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离世，老朽悲痛欲绝。恰巧那时候生意又忙，少有在家的时候。
    未曾想家里几个妒妇因不满先前老朽宠爱秋娘，把火气全撒在笑云身上，不仅让僕人剋扣他的日用吃食，还让老朽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欺辱他。
    笑云八岁时更是把他推入后院的一口井里。
    恰巧白云观至真道长来拜访老朽，听到动静后將他救起，同时也发现了笑云修炼资质极佳，遂把他带到白云观修道。
    老朽閒暇时去白云观看他时，与至真道长谈起。
    他说我这四子少时缺乏管教，又遭主僕欺辱，性情偏激，要善加引导才是，否则容易走上邪道。
    当时老朽虽答应，但並未放在心上。
    再加上商事繁杂，族务纷扰，时间一长，更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以至於铸成大错。
    唉！”
    长长的嘆了口气，满脸的痛苦与纠结。
    “这几年，老朽身边几个孽子一一死於非命，只剩天生愚痴且年纪尚幼的五子倖存，老朽一直怀疑是笑云所为，只是一直苦无证据。
    直至十几日前，老朽借著过寿之机，把他从白云观喊回来，想当面对质。
    未曾想此举，也恰巧让他避过了白云观的覆灭大劫，实在是万幸。”
    林凤九道：“既然四公子出身白云观，为何不阻止方雄借著重建白云观之举搜刮郭家之財？”
    “老朽一直怀疑，方雄就是受笑云指使。甚至我家的这一场鬼祸，也是笑云在幕后策划。
    他既要把当年欺辱他的人全部杀死，又要借用郭家的財富重建白云观。”
    林凤九闻言再次想到了方雄死时留在身下的『乛』记號，这些天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个记號的含义，现在他明白了。
    方雄想写的实际上是『四』，只是他死的太快，连一笔都没写完就去了。
    “既然四公子是修士，为什么贫道未在他身上察觉到丝毫修炼的气息？”
    “这老朽就不知道了。”
    林凤九点头后继续道。
    “四公子的身体是天生羸弱，还是后天如此？”
    “笑云早先虽有些体弱，但並不严重。但上次他从白云观回来后就这样了，问他的时候，他说练功时走火入魔所致。
    老朽一介凡人，也无法分辨真假。”
    林凤九：“你把这些告诉贫道的目的是什么？让贫道帮你家四公子改邪归正？”
    郭守存点头后，“不怕道长笑话，我虽然是他爹，但小时候疏於管教，笑云跟我並不亲近，甚至有些牴触。
    而且老朽也只是一介凡人，不敢对他说教。
    但若是再放任他这样下去，这孩子走火入魔，彻底走上邪路，未来就彻底完了。”
    看著痛心疾首的老头，林凤九淡然道。
    “清官难断家务事，老居士这个要求恐怕贫道不能答应。”
    他是来捉鬼的，不是来当说客的。
    “不需要道长插手，只需道长在笑云暴起伤人时阻止他。”
    林凤九略作考虑后便答应了。
    顺手之劳而已。
    而且素来看重『尊师重道』的他，也不希望自己身边发生这种人伦惨剧。
    而且他心里也有些疑惑要弄清楚。
    “多谢道长。”
    “无需客气，贫道只是不想看到有人伦惨剧发生。
    对了，四公子既是白云观弟子，那白云观被灭一事，他可知其中缘由？”
    “此事老朽也问过，但笑云推脱不知，老朽便没再多问。”
    林凤九点了点头。
    吃饱喝足后，郭守存起身告辞。
    “晚间再来劳烦道长。”
    “好说。”
    目送他离开后，林凤九坐在座位上自酌自饮，回忆著整个见面时的情形。
    总是觉得哪里很奇怪，但就是想不清楚。
    看著烟波浩荡的柳烟湖，自从昨晚一战后，笼罩郭家的阴气怨气被彻底清扫一空，此刻这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压抑感。
    但秀丽的景色並没有让林凤九心里变得轻鬆。
    “到底哪里错漏了？”
    “师父。”
    萧重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看著快速跑来的小徒弟，林凤九笑著迎了上去。
    “前辈。”
    周有望也紧隨其后。
    “你们都休息好了？”
    “嗯。”
    “午饭吃了吗？”
    “吃了，郭家人准备的很丰盛。”周有望道。
    招呼两人回到法台旁坐下，还没等说几句话，便被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
    转头看去。
    扛著断头刀的秦刚走了过来。
    临近后。
    “你要走了？”
    秦刚点了点头，“我大哥的寿材已经打造好了，明日一早，我就带他回乡安葬。”
    “他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但你別指望我会因此感激你，这次过来我也不是跟你道別。而是有人让我带一份东西给你，他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
    “谁？”
    “这是他让我给你的信，你自己看吧。”
    秦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抖手打了过来。
    林凤九先用法力护住周身上下后，才接助这封信。
    “你还真是谨慎。”
    感受到他气机变化的秦刚讽刺道。
    “修行界强者无数，各种诡异道法术数层出不穷，如果不时时谨慎，处处小心，根本走不了多远。
    你大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刚一怒，但很快又平息了。
    “你说得对，我们这种人確实不適合在修行界闯荡。”
    意兴阑珊的转过头，扛著刀朝来路走去。
    “哎？”
    被喊住的秦刚转过身。
    “林凤九，你……。”
    话犹未落，一道淡红色光芒迅速飞了过来。
    秦刚下意识伸手接住。
    感受那浓重的法韵，不用看他也清楚这是一张极为珍贵的法符。
    “为了你大哥，也为了你自己，別死了！”
    秦刚死死握著手里的灵符，眼神复杂的深深看了他一眼，抱拳一礼后，转身离开了。
    目送那矮壮的背影远去。
    “师父，这人对您出言不逊，为什么还要给他符咒？”
    “这世道，难得还有人如此重情义，帮他一把吧。”
    “前辈宅心仁厚，晚辈佩服。”
    林凤九笑了笑，看向手里的信。
    信皮上没有署名，也没有施加任何法术。
    信口的位置用了普通的印泥。
    林凤九打开后，一张信纸掉了出来。
    林凤九拿起来看了看。
    脸上露出疑惑。
    只是一些普通的问候，以及请教一些《太玄经》上的內容。
    “师父，这封信上好多字写错了。”
    萧重阳现在正在学写字，所以他对一个字笔画多少非常敏感。
    经他提醒，林凤九重新去看。
    果然。
    一些字明显少了一笔。
    而且这些少了笔画的字完全没有顺序，有的是第一个，有的是第三个，有的是第四个，有的是第七个。
    毫无规律可言。
    看著后面写的《太玄经》的內容，脑中灵光一闪。
    猛地站起身。
    “有望、重阳，你们两个负责看守法台，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我回去一趟取点灵符，很快回来。”
    话落，林凤九压著心底的急躁，不紧不慢的回到自己下榻的院子。
    关闭房门后，检查了一下房间的符咒，看著没什么动静后，迅速打开行李，一本《太玄经》映入眼帘。
    这是郭笑云送他灵根种子时，藏在玉盒底下的那本《太玄经》。
    这几天他始终没能想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他明白了。
    按照错字的顺序对照《太玄经》上的字，脸上露出喜悦。
    对了。
    但越往后读，他的脸色也隨之变换起来。
    “原来如此！”
    一时间所有的困惑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