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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患难见真情

      正在编辑部上班的鸿影接到了舞蹈学校打来的电话,跟他说羽箏被车撞了,现在正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做手术。鸿影嚇坏了,脊背渗出一层冷汗,拿著话筒的手哆嗦得如同筛糠一般。他急忙追问伤得怎样,严不严重。学校那边说具体情况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也是刚接到医院的通知,让病人家属赶紧过去。鸿影衝出了杂誌社,在大街上拦停了一辆计程车,赶紧坐进去,语无伦次地对司机说:
    “快!去医院!”
    “去哪家医院?”
    “废话!当然是市第一人民医院!”
    司机本想懟回去,但从倒后镜看到鸿影的脸色,忍住了。
    计程车开到医院门口,鸿影扔给了司机一张百元钞票,钱也没找就飞快地跳下车。司机嘀咕了一句:“一个怪人。”
    鸿影失魂落魄地跑进门诊大楼,粗暴地对迎面走来的一个护士喊道:“手术室在哪?”护士嚇了一跳,瞪了鸿影一眼,语气冰冷地告诉他上四楼。鸿影本打算乘电梯上去,但他看到电梯的指示灯显示“4↓”,便大步流星地衝上了旁边的楼梯。
    鸿影满头大汗地跑上了四楼,看到坐在柜檯后的值班护士。他衝上前失態地喊道:
    “伤者现在怎样?”
    “叫什么名字?”护士头也不抬地问道。
    “严羽箏。”
    “等一下。”
    护士起身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手术室。不一会,外科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鸿影出於本能,从医生凝重的脸色上看出情势不容乐观,心直往下沉。他慌忙走到医生面前问道:
    “我妹妹没事吧?”
    “伤势很严重。两条腿都被车轮压烂了,血管和神经已经全部断裂。双腿肯定是保不住了。”
    鸿影大张著嘴,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著,脸色像涂了一层白蜡。
    “双腿保不住是什么意思?”
    “就是截肢。”
    “你的意思是说把腿锯掉?”
    “只能这样。”
    鸿影双眼流露出万念俱灰的目光。他哑著嗓音哀求:
    “不能锯呀!她是舞蹈演员,没有腿她活不下去的呀!”
    “血管和神经创面模糊,根本无法接合,按照目前的医疗水平,截肢是唯一的选择。”
    “难道就没有別的办法吗?”
    “现在更重要的是保住伤者的性命。”
    “医生,我求你了!”鸿影一下子跪倒在医生面前。
    医生一直严肃的面孔闪过一丝怜悯,嘆了口气,但隨即用更加严厉的语气催促道:
    “时间不能再耽误了。”
    这时护士拿来了“手术同意书”让鸿影签字。鸿影面如死灰,颤抖著手好一会才签上自己的名字。隨后,手术室的门再一次关闭。
    鸿影浑身像抽了筋似的软了下来,他抱住头痛哭起来。
    羽箏遭遇车祸的消息在学校里炸开了锅。吴正阳很快就听说了,但他一点也不慌张,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他常掛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天掉下来也没啥好怕,我缺的正好是一床被子。”
    但是女朋友出了车祸,他当然不能无动於衷。他用既似怜悯又似感动的语调说道:“可怜的小鸟,医生为你医治外伤,我替你抚平內伤。”於是,他出了学校,朝医院的方向走去,嘴里哼起了一支流行歌曲:
    遥远的地方有个女郎
    她含情的眼睛落寞悲伤
    如果你得到她的凝视
    你的灵魂就永远不会老
    正阳沿著大街往前走,经过一个热闹非凡的小市场。市场上聚集著各色商贩,鼎沸的叫卖声不绝於耳。一个卖手錶的小贩的吆喝声吸引了正阳的注意力。他拿起一只手錶看了看,问道:
    “多少钱?”
    “一百元。”
    “做工太粗糙了。”
    “你真想要的话,八十好了。”
    “款式也不够新。”
    “既然这样,六十好了。”
    “錶带有点旧。”
    “没见过像你那么抠的,四十好了,再低就赔本了。”
    “我身上只有二十元。”
    “成交。”
    正阳一边心满意足地欣赏戴在手上的新手錶,一边继续往前走。
    他经过一个喧喧嚷嚷的小食街,肠粉、水饺、年糕、春卷、鸭脖子、炒板栗、牛肉丸、葱油饼……一应俱全,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一家卖小笼包的店门口排了七个等候买包子的人。正阳走到第七个人的身后,问道:
    “这里的包子味道怎样?”
    “还行。不过包子正在蒸,没那么快出笼。”
    “没关係,我不赶时间。”
    正阳成为了第八个排队的人。他买包子不是因为饿,只是因为馋。
    买完包子后,他边吃边往前走。当他拐过一个街口,看见一家摆满鲜的店时,心有触动地说道:“总不能空著双手去抚慰情人呀。心怒放不如眼见为实。”他把剩余的几个小笼包一口吞下,推开店的门走了进去。
    一个年轻的女店员看见有客人进来,赶紧热情地上前招呼:“欢迎光临,请隨便看看。”
    女店员长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两条眉毛弯如月牙,精致的鼻子下是一张樱桃般的小嘴。正阳目不转睛地打量著她,像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送给女朋友吗?”
