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凡那句“技术，不是问题”的宣言落下时，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血液都仿佛在燃烧。
    但狂热过后，一个更现实、更具体的问题，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还是那个经验丰富的张工，他站起来，脸上带著一丝被震撼后的、对细节的严谨追问：
    “林总，您的战略无懈可击。
    但是……一个月，数万架无人机……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了，这是个恐怖的工程学和供应链问题！”
    “没错！”另一位生產主管也附和道，“就算我们能设计出来，谁来生產？我们没有工厂！
    就算有工厂，数万架无人机的原材料採购，这么大的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张家的眼睛？
    他们只需要在任何一个环节上卡我们一下，整个计划就全完了！”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供应链封锁，更加致命。
    之前是“买不到”，现在是“不能被发现地买”。
    难度，呈指数级上升。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林凡身上。
    他们想看看，这一次，这位无所不能的老板，又將拿出怎样匪夷所思的解决方案。
    林凡笑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秦正阳。
    “秦助理，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我？”秦正阳愣住了，他没想到老板会把这个难题拋给自己。
    他看著林凡那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眼神，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林凡刚才说……不要在同一个棋盘上玩……掀桌子……化整为零……
    一道电光，猛地在他这个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江湖脑中闪过！
    他瞬间，领悟了林凡的意图！
    “我……我明白了！”秦正阳激动得一拍大腿，声音都在颤抖，“林总！我明白了！”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用一种全新的、被林凡“点化”了的思路，激动地说道：
    “各位！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採购』数万架无人机的『原材料』呢？”
    “张家能盯住所有『无人机』相关的供应商，
    但他能盯住全天下所有卖『塑料外壳』、『標准电机』、『鋰电池』和『螺丝钉』的厂家吗？！”
    “他不能！”秦正阳的声音，充满了恍然大悟后的狂喜，
    “一架完整的无人机，目標太大。
    但如果我们將它拆分成三十个，不，五十个最基础的、在任何电子市场都能买到的『標准化零件』呢？”
    “我们不需要一个大工厂！我们只需要一个大仓库！”
    “我们不需要一条完整的生產线！
    我们只需要几百个熟练的工人，像组装乐高积木一样，把这些標准化的零件，『拼』起来！”
    “我们甚至不需要一个统一的採购主体！我可以立刻去註册二十家、不，五十家毫不相干的皮包公司！
    有的叫『xx五金』，有的叫『xx塑料製品』，有的叫『xx电子元件贸易』……我们用这些『蚂蚁』，去全国上百个不同的城市，分別採购一小批零件。
    每一笔订单，都小到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后，再通过几十个不同的物流渠道，將这些零件，像百川匯海一样，悄悄地、分批地，运到我们指定的秘密仓库！”
    “这……就是『蚂蚁搬家』！”
    秦正阳说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也看著他身后那个面带微笑的林凡。
    原来……还能这么玩？！
    这简直是把“游击战”的精髓，运用到了商业战爭的极致！
    夏晚晴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她立刻补充道：
    “我明白了！船长，我马上重新设计无人机的结构！
    我会放弃所有需要定製开模的『异形件』，全部採用最常见的『公模』零件！我要让它的组装过程，简单到任何一个普通工人，经过半小时的培训，就能上手！
    我们要的不是艺术品，我们要的是速度和数量！”
    “没错！”林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我想要的。”
    “秦助理负责『买』，夏总监负责『造』”
    一场史无前例的、与时间赛跑的秘密备战，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接下来的三周，整个潜龙科技，化身为一个精密而又庞大的地下网络。
    秦正阳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他调动起他所有的商业智慧和人脉，在全国各地布下了一张巨大的採购网。
    在南方的电子市场，一家叫“诚鑫贸易”的公司，订购了十万个最普通的小型无刷电机。
    在东部的塑料厂，一家叫“宏图包装”的企业，下单了数万套平平无奇的塑料外壳。
    在西部的某个小城市，一个姓李的商人，买下了一家即將倒闭的电池厂所有的库存电芯……
    无数笔看似毫无关联的交易，在庞大的商业数据海洋中，如同一滴滴水，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而夏晚晴，则带领著硬体事业部的所有工程师，在那个巨大的、位於城市边缘的秘密仓库里，建立起了一条条临时的、流水线式的“组装线”。
    他们设计的无人机，代號“信使”，结构被简化到了极致。
    没有一颗多余的螺丝，所有的零件都採用卡扣式设计，组装起来，真的就如同拼一个复杂的乐高玩具。
    白天，一车车的“五金零件”、“塑料製品”被送进仓库。
    晚上，在仓库明亮的灯光下，上百名通过劳务公司紧急招聘来的临时工人们，在工程师的指导下，进行著机械而又高效的组装。
    一架架通体漆黑、造型简约而又充满科幻感的“信使”无人机，被源源不断地生產出来，整齐地码放在仓库的货架上，如同一排排等待检阅的、沉默的机械士兵。
    而林凡，则將自己关在“x实验室”里。
    他正在为这数万只“蚂-蚁”，编写它们的中枢神经——“蜂巢”集群控制系统。
    这是一个比“小龙”ai的底层逻辑还要复杂百倍的庞大工程。
    它需要让每一架“信使”都拥有独立的避障和导航能力，同时，又能让整个无人机集群，如同一体，接收唯一的指令，执行最复杂的协同作战任务。
    三周后。
    当秦正阳和夏晚晴，陪同著林凡，再次走进那个秘密仓库时。
    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彻底地，震撼了。
    整个仓库，已经被一望无际的黑色机海所填满。
    数以万计的“信使”无人机，静静地停泊在特製的充电架上，机身上的蓝色指示灯，如同繁星，在昏暗的仓库里，一起一伏地呼吸著。
    那是一种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的、令人心悸的、钢铁的沉默。
    “船长……”夏晚晴的声音，带著一丝梦囈般的颤抖，“我们……我们成功了。”
    “是的。”林凡看著眼前这支由他亲手缔造的“天空军团”，眼中闪烁著自信的光芒。
    “我们的蚂蚁，已经搬完了家。”
    “接下来，就该让那条自以为是的巨龙，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蚁多，咬死象。”
    就在这时，仓库外，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保安，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
    “林总，秦总，外面……外面有几个形跡可疑的人，开著车，在我们仓库附近，转悠了好几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