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眾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陆明並没有立刻打断，
    反而任由这股子热气在会议室里发酵。
    直到声音逐渐变小，他才抬起手指轻轻一按翻页键。
    ppt的画面猛地一暗，隨即亮起新的封面：
    黑底白字，一行简短却像闪电一样击中所有人：
    【当道路沉默，世界失联。】
    【总得有一个声音，打破这该死的寂静。】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下一张。
    画面里，是一个救援队员的视角。
    暴雪。
    呼啸的风。
    破败的车厢內，仪錶盘上所有指示灯已熄灭。
    gps定位彻底失效，地图彻底屏。
    但画面中央，还有一个东西亮著。
    是一个老旧的电台。
    频段在跳动，指针一点点偏移。
    模擬频段在不断跳动，有一行语音正在滚动播放：
    【喂喂餵……有人吗？这里是山脚前哨，我们还活著……】
    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隔著无尽风雪，千里传来的一线微光。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陆明的声音这才响起，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玩家將拥有一个电台，可以接收各种救援信息。”
    “你將通过这个电台，接收灾难中的求援信息、信號碎片、救援坐標、民眾的留言等等”
    “每一次求救都是独立事件，每一条频率都是一个生命线。”
    说完，陆明翻到最后一页幻灯片，屏幕上浮现出四个字：
    【归途电台】
    “这就是我们这次的游戏名。”
    “《归途电台》。”
    “臥槽……”
    有人轻轻地爆了句粗口，却没人笑。
    北山这边的几位骨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表情一副“终於能扬眉吐气了”的样子。
    亏得昨天得知是要做赛车游戏的时候，有几人还在想，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什么竞速、衝线、道具赛，
    但现在一看，真有搞头啊！
    “对啊，这才叫有立意！”
    “这不是单纯的游戏，这是用另一种形式讲责任和勇气啊。”
    “这个题材，这个名字……我愿意全力投入。”
    “一条救援线，一台引擎，一次重生。”
    而就在討论间，那个一直负责北山旧项目的主策，
    忽然“啪”一声合上笔记本，半认真半自嘲地开口：
    “我算是明白了。”
    “咱们这前几年，天天抱著几个系统功能叠代、模块升级、工具链优化，精益求精，不敢跳出半步，就怕做错。”
    “天天羡慕鯨跃、羡慕人家能放手整大活。”
    “现在呢？”
    “咱北山也能站起来了。”
    “起码……最好的是，我们现在，就是鯨跃的一员。”
    “我们也能做真正属於自己的好游戏了。”
    陆总的想法和构思，比他们之前策划游戏的节奏和概念强多了！
    他们之前过的都是啥日子啊！
    原来，策划一个游戏，可以这么的简单！
    原来，只要主要负责人有头脑，
    原来……只要有人能扛起方向盘，那车就能往前开！
    北山会议室內，许多人都有了同样的感觉，
    “笑死我了，原来我们以前真是太……惨了。”
    “是啊，我们以前开个新项目，得先立五个需求文档，三轮竞品分析，光是否符合市场趋势这些就能开两次大会。”
    “最后还得上面批。”
    “什么叫上面批？就是一层一层拍脑袋，拍到最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还是不是你想做的。”
    “对啊，五次方案了，我就只改了个名字，人家就非说第一版的好！”
    “说白了，咱们以前的策划案，根本不是用来指导游戏开发的，是用来让老板安心的。”
    “结果一大堆架子，立项还卡著。”
    又有人摇头，
    “搞个概念视频，剪得再燃，游戏出来一测……能玩个锤子。”
    “不是，你们別说的这么直接，赵总还在这呢！”
    但，他们还是忍不住！
    他们是真的被感触到了。
    更何况，你没看到赵总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吗？
    《归途电台》的概念，太直接了。
    没有绕来绕去的系统堆叠，没有那些层层堆积的“付费转化路径”分析，
    就一个念头：
    ——你在一条孤独的路上，听见了电台里有人在求救。
    你能不能，衝过去？
    就这个念头，就足够支撑一整款游戏的情绪和结构！
    “最离谱的是，陆总刚才讲的方案，你们听清楚了没？”
    一名策划忽然出声。
    “啥？”
    “陆总现场定的名，现场讲的故事，ppt就十几页，核心概念不到一个小时就拉通了。”
    “这就是效率啊！这在我们以前，得整整一个季度吧！没准还要集体出去弄个头脑风暴！”
    “算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起码现在，咱们还能碰上一回。”
    “想想我们以前那项目，『骑砍科幻+废土战爭+模擬指挥官+开放世界』，你还记得吧？”
    “我记得……整了两年，最后连骑都没做出来。”
    眾人议论纷纷，
    而现在呢？
    陆总说的太清楚了！
    有了这个框架，就能直接做游戏了！
    “哎……现在才知道，我们以前真的过的是苦日子啊。”
    “我们终於，能做点自己热血沸腾的东西了。”
    “这他妈不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做游戏的原因吗？”
    而在这些感慨声中，
    最角落里，一个话少的技术组成员也忍不住小声来了一句：
    “看来，我们被鯨跃收购，真的是太值得了！”
    “没错，这绝对是赵总这么多年，做过的最正確的决策之一！”
    “感谢陆总给我们的这个机会！”
    眾人一顿，先是一愣，紧接著全场爆笑。
    “对！”
    “卖得好！”
    “卖得晚了都！”
    “陆总收购我们，简直是普度眾生！”
    这下，他们终於不用羡慕北冥了，
    赵重山也笑了。
    他坐在主位上，看著手下这些平时板著脸做需求文档的人，
    说实话，他自己也有点发懵。
    谁能想到，鯨跃的游戏会议竟然是这样的？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经歷，之前在北冥的时候有过一次，
    但是，
    每一次，都是一场洗礼！
    每一次，都是一场升华！
    没有长篇大论的“核心路径推演”，没有那种绕来绕去的“商业指標拆解”，甚至连“用户分层画像”都没提！
    就一张ppt，一个想法，一个概念。
    陆总就把他们所有人都点燃了。
    而且他还真不是光会讲。
    陆总刚才的语气、用词、节奏，每一句都卡在点上。
    太有期待感了！
    这不是靠吹出来的，这是有经验、有判断、有信仰的创作者才说得出的话。
    旁边，北山眾人齐刷刷地站起来了。
    “陆总放心！”
    “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赵重山也站起来，
    办公室窗外的落地玻璃正好可以看到城市街景。
    车流、远山、晨曦和人群。
    “现在这个市场，做个好游戏越来越难了。”
    “技术难、市场难、玩家难伺候、渠道又贵。”
    “陆总这次，给了我们这个概念和想法！”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声音，永远来不及被听见。”
    “那这次，大家就都好好做！”
    “这个游戏，是一个有回应的游戏！”
    “咱们！干！”
    “干！！！”
    会议室炸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