知今儿个来的是哪位仙家?老仙家一路辛苦,咱先歇口气,您看是先啃颗草卷,还是搬碗浆子,帮兵我给您伺候上。”
    他这里所说的啃草卷就是抽颗烟,搬浆子就是喝酒。
    这就像咱们平时生活里请人来家帮忙办事也是一样的,总得容人先喝口水喘口气的,不能进屋就干活,这是应有的礼数。
    此时附在大神儿身上的仙家开口说话了:
    “我是胡家胡天清,来了就是帮你们办事来了,浆子草卷就免了吧,我瞅瞅这孩子咋回事。”
    说罢,坐在凳子上的中年女人站起来了身来,往炕沿那边挪了几步。
    其实从刚才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听出来了,那声音並不是中年女人的嗓音,而是捆窍在身上的胡家老仙的声音。
    那声音浑厚有力,每一个字仿佛都能从人的耳朵直接砸进脑海里。
    老仙家坐到了炕沿边上,伸出手摸著邵国庆他表哥的脑袋,一边对著表哥的身体正上方说话:
    “哪儿来的王八羔子,多大仇多大怨啊这么折腾人家孩子,都已经死了还这么做损,不怕阴差来拿你回去下油锅啊?”
    老仙家说完这话,本来在炕上躺著哼哼唧唧的表哥突然眼睛一瞪身子一扭开口了:
    “老仙儿你误会我了啊!不是我存心要折腾这小子,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我本来在坟里呆的好好的,这小子五更半夜的骑个老破b摩托直奔我坟头就来了。
    从我坟头压过去还不算,他那破摩托倒在我坟头上车軲轆还一直转,把我坟头硬生生给我削下去一大块土啊,我那坟都快让他给平了!!”
    听到这我们都明白了,邵国庆他表哥確实是骑摩托车压了人家老头的坟头,而且性质极其恶劣!
    不光压了,还差点把人坟头平了,这换谁谁也忍不了啊。
    听完老头附在表哥身上给出的解释,张大仙儿身上的胡天清老仙家开口又说:
    “那这事確实是这孩子不对在先,但人家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呢,谁没事儿能骑车往你坟头上走。
    再说你作也作了闹也闹了,这孩子都快让你祸害鼻儿咕了,你差不多就得了,赶紧从人孩子身上下来。
    我让他家里人去给你坟头修缮好,再多给你烧点纸钱元宝,等孩子好了再让他亲自到你坟头给你磕头去。”
    听完老仙家给出的解决方案,表哥身上那老头也表示同意了,用著表哥的身子向老仙家点了点头。
    而后就从表哥身上下去就该上哪上哪去了。
    完事儿那个小黑师傅又唱了一段送仙的词把胡家老仙从张大仙儿身上送走,大家这才坐在一起聊了开来。
    张大仙儿先是吩咐邵国庆他三姨怎么怎么找人去给人老头儿的坟头修缮好了,又告诉了给人家多烧点元宝纸钱。这事毕竟是咱自己孩子惹祸在先。
    正事办完了,张大仙儿瞅了瞅我开始跟我搭话。
    她说你就是我家老教主跟我说的那个今天会来看热闹的小香童啊,挺好,长的白白净净的,瞅著就聪明,往后立了堂子办事儿也能是把好手。
    然后又跟我介绍起她旁边的小黑师傅,说这是她亲侄子,早些年她跟自己男人一块给人跳神儿看事,但可惜他老头子头两年因病去世了。
    武堂口没有二神儿指定是办不了事,正好她这侄子打小就养在他家,耳濡目染加上对这玩意有兴趣学了不少唱词。
    况且他自己身上也带著几位护法仙家,所以现在偶尔出来办事儿啥的都带上这侄子给当个二神儿。
    那天既是我头一次亲眼见到出马仙给人看事儿,也是我和这位小黑师傅见的第一面,再后来我俩之间打了不少交道,虽然他人长得挺白的,
    可大家都叫他小黑,索性我也就一直跟著叫他黑哥了。
    让我万万没想到是那次以后第二次见到黑哥的时候,竟然在一个我做梦都没想到的地方!
