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晨自然將几位圣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眼前这一幕，在他来此之前便已有所预料。
    原因无他——不远处那几个停驻的阿修罗族人，其脑后悬浮著的、虽然大小不一但皆清晰可见的淡金色功德光轮，在这片血色天地间显得是如此耀眼。
    更为关键的是，在血海中央，那座巍峨的血河殿所在之处，两座极品先天莲台正散发著浩瀚而纯粹的力量。
    净世白莲圣洁无暇，业火红莲灼灼燃烧，二者相辅相成，如同两座巨大的净化核心，源源不断地释放著净化之力，涤盪著亿万年积累的污秽与怨煞，改造著整个血海，这才是血海变化的根本源头。
    “阿修罗教大梵天，见过诸位前辈！”
    大梵天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不安，飞至近前，对著眾人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几位圣人並未开口，目光依旧在探查血海深处。
    司晨见状，只得代为回应，声音平和：“不必多礼，吾等此行，冥河道友早已知晓，尔等无需担忧。”
    大梵天闻言，心中稍定，恭敬地点了点头，並未多言。
    隨即，他便带著远处那几位阿修罗族人，悄然退去，隱入血色波涛之中。
    待阿修罗退去，通天教主指著血海最深处那片混沌能量隱隱波动之地，朗声笑道：“大兄，看来冥河道友已无需吾等多此一举了。”
    太上老子微微頷首，目光深邃，似乎看到了更多。
    元始天尊眼中却再次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二弟，有话但说无妨。”
    太上老子平静地开口，目光转向元始。
    女媧娘娘亦扫了元始天尊一眼，眸中若有所思，却並未出声。
    元始天尊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大兄，冥河此刻所为，乃是在衝击混元大罗金仙之境。
    此举……有违天道定数，恐生不测之祸。”
    他的语气带著惯有的凝重和对天道秩序的维护。
    司晨闻言，心头猛地一跳：元始天尊此言，莫非是……不愿见到冥河突破？
    通天立刻眉头一挑，反驳道：“二兄此言差矣，冥河道友既能於这看似绝境之中截取到一线生机，此乃其气运、智慧与勇毅所致，岂非正暗合天意流转？
    况且，洪荒天地目前只是规则所限，暂不允许混元大罗金仙诞生，待天地演化圆满，时机成熟，此限自然会解除。”
    话语鏗鏘，充满了对冥河这份逆天而行的激赏。
    说完，他看向太上老子，虽然他对冥河有惺惺相惜之感，但也明白元始所虑关乎天道规则，最终决断还需长兄定夺。
    老子缓缓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血海，望向了更遥远的未知：“二弟，今时不同往日。
    直到此刻，那位依旧毫无异动，其底牌深藏不露，吾等尚未可知。
    冥河道友能於那必死之局中硬生生凿出一条生路，无论成败，其本身便是一股破局之力。
    这对吾等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老子的话语平静，却蕴含著对大局的考量。
    元始天尊听完太上老子的分析，眼中那丝犹豫终於散去，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他明白兄长所指的大局是何意。
    一旁的司晨，也悄然鬆了一口气，悬著的心稍稍放下。
    老子眸光微转，似笑非笑地在司晨脸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收回目光。
    司晨心头驀地一紧，不禁暗自揣测：莫非这位圣人窥破了什么？
    恰在此时，女媧清冷的声音响起：“来了！”
    轰——！
    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咆哮的巨响，在血海边缘的虚空骤然炸开。
    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煞之气，从那幽暗的通道中喷薄而出。
    如此异变，自然惊动了血海中无数阿修罗。
    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望向源头，身影闪动，本能地就要朝这边匯聚。
    然而，一道威严的声音直接烙印在所有阿修罗的心底：“无需惊慌，各安其位！”
    这是冥河的声音。
    刚刚聚集起来的阿修罗们闻言，又迅速散开，重新隱没於翻腾的血浪之中。
    “哈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血海？
    比起俺们巫族的血池，也忒寒酸了些！”
    一道粗獷豪迈、宛如雷霆滚过天际的声音，裹挟著戏謔，远远地从那空间裂口深处传来，震得血海波涛翻涌。
    “兄长……！”
    紧接著，一道温婉中带著薄怒的女声响起。
    轰隆！
    话音未落，一道魁梧的身影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从那空间裂口中倒飞而出，紧接著便如同陨石般狠狠砸进了粘稠的血海深处，溅起滔天血浪。
    “再敢口无遮拦，吾便封了你的嘴！”
    一道冰冷刺骨、蕴含著凛冽寒霜的女声厉声呵斥，声音穿透血浪，清晰地迴荡在血海上空。
    “噗……咳咳……呸呸呸！”
    被砸出的血坑剧烈翻腾，那道狼狈的身影猛地从血海中冲天而起，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不停地向外吐著灌进口鼻的血水，浓稠的血浆顺著他的鬚髮滴落。
    “妹子，俺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嘛，至於下这么重的手？
    害得老子灌了一肚子这腌臢玩意儿！”
    这身影正是祖巫祝融，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一边抱怨，一边还忍不住又朝旁边猛啐了几口，显然被噁心得够呛。
    司晨在一旁看得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后世洪荒生灵对巫族四肢发达、性情暴烈的评价，此刻真是活灵活现地展现在眼前。
    这祝融祖巫，可不就是个行走的暴力狂典范？
    “都给吾闭嘴，丟人现眼的东西。”
    一道沉稳厚重声音从虚空裂口內传来，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声音落下的瞬间，空间再次波动，十一道或雄壮、或矫健、或沉凝的身影，破开尚未癒合的虚空裂痕，稳稳地出现在血海之上，滔天的煞气与磅礴的气血之力自然瀰漫开来。
    为首之人，身披玄甲，气度沉凝如山岳，正是空间祖巫帝江。
    他目光扫过老子等人，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却不失礼数：“呵呵，巫族帝江，见过诸位圣人。”
    其余祖巫也纷纷上前见礼，声音或洪亮或低沉，只是语气中多少带著些疏离和冷淡。
    老子闻言，面上依旧掛著那副古井无波的淡然笑容，微微頷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