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与教会的本质区別在於：我们不是代表少数剥削阶级利益的统治阶级，而是无產阶级的先锋，同时还是人类的先锋。
    我们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没有自己的特殊利益。
    具体而言，教会阶级以及地主阶级的根本目標，均是维护本阶级私有利益、巩固剥削制度，权力本质是为少数人服务。
    直观体现便是阶级僵化、上升渠道的消失，除开个別拥有天赋的人以外，平民永远是平民、贵族永远是贵族，神职人员永远是神职人员。
    而我们则完全不同，先锋从平民中来，最终也会回归到平民当中。
    我们没有所谓的三六九等，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奋斗的目標。”
    说到这里，伊莱亚斯停了下来，留出让阿莱格雅消化的时间。
    一波又一波的观念衝击，让阿莱格雅的脑袋晕晕乎乎的，都有些不够用了。
    但她却从心底里认为伊莱亚斯所说的有些道理，不说別的，“阶级”这一划分，精准而又生动的解释了为什么世界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这种新颖而又震撼的观点，如果放在教会当中，只会被当做异端思想封杀。
    最开始，她以为自由之翼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异端巫师组织。
    后面，在得知了真实世界后，她以为自由之翼是一个为了推翻教会並想取而代之的组织。
    而现在，她终於知道了自由之翼真正要做的事情，这种思想是如此的叛经离道、如此的邪恶、如此的褻瀆，
    但，它又如此的——美好！
    “要怀疑。”
    伊莱亚斯突然开口。
    “什么？”
    阿莱格雅没反应过来。
    “我说，要怀疑！”
    伊莱亚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无论是知识，还是世间的常识，原因也好，方法也罢。自由的思想一旦失去束缚，那將会改变世界！”
    阿莱格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现在的她，越来越好奇自由之翼所构建的那个社会了。
    “別听他吹的这么厉害，实际上，那个社会中有著很多问题，起码我一眼就能看出数十种问题。”
    一旁的安德尼开口说道：“如果按照现在的趋势，要不了多久，这个社会便会分崩离析，或是成为下一个教会。”
    他突如其来地开口，为心神激动的阿莱格雅浇了一盆冷水，她快速冷静了下来。
    转念一想，虽然伊莱亚斯嘴里描绘的极好，但光是想想，她都能想到要彻底完成这一步的艰难。
    “当然，我从没有说过，自由之翼的制度有多么完美，没有人生而完美，我们也是在进步中不断摸索。”
    伊莱亚斯坦然承认。
    安德尼语气依旧冰冷：“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扭转平民的思想，几百年来的生活已经使那些糟粕思想深入灵魂。
    光靠制度的先进根本无法弥补这一致命缺点，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不出百年，你们这些先锋就会变成新的统治阶级，你最好儘快想办法。”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这並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事情。”
    伊莱亚斯揉了揉眉心：“而且，这正是我把你喊回来的原因，我们需要最为基础的教育，起码要让普通人学会识字……”
    “什么？”
    伊莱亚斯的话被安德尼打断，他的语气中满是愤怒：“你要让那些没有天赋的蠢才学习珍贵的知识？不可能！”
    “第一，知识从不珍贵。
    第二，所有人都拥有学习的权力，也应该拥有自由思考的权力。”
    伊莱亚斯不紧不慢地伸出两根手指。
    “就像你说的那般，这一制度想要成功，首先要剔除掉民眾心中的糟粕思想。
    光靠法律，是无法构建出一个这样的社会的，我们需要思想上的提升，让更多人理解『无產阶级』这一概念。
    过去的很多剥削，就是教会阶级和地主阶级掌握文化和知识，无產阶级没文化，只能被蒙著、被支配。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破『知识垄断』，让大家都能看懂规则、明白自己的权利，不会再因为没文化被欺负，为实现『人人平等』铺路。
    只有有文化了，平民才能看懂先进的思想、了解社会的道理，不会被现在的糟粕想法困住。
    这样，大家才能明白『为什么要革命』、『怎么才能让社会发展的更好』，只有思想往一块拧，整个社会的精神境界才能提上来。”
    “知识是有门槛的，那些蠢才，连门槛都摸不著。”
    安德尼继续反驳。
    伊莱亚斯摇摇头：“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並不需要让所有人变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目前，先从识字开始就好。
    你知道我所说的是对的，追求你所期望的社会，这一步必不可少，即使你现在不帮助自由之翼，以后你仍旧会遇到这种情况。”
    安德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他也没有再出声反驳，显然，他知道伊莱亚斯说的话是正確的。
    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將那珍贵的知识分享而已，即使只是最基础的文字。
    安德尼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从不否认这一点。
    阿莱格雅听著两人之间的对话，此时，她已经大概明白了伊莱亚斯的想法。
    他的所作所为，包括他的设想，正常来说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唯独一点，令阿莱格雅有些心神不寧。
    “你可曾考虑过，如果你推翻了教会，建立了无產阶级为主导的社会，那么，『神』怎么办？你將『神』放在了社会的哪个位置喵？”
    阿莱格雅问出了她心中所惑。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真的有“神”的！
    即使“神”已经很久没有回应过人类，但黑暗纪元的歷史，时时刻刻提醒著人类“神”的存在。
    教会便是因此建立的。
    如果某一天“神”回归了这个世界，那么在看到没有人信仰祂后，祂会不会毁灭掉人类？
    闻言，伊莱亚斯顿了顿，轻声说道：
    “阿莱格雅，你认为，『神』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