    我第二次见到黑哥的地方,是在我们县城这边一个人流量比较少的商场里。
    这商场一共四层楼,占地面积不太大,一二层是卖各种各样衣服百货的,三层是美食城。
    四层则是一个室內旱冰场,来这旱冰场玩的一般都是一些十几二十几岁的青少年。
    那天正好赶上周末,我跟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同学一块到这旱冰场寻思滑会旱冰。
    一进门我就看见围栏上靠著个又白又瘦的年轻人,越看越眼熟,离近了一看才发现这不是那天那个二神儿小黑吗。
    这时候他目光也扫到了我这边,我见他看见我了,紧忙跟他打了个招呼叫了声小哥哥好。
    黑哥问我今天是放假吗,咋有功夫上这玩来,我说是啊今天放假,没想到能在这再碰见你,咱还挺有缘分的。
    跟黑哥嘮了一会一会之后,黑哥就说来了就换上鞋进去滑一会去唄,我教你几招样。
    我心说你这才艺还挺多,会唱词请仙,滑个旱冰你还会活儿。
    之后黑哥领我们换好了鞋进了旱冰场,我那几个同学一进去就撒丫子一圈一圈竞速比谁滑得快去了。
    黑哥带著我在场地边上找了个旁边没什么人的角落,给我展示他的独门滑步,说要教教我。
    东北人其实不管男女老少都是这样的,都自来熟得很,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再有机会见到,轻而易举就能玩到一起去,大家普遍都比较外向。
    期间我跟黑哥嘮了不少关於自己身上的事,互相加深了一下了解。他说他本名叫张涛,张大仙儿是他亲姑姑。
    他从小就父母离异,妈妈改嫁到南方去了,他爸也一直在外头打工。姑姑张大仙儿两口子一辈子没儿没女,所以他从小就跟著他姑姑和姑父一起生活,当儿子养著。
    之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黑也是有来头的。
    因为他老姑父长的又黑又壮,眼睛近视还很严重,所以大家给起外號叫“黑瞎子”。
    黑瞎子是东北方言里对黑熊的称呼,他老姑父人如其名,远远瞅著也像个大熊。
    熟悉一点的人久而久之就都管他姑父叫老黑,他成天跟在他姑父屁股后头,大家就顺著这么管他叫小黑了。
    黑哥还跟我说,说他打小就白,小的时候比现在还白,不知道这帮人咋想的给他起了小黑这么个小名。
    我说那要不你叫小白呢,比较符合你,哈哈。黑哥说拉倒吧,小白听著像小狗,我家前院老太太养的看家狗就叫小白。
    正当我俩在这有说有笑聊的正开心的时候,旱冰场另一边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叫。
    嗷的一嗓子,起初我俩还以为是哪个精神小伙起高调想搞点另类吸引妹子,但是那怪叫声一声比一声大,也一声比一声更瘮人。
    一边嗷嗷叫还一边大喊“我好惨!我好惨啊!”
    光喊不算,那发出怪叫的小伙子还一边喊一边拿手挠自己的脸,挠了没几下就满脸血淋淋的道子了。
    这可给旱冰场里这帮年轻的姑娘小伙儿嚇得不轻,一个个的鞋也顾不上换了,都滑著往外跑。
    其中有一个我朋友还一边跑还一边招呼我:“快走啊许多,这他妈啥玩意啊,滑滑冰还碰上个给自己滑疯了的精神病。”
    但此时我看了看身边的黑哥,他一直没动地方,脸上出奇的淡定,不过想想也是,他跟著他老姑四处给人跳神儿看事,这场面他见的太多了,应该已经见怪不怪了都。
    不过他跟我说:“这好像是让啥玩意给冲了,你害怕你先走,我得过去看看是咋回事。”
    我说我不怕,別人想碰还碰不上这事儿呢,再说有黑哥你在这呢,你是二神儿,专治这种事的。
    黑哥看我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跟我说:
    “你不走可以,但是你得听我的,我让你跑你就赶紧给我跑。
    那天我看你还没正式立起来堂口呢,现在身上就两个黄仙隨身护著你,要是真有难缠的情况我怕你出啥事!”
