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
    晚上十点半，张雪琴终於把娃哄睡。
    她缓缓关上臥室门，一边揉著腰，一边瞄了眼手机群里的推送消息：
    【第八轮负面评论任务已更新，限制时间：3小时。大家抓紧！】
    张雪琴长嘆一口气，心里念叨著：
    “唉……又该上晚班洛。”
    张雪琴，36岁，全职宝妈，家里有娃有狗，
    老公经常加班，工作不易，下班后还得去代驾赚点奶粉钱。
    於是，张雪琴也经常接一些线上的兼职的评论小任务，
    一开始，本来只是为了补贴娃的奶粉钱，谁知后来越做越大，
    越做就越有经验，现在更是直接带了十几个人的小组，兼职的工资赚的比她之前上班赚的还多，
    人送外號：夜班张姐
    不同於一般僱佣水军的流水线敲法，张姐从不复製粘贴。
    她原创，她共情，她带节奏，她发段子。
    她早就看出这个行业跟別的不一样，得脑子灵活，
    得会套流行话题，得能编段子，还不能让人看出工业痕跡。
    生活之苦，已经让她灵感不断。
    而最近接到的新单子，是围绕“鯨跃游戏”几款游戏產品发力的：
    任务发布者的要求简单明確：
    “你得让大家觉得玩鯨跃游戏=不开心。”
    而且，给的报酬也相当丰富，这可是个大单！
    张姐看了一圈任务关键词，挑了几个她最熟悉的，
    咧嘴一笑：“有点无聊，开始造谣！”
    很快，她就开始输出內容，
    “儿子今天发烧，我请假被扣半天工资。好不容易发了工资我给自己买了件小裙子，才130，结果老公直接说我自私，一点钱都不剩，可他在《洪荒不设防》里皮肤都快买满了，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爱好吗？”
    “婆婆买了一个西瓜，没叫我，一半给了老公，一半给了她自己，我在房里他们叫都没叫，远嫁，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谁欠谁了》里不是说付出就有回报呢？差评，这游戏一点都不真实！”
    “冷战半个多月，想著和好一下，给老公做了一桌子菜，结果他边打《洪谁欠谁了》一边吐槽，『你看，就是不能对你太好！这次我不哄你，你还是主打求和了。』他还学里面的文案和我沟通！这游戏真过分！让老公都开始学上手段了！”
    “昨天我问我老公家务怎么分，他说『打工还债已经很累了，你就不能自己做吗』，我说你打的不是工，是打了一天的《谁欠谁了》，工作了十年，不还只是一个小科员？这游戏多虚假！”
    ……
    接下来几天，张姐开始放飞。
    对她来说，这些內容手拿把掐，而且充满了流量密码，
    反正就是围绕婆婆、老公、孩子展开，
    这些內容不仅热度高，还充满对立，
    非常受欢迎，討论度也高，
    她只要再各个评论区再稍稍引导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自然而然的，话题就都到鯨跃的几款游戏上了，
    任务完成后，上面对她的內容非常认可，
    还发了不少奖金！
    几天后，
    七月五日，距离《误道洪荒》正式上线，仅剩三天。
    鯨跃游戏公司。
    空气中仿佛都带著一种被拉满的紧绷感。
    策划组、运营组、市场组、测试组，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爭分夺秒。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著后台数据，甚至有人桌上一直备著珍视明！
    但是，
    真正让人崩溃的，並不是工作节奏，而是那铺天盖地的负面舆论。
    此时的网络上，鯨跃已经彻底被架到了风口浪尖。
    “我还是那句话，鯨跃就是在搞低俗情绪营销!”
    “《谁欠谁了》简直是情绪剥削游戏！你们这是反向pua!”
    “这公司就是在放烟雾弹！不道德！”
    “这游戏已经影响我家庭的和谐了好嘛？”
    “好傢伙，你这也太上价值了！”
    “鯨跃的两件套是为了给《误道洪荒》造势？”
    各种评论，各种带节奏。
    负面舆论如潮水般压来，
    一时间，风声鹤唳，
    而这期间，
    鯨跃没有发布任何澄清、公关、反驳……甚至连一条回应都没有！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少员工憋不住了，直接找周一舟开始沟通，
    “周总，我们要不要回应一下？”
    “我们很多粉丝和玩这个游戏的人都发现了，这么多討论的人，好像都没怎么玩过游戏！”
    “是啊，而且现在各种mod太多了，很多內容对我们本身也造成了一些负面的影响，如果一直这样，我怕会影响《误道洪荒》的发售！”
    周一舟也没办法，只能两手一摊：
    “没招啊！”
    “现在这情况，肯定是被针对了！”
    “我也早就问过陆总了！”
    “他……他说舆论这种东西，越接触越黏。”
    “我们只做事，不做声，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上线那天，再说话。”
    “这是陆总的原话！”
    那没招了，陆总稳坐泰山，眾人也只能服从安排，
    办公室內，
    陆明百无聊赖地晃著椅子，
    网上的舆论他也看了，
    这几天，不，是这段时间，舆论天天有，
    每天一睁眼就是各种负面舆论，陆明都要乐坏了，
    导致他这几天觉都没睡好，
    经常背地里每天凌晨两点就刷刷情绪仪錶盘……
    生怕自己有天一起床，一看电脑，舆论消失了，
    这么多负债值，他现在一点都捨不得！
    好在，局面很稳定，
    不知是营销隨机爆点製造器的原因，还是北山的攻击，
    反正，这一次的负面舆论，持续了好久，
    而且，还总能弄出点新样，给他自己都弄的有些不自信了，
    陆明其实也想过这会不会影响《误道洪荒》的销量，
    也想过要不要发个声明说明一下，
    但每到做决定的关头，一看网上的舆论，
    他就总狠不下这个心，
    又有好多新舆论，要不，再等等？
    没办法，为了自己的负债值，总得有些人是要受点委屈的。
    “真是……不容易啊。”
    陆明有些感慨，刚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脖子，忽然间
    【叮！】
    系统界面提示音响起！
    【叮！恭喜宿主，道德负债值突破10万点！】
    【已满足阶段性条件，获得一次隨机奖励】
    【奖励隨机抽取中……】
    【获得奖励：隨机技术突破卡（一次性）】
    陆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直接一屁股坐下，
    “啊？”
    “道德负债值突破十万了？”
    “这么快？这么富裕？”
    陆明看著系统界面，死死看了整整五秒，
    看到里面確实多了一份奖励后，
    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错觉，也不是幻听。
    真、的、特、嚒、中、了！
    十万道德负债点！
    太难了！太久违了！期待太久了！
    陆明又猛地躥起来，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果然！
    营销就像打麻將，
    不一定要每把都胡牌，最重要的是不下桌！
    这不，他就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