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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黄台吉,朕有吃不完的软饭,发不完

      第151章 黄台吉,朕有吃不完的软饭,发不完的恩情,你有吗?
    隔了一日,还是在清华园的挹海堂。地上的金砖透著凉气,刘香打头跪著,脑门子紧贴著地,后面跟著他妹子刘月英和老丁师爷,三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崇禎爷今儿没穿龙袍,就一身玄色的常服,烛光下,金线绣的龙纹暗暗地闪著。他脸上没甚表情,可那眼神深得很,叫人看不透。他手里拿著刘香递上来的礼单,慢慢地看著:现银三十万两,加上粤绣、广彩、香料、珍珠这些杂项,折了二十万两,总共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崇禎心里哼了一下。想起上辈子被李自成和东虏两头堵得没法子的时候,差点给那帮铁公鸡似的官儿下跪,才抠出几个钱来?如今学会了“卖外藩”和“吃软饭”,到底是不一样了,郑芝龙前儿个刚砸下二百万,这刘香跟著又送来了五十万。
    可辽东是个无底洞,多少银子填进去也听不见个响。所以刘月英这口“软饭”,怎么也得吃出一百万两的价钱来!
    他放下了单子,声音平平的,却压得人心头髮慌:“刘香,你的忠心,朕知道了。五十万两银子,朝廷不嫌少,总归是你的一片心。”
    刘香把头埋得更低了,声儿都打著颤:“草民惶恐!家底薄,万万比不得郑將军,只能是倾家荡產,略表对皇上、对大明的一片心!只恨……只恨自家没本事!”
    崇禎的目光,这才转到了跪在刘香后头的刘月英身上。这姑娘今儿换了月白的襦裙,罩著水蓝的比甲,看著低眉顺眼的,可腰杆挺得笔直,不像寻常闺阁女儿那么娇弱,倒有股风浪里滚过的沉静劲儿,骨子里透著硬气。崇禎的眼光在她细长的脖颈和紧抿的嘴唇上停了一瞬。嗯,是有点英气,像个样子。
    他心下琢磨著,自家如今是九五之尊,天下独一份的皇帝,这头一口“御用”的软饭,讲究个色香味俱全,总不算过分吧?
    他收回了目光,语气放缓了些,却更显分量:“万里海疆,不是一个人能看住的。郑芝龙在北边替朕守著,朕心甚慰。”他话头猛地一转,像刀子出了鞘,“可南洋那边,天地更宽。你刘家世代在粤海走动,熟洋人,通夷务,將来的前程,未必就小了。”
    他顿了一下,眼光似有意无意地又扫了一下刘月英,丟下一个模糊却勾人的话:“你们先回去,安心等著。朕,自有『恩情』给你们刘家。这恩情,关乎国运,也关乎你刘家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富贵!”
    “草民(民女)谢主隆恩!”三人如蒙大赦,磕了头退了出去。刘月英退出大殿时,只觉得背后那道目光还黏在身上,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烫,让她心头一紧。
    当天夜里,北京城里的广东会馆。
    刘香正和丁师爷在灯下猜著皇上那“恩情”是实是虚,一个心腹手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嗓子都嚇岔了:“大、大佬!魏……魏公公来了!仪仗都到门口了!好大的阵仗!”
    三人大吃了一惊,慌忙整了衣出去,恭恭敬敬地把魏忠贤迎进了厅上座,奉上最好的茶水。魏忠贤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老样子,扯了几句閒话,便慢悠悠地说到了正题。
    “刘香啊,皇爷的恩典,下来了。”他抿了口茶,眼皮一抬,“皇爷瞧著你家妹子……嗯,觉得贞静贤淑,有股英气,想纳进宫,封个……贞嬪。”
    “嬪?”刘香心里一喜,嬪位起步,真是厚恩了!可这喜还没衝到头顶,魏忠贤接下的话,就像一盆冰水浇了下来,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皇恩浩荡,可宫里的规矩不能废。”魏忠贤不紧不慢地从袖里抽出一张洒金的红纸,轻轻地放在了桌上,“这是贞嬪娘娘的嫁妆单子,咱家擬的:现银八十万两,粤绣、广彩那些折二十万两。这个数,全了天家和刘家的体面,也是娘娘日后在宫里的倚仗。”
    “一……一百万两?!”刘香眼前一黑,差点瘫倒在地,声都尖了,“魏公公!这、这不是要了我刘家的命吗?我上午在皇上面前,倾家荡產也才报了五十万两啊!这、这……”
    刘月英站在一旁,脸唰地白了。入宫?当嬪妃?还要……一百万两嫁妆?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这都叫什么事?自家怎么来一趟北京,就要被送进宫去了?而且……一百万嫁妆?这也太多了吧?皇上纳妃都是这个价?谁给得起?
