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国將军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战情指挥中心。
    墙壁上掛著的，不是字画，而是巨大的、实时更新的全球军事態势图。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硝烟与茶香混合的、属於军人特有的味道。
    周启明政委也跟了进来，他脸上的尷尬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警惕的凝重。
    刚才那个小小的“手机壳”，让他彻底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掌握的技术，其深度和广度，远超他们之前的任何一次评估。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如此危险的力量，绝不能掌握在个人手中。
    “林凡同志，坐。”李將军亲自给林凡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他没有再进行任何试探，而是將自己，將整个华夏军方最深的忧虑，坦诚地摆在了林凡的面前。
    他带著林凡，走到了那个巨大的全息沙盘前。
    “林凡同志，”李將军指著沙盘，声音变得凝重，
    “我知道你很聪明，也看过了很多资料。但我想让你亲眼看看，我们正在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世界，和我们手中，握著怎样的剑。”
    他挥了挥手。
    沙盘上，一枚远程火箭从我方內陆深处发射，在抵达大气层边缘后，释放出一个造型扁平、充满科幻感的滑翔弹头。
    弹头以超过十倍音速的恐怖速度，在大气层上边缘进行著无法预测的“打水漂”式机动，精准地规避了所有模擬的敌方反导系统。
    最终，它如同一柄天神投下的战矛，精准地命中了沙盘上一个位於千里之外的、模擬的敌方航母甲板。
    “『东风』系列的最新成员。”李將军平静地介绍道，眼神中却透著一丝军人特有的骄傲，
    “高超音速，轨跡莫测，现有的防御体系对它来说，形同虚设。
    它是我们悬在敌人头顶最锋利的『矛』，是保证我们能坐在这张牌桌上，安稳谈话的底气。”
    林凡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当然知道这项技术的分量，这是足以改变大国战略平衡的国之重器。
    紧接著，李將军又切换了另一个画面。那是一场模擬的、针对我方新型驱逐舰的无人机蜂群攻击。
    眼看上百架无人机即將临近，形成密不透风的攻击网。
    驱逐舰的甲板上，一具造型简洁的雷射炮塔无声地转动，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高能雷射束瞬间射出，在空中精准地点射。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空中不断绽放的、一团团绚烂的火球。
    如同死神的指尖，每一次闪烁，都有一架无人机在空中化为齏粉。
    整个过程，高效、精准，充满了致命的科技美感。
    “『光盾一號』系统。”李將军的声音再次响起，
    “舰载高能雷射武器，理论上可以进行无限次拦截，是我们最可靠的『盾』。”
    林凡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国家的力量，远比他想像的要强大和务实。
    这些技术虽然震撼，但都还在他所能理解的、当前科技的延伸范畴之內。
    然而，李將军脸上的自豪，却很快被一丝更深沉的忧虑所取代。
    他转过身，看著林凡，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你看到了我们的『矛』，也看到了我们的『盾』。”
    “现在，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李將军的语气，不像是在考校，
    更像是在寻求一个真正懂行的人的意见，“以你的眼光来看，它们……有没有弱点？”
    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次试探。林凡知道，如果他只会说一些“很厉害”、“很震撼”之类的外行话，那么他在这位將军心中的分量，將会大打折扣。
    他沉吟了片刻，抬起头，迎著李將军那审视的目光，平静地开口了。
    “矛，很锋利。但它太大，也太贵了。”林凡一针见血地说道，“它的每一次挥出，都意味著战略级的决心。
    我们不可能用它去对付一个藏在城市里的、价值只有几万美元的移动飞弹发射车，更不可能用它去精准清除一个混在平民中的恐怖分子头目。”
    “它更像『定海神针』，作用是威慑，而不是常规作战。”
    李將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讚许。
    “至於那面『盾』，”林凡继续说道，“它也很坚固。但在我看来，它的弱点，比『矛』更明显。”
    “第一，它太『耗能』了。驱动它需要一整艘驱逐舰的能源，这意味著它无法离开平台独立部署。
    第二，它太『脆』了。
    雷射武器的核心就是那一套精密的光学系统，在复杂残酷的战场环境下，
    一旦受到哪怕轻微的物理损伤或强电磁干扰，它就可能变成一堆昂贵的废铁。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
    林凡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连军方內部都还在激烈爭论的观点。
    “它太被动了。它只能在原地，等待著敌人来攻击它。
    它是一面死盾，而不是一面能主动寻找並消灭威胁的活盾。”
    当林凡这番话说完，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將军身后那几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军衔极高的技术专家，看向林凡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为了一种遇到知己般的……骇然！
    这个年轻人，他只看了两段演示，却精准地说出了他们耗费了数年时间、经过无数次推演才得出的、关於这两项国之重器的……最核心的痛点！
    李將军看著林凡，良久，才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说得好。”
    他没有再掩饰，而是直接將沙盘的画面，切换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模型上。
    “你说的，正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困境。”李將军的声音，充满了军人的坦诚与忧虑。
    “我们有最强的『矛』，和最硬的『盾』。
    但是，在未来那种渗透到城市每一个角落的、更加隱蔽的非对称战爭中……我们还缺少一把，无孔不入的……『手术刀』。”
    这，才是今天这场谈话的核心。
    李將军的目光中充满了期盼，他看著林凡，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在酝酿。
    然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刻。
    一个冰冷而又充满了质疑的声音，如同一块巨石，悍然砸入了这片即將融洽的湖面。
    “我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