    我跟黑哥说不用担心我,我虽然没正式立堂顶香呢,但是咱仙门弟子见到这种事,没有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道理。
    要是见个闹鬼就撒丫子跑了,那我以后还咋领著我家一堂老仙扬名了。
    黑哥也没多说啥,领著我就往那精神小伙那边滑,滑到跟前我俩一看眼前的景象都惊呆了。
    那小伙已经把自己的脸抓的全都是血了,嘴也一直没停过,不停的怪叫,还一直说自己太惨了太惨了。
    黑哥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站到他身后去,而后自己从兜里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叼在嘴上。
    抽了两口烟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当时我估摸著是和自己的护法仙家沟通呢。
    其实绝大部分二神儿也都是身上带仙的,不过相比於大神儿身上能掐会算或者能去病消灾的老仙家,二神儿的仙家更多的都是护法的,普遍能征善战,善於斗法。
    以此来为大神儿和二神儿办事保驾护航。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果不是有仙缘的人唱神调,任你怎么唱仙家都不带搭理你的。
    两三秒之后黑哥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瞬间我就感觉他周围的气场都变了。
    那绝对不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白净青年能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而此时我脑子里传来了黄小跳的声音:
    “別光用眼睛看,用心看,用老仙赐你的那双慧眼看”
    这一句话一下就提醒我了,对啊我在这感受啥呢,当年梦里老仙家不是赐了我一双慧眼吗!
    我想起来那天在邵国庆三姨家的情形,当初我是怎么看见张大仙儿堂口的胡有德的。
    於是我也像模像样的把眼睛闭上了,心里努力回忆梦里老祖宗赐我慧眼时候眼前的白光。
    突然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片祥和的白光,敢情这慧眼是隨我心念而动的啊,这么多年一直当被动技能用了,没想到原来是能这样通过心念主动使用的。
    这回我再一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东西属实给我震撼了一下子。
    我就见黑哥的身后站著一个足有两米多高人身熊首的仙家。
    这熊仙身著一身黑甲,十分魁梧,右手里还紧紧攥著一把一米多长寒光闪闪的九环大刀,此时正隨著黑哥眼看的方向,极具压迫感地怒视著那个被鬼上身的精神小伙。
    而我再看那个精神小伙,赫然有一个女人的虚影附著在他的身上,控制著他的身体不停挠著自己的脸。
    不用问,这小伙应该就是被女鬼上身了。那女鬼具体的样貌看不太清,只能看到她虚影的脸上被写满了字,像是用深蓝色钢笔写上去的,不过比钢笔水写在人身上的顏色还要深。
    从身材和穿著来看生前大概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孩。
    那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又为啥会突然附身在这精神小伙的身上啊。
    这时候黑哥开口问了:
    “你这是哪家烟魂啊?家里没给你下葬么?!你不去地府好好等著来世投胎,在这祸害生者,该当何罪!”
    附在精神小伙身上的女鬼用悽厉的嗓音开口道:
    “我好惨啊,我好惨!!”
    这声音听得我好不自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指甲挠过黑板一样,令人生理不適。
    黑哥此时又说了:
    “死了的人有哪个不说自己惨的,谁活的好好的能愿意死啊。
    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天理循环,都像你这样该去的地方不去,该做的事不做,那还不乱了套了?”
    那女鬼听完黑哥这样说,突然停下了挠脸的手,恶狠狠地盯著我和黑哥一字一句的说:
    “你们跟我讲天理?你看看我的样子,告诉我这世上还有天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