    丁师爷更是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著哭腔诉苦:“公公明鑑啊!刘家这些年被郑芝龙压得喘不过气来,生意难做,海路不通,实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现银了!求公公体恤,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魏忠贤就静静地听著他们哭穷,等到声儿低了下去,只剩下喘粗气的声音了,他才放下了茶盏,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甚至带点嘲弄的笑。
    “都说完了?”他踱到了面如死灰的刘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你们啊,眼里只看得见皇爷要钱,却看不懂皇爷给的是什么。鼠目寸光!怪不得你刘香,一辈子被郑一官压著打!”
    “恩……情?”刘香彻底懵了,这一百万两买个嬪位,算哪门子的恩情?
    “不错!这就是恩情!天大的恩情!泼天的富贵!”魏忠贤的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声也拔高了,带著股蛊惑的劲儿,“皇爷纳了你妹子,你刘香就是国舅爷!皇爷金口玉言,还要授你个实缺——『南洋水师提督总兵官』!秩同总兵,准你开府建牙,专管南洋的海防、通商、抚夷这些大事!”
    刘香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国舅爷!南洋总兵!这两顶沉甸甸的大帽子砸下来,把他砸得有点晕!
    “你好好想想!”魏忠贤的声音充满了煽动力,“有了这『国舅爷』和『南洋总兵』的金字招牌,你回到广东,那些以往要你磕头拜码头的官绅豪商,会是什么嘴脸?是他们躲著你,还是抬著银子求著跟你合伙?你这『一百万两』的嫁妆钱,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连本带利地收回来!以前是你求著他们赏饭吃,以后,就得是他们来求你,从你指头缝里漏点『恩情』出去!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头!”
    魏忠贤说著,几步走到了窗边,猛地推开了窗户,指向了南边的夜空,图穷匕见,声音变得激昂起来:“他郑芝龙,在北洋占了个小小的济州岛,替朝廷看著点朝鲜、日本,將来就能封郡王!皇上说,南洋那个婆罗洲,地方万里,物產丰饶,顶得上十个济州岛!那地方遍地是香料、是金子!你刘香,以国舅爷、总兵官的身份,替皇爷去经营这片天地,开疆拓土,抚定婆罗洲!將来等你献土归来,皇爷一高兴,赏你的恐怕就不止一个郡王了!说不定是……亲王!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亲……亲王?!”刘香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怕,是被这泼天的富贵冲得神魂发抖!他嘶声狂喊著:“公公!魏祖宗!是小的蠢!是小的眼瞎!不识皇爷的天恩!一百万两!小的就是去借阎王债,三月內也必定给您和皇爷凑齐了!皇爷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我刘香……我刘家,世世代代愿为皇爷效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刘月英在一旁,看著兄长转眼间变得状若癲狂,立刻和丁师爷算计起如何凑钱、如何利用新身份捞取好处,她心中最初的那点屈辱和惊愕,顷刻间被一股冰冷的明悟取代了。
    她全明白了。
    皇帝哪是贪图美色?
    他分明是硬吃她的软饭!用她这“嬪妃”的名分当作绳子,牢牢套住她哥哥这位“粤海王”,再通过刘家这根线,去牵动广东、南洋那群富得流油的豪商巨贾。今天是一百万两“嫁妆”,明天就可能是通过刘家之手,向那些想攀附“国舅爷”和“南洋总兵”的人“派发恩情”——一张特许贸易的牌照,一份海外垦殖的许可,乃至一纸剿抚海盗的諭令,哪一样不能换来真金白银?皇帝这是要把广东、南洋的財力和物力,都变成他棋盘上的棋子,最终化成辽东战场上消耗建奴的粮餉、火药和人命!
    想通了这一节,刘月英就对那位深宫中的年轻皇帝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兴趣。
    这个君王,手段够狠,也够……不要脸。
    为了平辽,连纳妃这种事儿都能被他硬生生做成了一桩恩情换银子的买卖,真的是脸都不要了。
    这样的帝王,与史书上那些循规蹈矩的仁君、昏君都不同,带著一股为达目的不管不顾的邪性。
    “也罢,”她深吸了口气,“本姑娘倒要看看,你能把这大明的天,折腾成什么样子。”
    ……
    与此同时,清华园挹海堂內,烛火通明。
    崇禎皇帝並未就寢,他独自一人站在一幅巨大的朝鲜舆图前。地图上,平壤、汉城、义州、开城这些要紧地方,已被用硃笔醒目地標记了出来,旁边小字批註著“虏驻”的字样,仿佛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疮痍。整个朝鲜半岛,一小半已沦於建奴的兵锋之下了。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义州的位置,这里是连接朝鲜和辽东的要衝,如今成了黄台吉进退自如的跳板。又划过了汉城,想像著朝鲜国王李倧在江华岛上苟延残喘的窘迫。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同窗外沉沉的夜色,压在他的肩头。
    辽东是个无底洞,朝鲜的烂摊子更是雪上加霜。每一日,前线的求援文书都像催命符一样递到他的案头。钱、粮、兵员、火器……样样都缺。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望向了辽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混合著疲惫与狠厉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黄台吉,你在关外磨刀霍霍,想等著朕山穷水尽。”
    “可你想不到,朕有吃不完的软饭,发不完的恩情。”
    “咱们,就看看谁先耗死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