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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性情

      当笑声传到院中时,那负责看著院门的侍卫忍不住一颤。
    其中一位年长些的侍卫,对身旁的同袍感嘆道:“主公上次这般笑时,我都不知是几年前了……”
    屋內。
    刘义符说到一半时,刘裕即大为所动,洗耳恭听著。
    等刘义符语毕之后,刘裕方才说道:“不少人以古时典故驳斥,可却都未能及车兵所言深得我心吶!”
    不知怎的,他现在每看一眼,便愈发的喜爱。
    那些文人才子所拍的马屁,刘裕早已听的腻了。
    满腹经纶的儒生大臣们与大字不识几个的佃农同时称讚当今天子的功德,两者之间不可相提並论。
    这番话由徐羡之、谢晦说出,刘裕可能只是一笑置之,可从刘义符这个从武不从文的长子口中说出,意味便截然不同。
    在父亲前显圣后的刘义符,虽面露微笑,却不及刘裕开怀。
    那首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是他第一次知晓有刘裕这个“人”。
    即使这首词是要考的,是必须背的。
    可刘义符朗声背道时,却始终感不到枯燥乏味,每次背起时,总是能感到不同的韵味。
    就像是一道菜餚,儿时吃起,会觉得新奇,年將朽木时再尝,品的不是味,而是情。
    刘义隆看著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纵使他未曾感受过,嘴角也不禁地自觉的上翘起来。
    半晌后。
    张氏见刘裕心情极好,便打算趁此时说一说刘义符学业的事。
    “范先生年迈,每日来回奔波不易,符儿好学,夫君看看,能否让顏郎重新回府上讲学。”
    张氏所说的顏郎,乃是顏延之,他此时担任的刘义符的参军,可自从刘义符不愿听学时,刘裕虽没有將他调为太尉参军,但顏延之几乎每日都要往太尉府中做事。
    “你要让顏彪来教导车兵?”
    刘裕知道顏延之富有文采,可就是脾性太烈,在太尉府还好,若是在家中,保不齐又要生出些麻烦事来。
    恰巧的是,元嘉三大家,除去那才三岁的鲍照,两大家都曾是刘义符的属僚。
    刘裕给他培养的班底,就没有一位是庸碌之辈。
    要比起培养子嗣,当今天下,除去北魏拓跋嗣之子拓跋燾之外,就没有比得过刘义符这位豫章世子。
    顏延之任豫章世子参军,谢灵运则是在刘裕北伐后,才被任为諮议参军、黄门侍郎,諮议参军地位高於参军。
    简而言之,谢灵运在诗才、官职上,都是要比顏延之强些。
    顏延之诗才不及谢灵运,那是无可奈何,可在处理政务上,顏延之是要过於他。
    而为什么官职低於谢灵运,到底还是因为出身。
    顏延之少孤贫,居负郭,室巷甚陋。
    刘义符若是看过这则记载,怕是已经忍不住轻哼起来,为其咏一首陋室铭。
    从小居住在贫民窟的顏延之,比起陈郡谢氏出生的谢灵运,官职相差不大,与刘裕重用寒门子弟之举功不可没。
    “先前顏彪来府上讲学,车兵屡次触怒他,你又不是不知他的为人。他在太尉府做事已久,如今请他来担任车兵老师,怕是不妥。”
    不堪的回忆喷涌而出,想起往日刘义符所作所为的刘裕,失去了先前慈祥笑容。
    张氏见状,语重心长道:“夫君之前可不是这般说的,顏郎的文采,夫君是知道的,毕竟他是符儿的参军,范老讲经学,顏郎便教诗辞文章……”
    刘裕頷首听著,张氏得知有戏,继续说道:“符儿大了,该替他寻一位老师。”
    张氏身为刘义符的母亲,说没有私心定然是假的。
    “太子身旁有太子太傅、太子舍人,符儿也该…………”
    刘裕听完张氏所言,认同道:“明日我与他说,他愿来则来,不愿,也不强求。”
    “如此甚好。”张氏欣喜道。
    刘义符未听过顏延之的名讳,竭尽著脑力回想。
    刘义隆有些艷羡,可看到兄长一副沉思模样,便也调整好表情,冷静下来。
    …………
    翌日,午时。
    豫章公府门前。
    因为先前北魏细作之事,刘府外的武士不得不比平时更为谨慎。
    哪怕是在府中多年的老僕,进出时都不免要查探一番。
    “可是顏参军?”
    常年守卫府邸的武士自然是认得顏延之,可因为职责所在,他还是要问一句。
    “是我。”
    一名较为年轻的士卒上前,想要摸索顏延之肩上扛著的包袱,却被身旁的同袍拉住。
    “你干甚呢!顏参军也敢冒犯!”为首的队主喝斥道。
    顏延之见状,不以为意,说道:“看一下也好,毕竟我与世子结了怨,要是包中藏有刀剑,让我刺伤了他,你们也要受罚而死。”
    几名武士听了,身子皆是一哆嗦,心中惊嘆。
    原先那呵斥的队主,也自觉上了前,亲自接过包袱,小心翼翼的打开。
    “顏郎真性情啊。”看到包袱內只有两壶酒,武士悻悻的將包袱合起,双手递还给顏延之。
    大门打开,顏延之大步入內,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空话。
    等他走后,那年轻士卒不解问道:“队主,他都说要行刺世子了,您还放他进去?”
    “我不是说了,顏参军乃性情中人,他向来是这般说话的。”
    “啊?”
    年轻士卒更为不解,继续追问道:“那为何……”
    “娘的,问东问西,你要是有顏参军万分之一的才华,何至於在此守门?!”
    年轻士卒有些懵,想要挠挠头皮,却忘了戴有头甲,乾裂的手指在铁盔上摸索了会。
    队主哀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走到一旁。
    院中。
    “世子,是顏郎来了。”
    还在自律锻炼的刘义符听僕从说话有些急促,也停下了动作,问道:“来便来了,你急什么?”
    昨晚他已经四处问过顏延之是何人,得知其名讳和才学后,刘义符便对他钦佩至极,顏延之与自己同样是出身寒微,同样都“饱读诗书”。
    意识到自己“僭越”了的刘义符咳嗽了两声。
    僕从见刘义符这般反应,惊讶道:“世子难道忘了……”
    鞋履踩踏在石板路之上,发出“噠噠”的声响,那僕从顾不得其他,走到刘义符身旁,在其耳边小声述说著刚才府门所发生之事。
    僕从还想多说,可奈何声响愈发清晰,只好作罢。
    刘义符听完,懵了一下,问道。
    “你可是在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