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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皇叔不哭,海阔天空(第三更,再给

      第143章 皇叔不哭,海阔天空(第三更,再给罗罗一点爆更的动力)
    乾清宫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福王朱常洵趴在地上,宽大的亲王袍服也遮不住他那身肥肉在微微发抖。从殿门到御阶,这段路他走得两腿发软。现在额头抵著冰凉的金砖地,现在虽然是夏天,可是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寒气,却顺著他的脊椎骨往上爬。
    他不敢抬头。只觉得御座上那道目光,比金砖还硬,比刀子还利。
    崇禎皇帝没马上叫他起来。就这么让他跪著。
    福王脑子里全是西四牌楼的影子。鬼头刀砍进脖子里的闷响,好像就在耳边。朱纯臣那颗脑袋滚出去老远……他嗓子眼发乾,想咽口唾沫,都没得咽。
    “皇叔,平身吧。”
    上头终於开了口,声音平平板板,听不出喜怒。
    福王赶紧磕个头,嘴里喊著“谢陛下”,手撑著地想爬起来。身子太沉,差点又栽回去,幸亏旁边个小太监机灵,伸手扶了一把。
    崇禎挥挥手,小太监退下了。王承恩悄没声息地上前一步,垂手站著。
    “这儿没外人,皇叔,坐。”崇禎指了指旁边设好的绣墩。
    福王半个屁股挨著墩子边,腰挺得笔直,浑身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崇禎像是拉家常,可话里没半点热乎气:“皇叔在洛阳,过得可舒坦?”
    福王屁股像被针扎了一下,忙道:“托陛下洪福,还算舒坦,臣……臣谨守藩篱,不敢有违祖制。”
    “嗯。”崇禎点点头,手指在紫檀木的御案上轻轻敲著,嗒,嗒,嗒。每一下,都敲在福王心尖上。
    “守规矩好。可有时候,底下人不规矩,主子就得受累。”
    福王心里咯噔一下。
    崇禎没看他,眼光望著殿外朦朦的天光:“代王叔祖,好歹是天潢贵胄。奉了朕的旨意,去你府上將养些日子。怎么就……让人捅死在了床上?”
    福王“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带著哭腔:“陛下明鑑!臣冤枉!那必是奸人构陷!臣与代逆从无往来,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求陛下给臣做主啊!”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那止不住的眼泪。
    “构陷?”崇禎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嘴角扯了一下,可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凶器是你府上的。人是在你府上没的。皇叔,你告诉朕,天下人有几个信这是构陷?”
    福王哑口无言,只会磕头。
    崇禎话锋一转,像是隨口提起:“说起来,万历爷那会儿,为『立长』、『立爱』的事儿,闹得朝堂不寧。皇祖父一念之差,倒是让皇叔你,担了这么多年的虚名。”
    福王浑身一颤,脸唰地全白了。这话太重了!重得他扛不起!这是拿万历年的旧帐敲打他,暗示他可能有不该有的心思!
    “陛下!臣万死不敢!臣对陛下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鑑!”他除了磕头,再说不出別的话。金砖地被他磕得咚咚响。
    崇禎冷冷地道:“朕,年轻,尚无子嗣可以即位”
    这下福王嚇得连头嗑不了,整个趴在地上,眼看著就要晕了。
    崇禎没儿子也无兄弟,一旦被朱纯臣害了,谁可以即位?代王?好像不太行吧?福王?照规矩,不是立他,就是立他儿子!
    现在崇禎提这话,简直要命啊!
    崇禎看著他这副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朝王承恩看了一眼。
    王承恩躬身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个捲起来的条陈,展开。他没提高声,就那么平铺直敘地念,每个字却都清楚得很。
    “福王殿下:为平物议,正国法,安社稷,需有所表示,以彰忠心。”
    “一,主动报效朝廷,助辽餉,计白银二百万两。”
    福王听到这数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二百万两!这是要抄他的家底啊!
    王承恩没停,继续念:“二,福藩就藩地,由河南府洛阳,更改为福建福州府。”
    福建?那瘴癘蛮荒之地!福王的心沉到了底。
    “三,福王原籍河南、湖广等地王庄田亩,悉数收归官有,另行派员清丈。於福建福州府辖內,拨换山地、坡地、沿河滩涂地,共计五万亩,为福王府新庄。”
    良田二百万亩(名义上),换五万亩山地?福王都觉得心口疼.抽著疼啊!
