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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两尚书公堂对峙

      “秦王殿下到 ——!”
    通传声刺破大堂喧囂,连杀气都散了几分。
    满堂所有官员皆是一震,表情僵住,跟著全懵了。
    秦王竟来了?
    这三司会审乱成这样,他亲临?
    是有人暗中稟报?还是对他们审案不满?
    堂中所有大臣纷纷起身躬身相迎。
    新派旧派那些刚才吵得凶的,这会儿也都屏息躬身,脚下麻利,在堂中让出宽道,全朝门口望去,安静的甚至能听见心跳声。
    先进来的是秦王亲卫,黑甲长刀,脸冷得像铁。
    分两边站定,眼如鹰隼扫全场,压得堂里更肃杀。
    跟著,出现在门口立著个高挺身影。
    他缓步进来,步子沉稳,威压像水银漫开,吵嚷的公堂瞬间死寂。
    正是大乾亲王 —— 秦昊!
    “臣等(末將)叩见秦王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张谦为首,满堂官员,连同李大宝、段宏以及堂下的衙役、无不撩袍跪倒,额头触地,高声呼喊。
    秦昊的目光並未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他先是淡淡扫过跪伏在地的眾人,隨后视线便落在了公堂中央那个敞开的樟木箱上。
    箱中那面焦黑撕裂、狼头狰狞的军旗,显得格外刺目。
    “起来吧。”
    秦昊的声音响起,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传入每个人耳中。
    “谢殿下!”
    眾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喘。
    张谦、顾之江、刘默三人站在最前方,额头冷汗涔涔。
    方才的爭执、推諉、甚至荀壹那番掀桌子般的宣言,此刻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殿下究竟听到了多少,又作何想?
    秦昊並未走向主审台,反而径直走向了那口樟木箱。
    他走到箱前,微微俯身,目光掠过那面残破的军旗等物。
    “此物,便是今日搅动这三司会审的关键?”
    秦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並未触碰任何证物,只是虚点了一下那枚旧印。
    “回…回殿下!”
    李大宝离得最近,嚇得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声音带著颤抖:
    “正…正是!
    此乃末將奉殿下之命查抄段府时,在…在段福房中起获的段府旧印!
    与…与刑部所呈之新印,分毫不差!
    足以证明段宏大人印信曾被他人盗用,构陷於他!
    箱中还有叛军信物、通敌书信,铁证如山!”
    李大宝一口气说完,额头紧紧贴著冰冷的地面,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秦昊没有看李大宝,目光缓缓抬起。
    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眼神中带著祈求的段宏,扫过神情凝重、腰杆却挺得笔直的荀壹。
    最后,落在了陈平那张恢復平静、却更显深沉的脸上。
    “陈平。”
    秦昊的声音依旧平淡。
    “臣在。”
    陈平立刻躬身出列,姿態恭敬无比。
    “方才本王在堂外,似乎听到有人质疑李大宝所呈证物来源不明,时机诡异?”
    秦昊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还听到有人慾请主审官下令,先行羈押李大宝,查其擅闯之罪,究其背后指使?”
    堂下诸臣的心猛地一沉,秦王果然听到了!
    而且一字不落!
    陈平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样,再次躬身,语气沉稳:“回稟殿下,臣身为刑部尚书,执掌律法,职责所在。
    李大宝將军持殿下令牌而来,其身份自然毋庸置疑。
    然则,证物本身,尤其涉及通敌叛国、刺杀殿下之重罪。
    其发现之地点、时机、过程,皆需详查无误,方可取信於天下,成铁案之基。
    臣方才所言,意在提请主审大人依律谨慎核查,绝无质疑殿下令牌之意,更无揣测李大宝將军背后另有指使之心。
    若有言辞失当,衝撞了殿下,臣万死难辞其咎,请殿下责罚!”
    他姿態放得极低,言语间却將自己定位为『依法办事』、『谨慎核查』,將可能的冒犯轻描淡写地带过。
    “哦?谨慎核查?”
    秦昊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目光看向另外一人:
    “本王也听到了另一番慷慨陈词。
    荀尚书!”
    “臣在!”
    荀壹踏前一步,声音洪亮,毫无惧色。
    “你指斥有人『仅凭一纸来源存疑的密信和管家口供,便急不可耐地构陷忠良』,『妄图以卷宗定罪,以口供杀人』,更是『咆哮主审人,污衊当朝重臣』?”
    秦昊复述著荀壹那锋芒毕露的控诉,目光却依然停留在陈平身上,“本王倒想问问,这『有人』,指的是谁?这『当朝重臣』,又是哪位?”
    轰!
    秦王此言一出,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巨石!
    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近乎赤裸裸的质问了!
    秦王殿下,这是要在这三司会审的公堂之上,直接为这场滔天巨浪定下风向吗?
    荀壹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此刻再无退路,秦王既然亲自问出,便是给了他最大的倚仗。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利剑,直刺陈平:
    “回稟殿下!臣所指,正是刑部尚书——陈平!”
    “陈大人以段府管家段丽等人供词为基,以来源不明、笔跡存疑之『通敌密信』为刃。
    在段宏印信遗失、人证物证没有考察之际,便急不可耐地將通敌叛国这诛九族之罪强加其身!
    更於三司会审公堂之上,顛倒黑白,混淆视听。
    对殿下亲命查获之铁证百般阻挠,甚至妄图羈押人证,其行径,与构陷忠良何异?
    与扰乱法度何异?”
    荀壹的话语每一个字都砸在陈平的脸上,也砸在所有在场官员的心头!
    旧派官员精神大振,眼中燃起希望。
    陈平派系则人人色变,惊恐地看著秦王那深不可测的侧脸。
    陈平迎著荀壹的目光,也迎著秦王那冰冷审视的视线,大声怒斥著荀壹:
    “荀尚书!你血口喷人!
    本官办案,一切皆依律法程序!
    段丽等人供词画押清晰,密信笔跡经多位老吏比对,確与段宏平日批文相符!
    至於段府印信遗失,此乃意外,本官亦曾痛心!
    然法不容情,岂能因意外而废法度?
    李大宝將军所呈证物,本官从未否认其存在,只是提请核查其来源细节,確保无懈可击,此乃刑部职责所在!
    荀尚书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对本官横加污衊,咆哮公堂,甚至不惜在殿下面前构陷同僚,究竟是何居心?
    莫非真以为殿下会被你一面之词所蒙蔽吗?”
    公堂之上,两位帝国重臣,一位吏部尚书,一位刑部尚书,如同两只被逼到绝境的猛虎,在秦王冰冷的注视下,进行著最后的、你死我活的撕咬!
    气氛紧绷欲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