    “是……哦,不,算是吧。”正阳含糊其辞。
    “我们这里有婀娜多姿的百合。”
    “嗯,如其人,它就像你一样含蓄,给我以灵感。”
    “我们这里也有雍容华贵的鬱金香。”女店员脸色一红。
    “噢,如其人,它就像你一样清秀,给我以愉悦。”
    “我们这里还有千姿百媚的玫瑰。”女店员羞赧地说。
    “啊,如其人,它就像你一样幽静,给我以欢欣。”
    “你有看中的吗?”女店员晕陶陶地说。
    “你……给我一束玫瑰吧。”
    “那要多少朵呢?”
    “十一朵。一生一世最好。”
    女店员早已被这个眉目清朗的美少年吸引住了。她迷迷糊糊地將束捆绑好,连有多少朵都忘了数。心形的束含苞欲放,蠢蠢欲动,正如一个綺梦的开始。
    当正阳接过女店员扎好的束时,两双手不经意似的触碰在了一块。不怀好意的试探,女店员感觉如同触电一般。
    “送给你。”
    正阳突然把束捧到女店员的面前。她吃了一惊,眼神迷乱,心猿意马。正阳又操起他那情意绵绵的声调滔滔不绝道:
    “爱情的轻翼带我飞到了这里,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忘记除了这里以外还有什么归宿。虽然我们的相遇是那么的仓促,那么的意外,那么的莽撞,但不正似一道闪电,照亮黑暗的宇宙吗?你给我的感觉如见春光,如沐晨辉。你是曙光凝聚而成的女人。你的眼神像金子一样闪耀,你看的我越久,我也就越富有。你真美,美得让人不能直视,只能瞻仰了。我用显微镜欣赏你的睫毛,用望远镜观赏你的灵魂。我愿意把我的整个命运交託给你,把你当作我的主人,跟隨你到世界的尽头。我的喉咙愿意反覆呼喊你的名字,直至变得嘶哑。从进门到现在,每过一秒我对你的爱就增加一分。我不能用月亮代表我的心,因为它是变化无常的,而我对你的爱慕则是出自深心,亘古不变,没有穷尽的。也许你会对我说的话一笑置之,也许你会觉得我的举止有点轻浮,但是请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真心远胜过那些扭捏作態的人。我必须承认,倘若不是被鲜迷惑,我一定会更加庄重一点。所以请原谅我,是朵泄露了我心底的秘密,不要把我的告白看作是无耻的轻狂。再会吧。爱的蓓蕾借著暖风的吹拂,会在我们下次相见的时候开出鲜艷的朵。”
    女店员已然心神俱醉,魂不附体,脸色熏得通红,不忍猝睹。
    出了店,正阳意犹未尽地自言自语道:“现在该去哪呢?哦,对了,去医院。”他漫不经心地接著朝医院的方向走去,嘴里又哼起了那支流行歌曲:
    遥远的地方有个女郎
    她含情的嘴唇落寞悲伤
    如果你得到她的亲吻
    你的灵魂就永远不会老
    正阳逛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医院门口。他一边用手指挖著鼻孔,一边看著医院的大楼。他惊嘆道:“哎呀,多么丑陋的建筑,简直就是座人间地狱。”
    他脸上流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犹豫著到底该不该进去。这时,他看到站在大堂分诊台后的护士,他马上忘记了刚才的顾虑,重新换上瀟洒的神態,快步走向分诊台,彬彬有礼地对护士说道:
    “你好,我是来探病的。”
    “病人叫什么名字?”
    “严羽箏。”
    “二楼201病房。”
    正阳无限依恋地离开了分诊台,走了几步后,又依依不捨地回头看了护士一眼,深有感触地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丑陋,看来凡事不能光看表面。谁能想到天使会出现在地狱里呢?”
    他走向电梯,电梯门正好关闭。他面无表情地看著电梯指示灯的数字从“1”升到“8”,又从“8”降到“1”,对一旁的楼梯视若无睹。他走进电梯后,一边按下按钮“2”,一边嘀咕道:
    “可怜的人儿,不幸的小鸟。只有我的帮助才能医治她的重伤。要用怎样的抚爱才能舒缓身体上的伤痛呢?一会我该如何牵住她的手,如何抚摸她的脸,如何亲吻她的嘴,这一切等去到再慢慢考虑吧。”
    正阳出了电梯,来到了羽箏所在病房的门口,精神振奋地走了进去。当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的羽箏时,他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一阵哆嗦。
    羽箏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嘴唇发青,呼吸微弱得像一个垂死之人。更让人惨不忍睹的是两条腿被厚厚的绷带包裹著,大腿以下,连同膝盖,都已经被锯掉了,或者说空白了。看到这一切,就算是白痴也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正阳被眼前的情景嚇坏了,他非常地慌张,不停地自言自语道:“啊!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但很快,他的恐慌被头脑里一种现实的哲学观念所取代。他感慨万千地说道:“唉,这就是人生。”
    他悄悄地退出了病房,溜走了。
    之后这个浪荡的公子哥儿再也没有出现在羽箏的人生里。我们既可以看作是遗憾,也可以理解为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