    王承恩最后道:“四,特许福王府经营新拨五万亩之地,其所產茶株,择优可冠『御赐贡茶』名號,准其发卖。並准福王府於福州经营港口、市舶,可与海外商夷,如荷兰东印度公司等,照章纳税,互通有无。”
    念完了,暖阁里又静下来。只有福王粗重的喘气声。
    “不……不行啊陛下!”福王像是被踩了尾巴,也顾不得礼仪了,抬起头,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二百万两!臣倾家荡產也拿不出!福建那地方,臣去了就是死路一条啊!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他哭得伤心欲绝,像是要被拉去砍头。
    崇禎等他哭號声稍歇,才慢慢开口,语气居然缓和了些:“皇叔只知道河南地面熟,田里刨食。可知这天下之大,生財之道,多了去了。其实那二百万亩听著好多,实际上就是每亩征银三分,你实际到手还得打个折扣,一年就四五万两。至於下面人收多少.嘿嘿,不好说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福建临海,舟楫便利。那些红毛夷的夹板船,带来的可是真金白银。你守著那几亩地,收点租子,一年就是四五万进项?若能打通海路,与荷兰人做大买卖,其利何止十倍?朕听说福建大海商郑一官,广东大海商刘香,年入都有百万两乃至数百万两!你啊,和人家一比,土头土脑的穷王爷一个!”
    福王哭声小了点,竖起耳朵听。
    “朕给你『贡茶』的名分,就是给你一块金字招牌。给你福州修港口的权力,就是给你一座金山。”崇禎盯著他,“朝廷如今艰难,要的是宗室能自食其力,能为国分忧,那可是利国利己啊!皇叔,你若是肯带这个头,给天下宗室做个榜样,朕,绝不会亏待你。”
    福王低著头,心思急转。海贸的利,他隱约听过,但总觉得风险太大。可现在,似乎没得选了……
    崇禎看他神色挣扎,知道还差最后一把火。
    他嘆了口气,声音里带上一丝难得的,像是晚辈对长辈的关切:“还有一事。郑老娘娘年事已高,在京中,想必也时常思念皇叔。若皇叔移藩福州,朕可下道恩旨,准太妃隨皇叔一同就藩,颐养天年。皇叔也能朝夕侍奉,以尽孝道。免得母子分离,徒增牵掛。”
    “……准母妃隨行?”福王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著崇禎。
    允许藩王带著太妃就藩,这是天大的恩典!意味著他不仅能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还能带著母亲,在福建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真正享受亲王的尊荣和自由!
    虽然没了田產,但皇帝给了海贸的特许……这,这似乎……是一条活路,甚至是一条比以前更自在的路?
    崇禎点点头:“还有呢!你在洛阳,出城都是不许的,到了福建,全省任你行走!带著老太太,想去哪里玩都行啊!”
    这个恩典可不小!
    钱財固然心疼,可命和往后几十年的逍遥,也很重要啊!
    他趴在地上,这次磕头的声音实在了许多。
    “臣……臣……叩谢陛下天恩!!”声音嘶哑,却带了点劫后余生的味道。“陛下为臣思虑周全,恩同再造!臣……臣就是砸锅卖铁,也定將那二百万两餉银凑齐,献於朝廷!一切……但凭陛下安排!”
    崇禎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真切的笑意。他站起身,走到福王面前,亲手將他扶了起来。
    “皇叔深明大义,实乃宗室楷模。有皇叔此言,朕心甚慰。至於那二百万.一时凑不齐就先给一半,剩下的分十年还吧放心,还得上的!”他拍了拍福王肥胖的臂膀,“具体细则,朕会让户部、工部的人协同皇叔办理.一路劳顿,皇叔先去歇息吧。王承恩。”
    “奴婢在。”
    “扶王爷去偏殿,用些茶点,好好伺候,回头再请郑老娘娘来相见。”
    “是,皇爷。”
    王承恩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著虚脱般的福王,慢慢退出了暖阁。
    崇禎走回窗边,北京城夏日的晨光已经洒满了宫殿的琉璃瓦。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二百万两餉银,哪怕只到手一半,打贏己巳之战的把握也能增加不少。
    而搬走了福王这座大山,河南百姓能喘口气。將宗室的目光引向大海,或许能逼出一条新路。让福王去和荷兰人打交道,朝廷也能藉机摸摸海外的虚实。
    走走,也许就走通了呢?
    他站了一会儿,直到王承恩又悄无声息地回来。
    “皇爷,福王爷安置好了。”
    “嗯。”崇禎没回头,“告诉杨巡抚,可以动手了,清点福王在河南的產业,仔细些,別出乱子。”
    “是。”
    “给宗人府和礼部传口諭,嘉奖福王忠贞体国,主动献输,准其更封福州。郑太妃慈恩,准其隨子就藩,颐养天年。至於代王.唉,算他羞愧自尽吧!另外,赦代逆家眷,將他们安置南直隶,代世子授镇国將军衔在南直隶授田一千亩。让宗人府和礼部集议一下,然后再明发上諭。”
    “奴婢遵旨。”
    王承恩下去传话了。
    暖阁里又只剩下崇禎一人。他望著东南方向,心里清楚,福王这件事了了,但大明的困局,还远远没有解开。
    福建那边,埋下了一颗种子。是能长出参天大树,还是荆棘杂草,就看以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