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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家书信件

      王卫国捏著那包“大前门”,笑了笑,转身回了宿舍。
    一进门,就看到一屋子人还跟木头桩子似的站著。
    他扬了扬手里的烟,笑道:“来来来,都別站著了,营长给的,见者有份!”
    一听这话,宿舍里顿时欢呼起来。
    一时间,小小的宿舍里吞云吐雾,烟气繚绕,一张张年轻的脸上都露出了满脸愜意的表情。
    这半个月来的高强度训练,他们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口烟简直比什么都香。
    一宿舍十四个人,一人轮著抽了一口,一圈下来,一包烟就只剩下六根。
    班长段海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烟收好。
    “留著,睡觉前一人再来半根,解解乏。”
    第二天,训练生活正式步入正轨。早上天不亮就是五公里武装越野,回来后站军姿,练队列,每一个动作都要求做到极致。
    下午则是雷打不动的黑龙十八式,一招一式,磨链著他们的筋骨和意志。
    吃完晚饭也没有休息时间,单槓、伏地挺身、仰臥起坐,体能三项循环练,直到榨乾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经过半个月的魔鬼训练,大家已经基本適应了这种节奏,身体素质和意志力都有了质的飞跃。接下来,就是不断地重复、打磨,提升自己。
    晚上收操后,郑元一边揉著酸痛的胳膊,一边对旁边的胡卫兵说道。
    “老胡,你这黑龙十八式打得是越来越有样了啊,虎虎生风的,都快跟卫国差不多水平了。”
    胡卫兵乐呵呵地转过头来问:“卫国,你说我练得咋样?”
    王卫国笑了笑,回道。
    “不错不错。其实这招式就是个熟练活儿,多练练就好了。真要实力获得大提升,还得是实战。倒是你们几个,今天五公里越野又快了不少。”
    郑元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憨厚地挠了挠头。
    “嘿嘿,还不是被班长和排长在后头撵的?再不快点,屁股都要被他们踹开了。”
    两人说笑著,一同走向水房。
    冰凉的井水浇在脸上、身上,瞬间带走了大部分的疲惫,只剩下肌肉深处传来的、令人踏实的酸胀感。
    军营的生活就是这样,枯燥、严苛,却又在最细微处透著纯粹的快乐。
    一个星期只有一天是名义上的休息日。
    但所谓的休息,也不过是不用进行高强度的体能和格斗训练罢了。
    一大早,整个营区就响起了大扫除的號子。
    新兵们提著水桶,拿著抹布,把宿舍的角角落落都擦得鋥亮,连窗户玻璃都反著光,能照出人影来。
    下午,便是难得的娱乐时间。
    各班被班长带到操场上,席地而坐,拉歌比赛。
    “一班来一个!”
    “来一个,一班的!”
    段海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扯著嗓子起了个头:“团结就是力量……”
    一班的十四个糙老爷们儿立刻扯著喉咙跟上,声音嘶哑却洪亮,吼声震天,仿佛要把整个操场的顶都给掀了。
    对面的二班不甘示弱,立刻回敬了一首《打靶归来》。
    歌声在操场上空迴荡,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在夕阳下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汗水和笑容交织在一起,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在这种氛围里,王卫国也彻底放鬆下来,跟著大家一起嘶吼,仿佛要把心中对家人的思念和训练的疲惫全都吼出去。
    当然,训练的差异也在这日復一日的磨礪中愈发明显。
    像王卫国、郑元这种本就身体底子好的,虽然也累,但恢復得快,总能游刃有余地完成所有项目。
    而一些先天条件稍差的兵,比如一班里年纪最小、身子骨最单薄的小子,每天都是在挑战自己的生理极限。
    他常常是跑到终点就直接瘫倒在地,脸色煞白,吐得昏天黑地。
    晚上睡觉时,浑身骨头缝里都像是塞满了针,疼得直哼哼。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哨声一响,他还是会咬著牙,用最快的速度穿衣叠被,衝出宿舍。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穿上这身军装,就没有別的选择。
    逃兵,在这个年代是足以毁掉一个人、一个家庭的重罪。
    除了咬著牙往死里练,他们无路可走。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新兵连的第一个月工资发了下来。
    入伍第一年,每个月十八块钱。
    对於这些大多出身农村的半大伙子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发钱的那天,所有人都兴奋得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地把崭新的票子数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捧著什么绝世珍宝。
    除了少数几个家境尚可的,几乎所有人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让部队帮忙把钱寄回家。
    可问题来了,整个一班,除了当过民兵队长的王卫国和读过高中的郑元,其他人几乎都是大字不识一个。
    於是,在宿舍里,王卫国和郑元的桌子前就排起了长队。
    “卫国哥,麻烦你了,你就帮我写,告诉俺爹俺娘,我在这儿吃得好睡得香,顿顿有肉,班长和战友们都对我很好,让他们別惦记。”
    一个皮肤黝黑的战友憨笑著,把十五块钱和一张写著地址的纸条递过来。
    “好。”
    王卫国点点头,铺开信纸,认真地写了起来。
    “卫国,到我了到我了。”
    另一个战友挤上前来。
    “你帮我写,就说……就说我在部队表现很好,过年爭取拿个五好战士回去,让我媳妇儿在家好好带娃,別不捨得吃穿。”
    ……
    一个又一个,一张又一张信纸。
    王卫国和郑元忙得不亦乐乎,笔尖下流淌出的,都是些最质朴的语言,却饱含著最真挚的感情。
    他们报喜不报忧,將训练的苦累深埋心底,只把最好的一面,通过这薄薄的信纸,传递给远方的亲人。
    等帮所有人都写完,宿舍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王卫国这才拿出自己的信纸,就著昏黄的灯光,开始给家里写信。
    他的信同样简单,告诉爷爷和青青,自己已经適应了部队的生活,一切都好,让他们勿念。
    又叮嘱青青照顾好自己和两个孩子,家里的事多跟爷爷和岳父商量。
    最后,他將十六块钱夹在信里,只留下了两块钱零用。
    写完信,他吹乾墨跡,小心地折好,心里被一种温热的情绪填满。
    前世,他从未体会过这种牵掛。
    如今,这思念虽苦,回味起来却带著丝丝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