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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真相

      一声哭嚎划破夜空。
    那小鬼怕极了,死死攥住血莲根须,发狠似的扯断与青萍神魂相连的血丝。
    “嗤啦”一声脆响。
    血丝断裂处迸出点点金红,那是修士的本命精元。
    “呼——”
    风过处,血光乍现,小鬼化作一道赤虹就要遁走。可它刚离开血莲,青萍便如断线木偶般瘫软,眉心那片青灵叶化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师姐!”
    许戒甲瞳孔骤青,盯著那道血光,掌中青光爆盛:“哪里跑!”
    轰轰!
    持灯鬼神的灯焰“轰”地窜起三丈高,分作九股灵蛇般在空中交织成网,正拦在血光去路上。
    小鬼不过是寄生之物,哪敌得过鬼神之力?
    灯焰灼烧下,包裹它的血莲外壳寸寸龟裂,露出內里蜷缩的丑陋本体。
    “嘶——!”
    惨叫声未绝,许戒甲已抖开赤练綾。
    阴火如龙,绕著血莲飞速旋转,顷刻间化作火涡。山风忽起,吹得阴火明灭不定,血莲在风火交攻下,终於“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灭!”
    心念一动,持灯鬼神突然將灯焰凝成一线,顺著裂缝刺入。
    小鬼顿时浑身痉挛,不过三息便被炼成一缕青烟。
    烟散处,唯余一枚鸽卵大小的赤晶悬浮空中,內里似有血潮涌动。
    许戒甲双指一收,晶石落入手心。
    远处青萍眼神空洞,与那些死去的师兄一般无二。
    “果然丟了魂。”
    他轻嘆一声,执起师姐手腕。
    那道伤口尚未结痂,血色暗沉。晶石贴上血肉的剎那,化作流萤般的莹浆,顺著经脉游走。
    河风骤起,青萍浑身剧颤。
    涣散的瞳孔渐渐聚起神采,她茫然环视,忽见地上散落的莲瓣,驀地僵住。“这是我身上的?”她指尖发抖,“金刚禪相....怎会显化这等邪物....”
    “是师父的手笔。”许戒甲缓缓道。
    青萍踉蹌后退,嘴唇轻颤,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师傅?”
    “不可能!”
    “庙主他...我们可是亲传弟子啊....”
    她猛然抬头,泪水无声滑落。可望见许戒甲那平静的神色,青萍只觉得心像被冰水浇透,一点点沉下去,死了般的凉。
    “师姐。”他开口,像在叩问自己,“修仙这条路,谁又能真的始终如一?”
    这句话,他咀嚼太久了。
    洪冬荣做不到,他自己又何尝做到了?
    起初定下逃走的心,可学会遁术后,左右翻转,夜里想起青萍、云鹤的关照,终究还是舍不下。
    许戒甲曾以为能独善其身,不沾半点因果,可这世道,哪容得下那份清高?
    七情难斩,六欲缠身。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哪有什么清修避世的坦途?
    求道本就是在人情与道心的撕扯里,硬生生蹚出一条路来。
    或许真有人生来就能斩断尘缘。
    但他许戒甲...
    做不到。
    青萍突然抓住他的衣袖,眼里满是绝望的质问:“那你呢?若是有一天,你也落到师父这般地步....”
    他长吁了口气:“我会比他更决绝。”
    说罢后,又道一句:“但绝不是拋下同伴独自苟活。”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世道的確是个“爭”字,可爭,也有两种爭法。
    一是独木爭天,孤身赴险。
    二是同道共济,刀山火海亦相扶。
    他非道子,更非圣人,不过是个在茫茫道途上挣扎求存的凡夫俗子,可凡夫俗子也有凡夫俗子的道理:
    能同生共死的袍泽,胜过这世间万千珍宝!
    青萍怔住了,她忽然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师弟,自己竟对他一无所知。
    “罢了,罢了。”青萍摇摇头,嗓音乾涩,“那现在...”
    许戒甲指向河水:“此前与云鹤师兄巡查时,此地有人傀出没。”他眯起眼,“我怀疑庙主猎杀黄棲山修士,以尸炼傀,在此藏了东西。”
    “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有人引我至此,我定是要来的。”许戒甲抬眼望向天空,低声默念,“重明师兄,云轻了,里面藏著的,便是要引我入河的水尸吧。”
    默念过后。
    是许久的沉默。
    许戒甲转向青萍,伸出手:“师姐,避水丹。”
    青萍取出青瓷瓶,倒出两枚碧莹莹的丹丸,却攥在手里没递过去:“可即便水下有东西,有人引你...但师傅终究是筑基修士,之后又如何抗衡?”她指尖微颤,“不如.....不如逃了吧。”
    “逃?”
    许戒甲抬手指向天边远方。
    视线越过山岭,穿林过溪,终是落在一处古庙,那庙上红云悬空,如大日照射万物。
    红云庙至宝——
    三才云相。
    他看向青萍,驀地嘆气。
    虽习得云隱诀,可在这至宝笼罩下,心里终究悬著块石头。
    “可你为什么不跑?”青萍深吸口气,“你先前说,会不顾一切爭得一线生机。可现在,为何不敢了?”
    “跑有生路,不跑亦有生路。”许戒甲道,“我若逃了,或许能活。但师姐你们,一旦逃窜,定会神魂俱灭。”
    “为何?”
    许戒甲没答,只看向青萍。
    下一刻,他身子化作云雾融入天地,片刻后云雾重聚,又变回他的模样。
    “这般法门....”青萍低下头,声音发闷,“有此遁术相助,你若想走,不过转念之间,为何要与我说这么多,反倒给我一个必死的念头。”
    她指尖掐著衣角,指节泛白:“师父不是师父,师兄们生死不知,如今你有了脱身的法子...何必再回头?”
    “我去给你们...不,我们,去寻一个生机。”
    “啊?”
    青萍一时愣住。
    “云隱无相诀是活命的本钱,朋友亦然。况且,现在也並非没有生机。”许戒甲驀的一笑,“真常应物,真常得性。”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还有机会。”
    他掰开青萍的手,取了颗避水丹服下。
    “师姐,我去了。”
    许戒甲不再多言,赤练化作红线缠在腕间。他最后望了眼天色,纵身跃入河中。
    河水触体的剎那,避水丹化作清气裹住周身,入水竟如踏云阶般轻快。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摸出“照影”。青金火光铺开,河底情形纤毫毕现:无数陶罐半埋在淤泥里,每个罐口都伸出血管般的红须,正隨著水流轻轻浮动。
    更远处,一座沉亭静静立著,亭內隱约有个人影盘坐。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