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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锻体

      清晨的院落,雾气还未散。地面潮凉,青苔顺著砖缝延下去,露水掛在篱笆的竹节上。
    杜氏女儿把布带在掌心缠好,与张唤青对立,姿势极稳。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出拳。
    “出拳。”
    他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在这时,杜氏女儿身形忽动,一记直拳破空而来,结结实实轰在他胸口。
    张唤青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向后跌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腔內翻江倒海,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他咳出一口浊气,撑起身子,难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杜氏女儿。
    她明明比他年长三岁,从小便带著他,一直温顺细致,仿佛他的半个姐姐。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被她击倒在地,且那一拳来得如此凌厉狠重,毫不留情。
    杜氏女儿神情未变,仿佛刚才只是拍去衣衫上的尘埃。她收回拳头,淡淡道:
    “三娘没告诉你吗?来这里是要挨打的。”
    张唤青咬紧牙关,从地上艰难爬起。胸口像被铁锤砸过,火烧般的疼痛让他呼吸都发颤。
    他来之前,確实听石三娘提过“锻体”二字,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直接的“锻链”。
    不是静坐吐纳,也不是循序渐进的拳脚招式,而是被人硬生生打到遍体鳞伤,再逼著爬起来继续。
    杜氏女儿的拳脚狠准无比,每一下都直击要害,痛得他眼前发黑,却又奇异地拿捏在一条生死的分寸上,狠辣而不致命。张唤青很快就意识到,这正是石三娘的安排。
    她要的不是温和的教导,而是把他当成未经打磨的铁坯,反覆敲击、砸炼,直到筋骨与血肉能承受修行的重量。
    那一刻,他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所谓“锻体”,就是在痛苦里存活,在摧毁中重生。
    她的拳劲並不狠辣,没有打断骨头的意思,却拿捏得极准,正好砸在他最脆弱的胸口。
    那一拳劲道绝对不对劲,至少不应该对著一个孩子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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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一般人来说,这一拳可能可以把五臟六腑都打移位,疼得他眼角直冒泪,不自觉喊出声来。
    喉咙里腥甜翻滚,他死死咬住牙关,却还是闷哼著倒在地上,眼泪顺著眼角滑下,狼狈得不像样。那一拳,让他哭爹喊娘,却又清楚地感到;这就是锻体。
    杜氏女儿收拳站在他面前,神情不带半点波澜。仿佛方才那一下,不过是打落了一粒尘埃。她眼神冷静,像是在提醒他:这里没有温情,也没有退路。
    张唤青抬眼望著她,胸口仍剧烈起伏。
    他忽然明白,三娘安排杜氏女儿来陪练,不是为了照顾他,而是为了让他真正受苦、真正记住,修行之路绝不可能靠温顺和怜惜走下去。
    他颤抖著撑起身体,再次站了起来。冰凉的空气钻进鼻腔,混著血腥味,叫他呼吸时胸口一阵灼痛。他想逃,可双腿依旧站住,明白这一关逃不过去。
    张唤青刚站稳,眼前的身影又扑了上来。杜氏女儿脚步极快,几乎不带声息,一记鞭腿横扫,他下意识抬手去挡,结果整个人被踹得踉蹌后退,差点扑倒在青石地上。
    还没等他喘口气,肩口又挨了重重一下,像铁锤砸落。他闷哼著摔在地,手臂酸麻,胸口火烧般疼。
    短短片刻,他已不知挨了多少拳脚,每一下都准得离谱,直击要害,疼得他眼前发黑。可偏偏,那些力道似乎都在一条界限上,狠到足以让他痛苦,却又不至於让他断筋折骨。
    他咬牙撑著,满头冷汗,心中满是困惑。杜氏女儿不过比他年长几岁,平日里也不曾显露过什么力气,怎么今日下手如山,狠辣得像换了一个人?
    胸腔翻涌,喉间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他甚至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打散了魂。可她眼神始终冷淡,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他终於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呼吸急促,像被烈火灼烧,四肢都在颤抖。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著下頜滴落。
    杜氏女儿看了他一眼,似乎確认他已经到了极限,这才收回拳脚。方才那副冷厉无情的神態,忽然像潮水般退去。她俯下身来,伸手將他半抱半扶地搀起,动作出奇轻柔。
    她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语气温和得像往日一样:“好了,够了。”
    隨后,她取来乾净的布巾,仔细为他擦拭额角与手臂上的血痕与青紫。她的神情专注而安静,仿佛刚才那些拳脚根本不是出自她的手
    正午时分,阳光透过院落的木格窗,斑驳洒在地面。空气中浮动著草药煎煮后的苦香与热气,整间屋子仿佛都被蒸腾的药雾笼罩。
    木桶里药汤滚烫,表面翻起丝丝热气。张唤青被扶著坐进去,热浪扑面,痛得全身的旧伤和新伤像被再度揭开。他忍不住低声抽气,指尖死死抓住桶沿。
    杜氏女儿却神情平静,耐心地替他压住肩膀,让他整个人都沉入药液中。她还时不时舀起药汤,自颈项缓缓浇下,洗去他皮肤上的淤青与血痕。。
    那一日药浴之后,他沉沉睡去。谁料只是过了一夜,原本青紫淤血的身躯竟大半消退,酸痛也减轻了许多。等到次日再度被唤到院中,他以为自己还需休养,却又被杜氏女儿逼著接下新一轮拳脚。
    如此循环,日復一日。每一次挨打,他都痛得近乎昏厥,可只要再被药浴一熏,睡一觉醒来,身体便比昨日更结实、更有劲道。几个月下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拳脚挥出时,空气都会震颤,仿佛真能一拳击断木桩,打死一头牛。
    杜氏女儿没有停下。她看著他气力暴涨,却常常在他得意时冷冷出手,將他打得翻滚在地。待他喘息时,她才淡淡提醒:
    “力气大,不算什么。若不能收放自如,就只是蛮牛。”
    於是她开始教他如何收拳,不让劲道散溢;
    如何落脚,不浪费分毫气力。她让他一遍又一遍出拳,先是击打木桩,再是持水碗走路,直到能在行走中不洒一滴。
    那天清晨,露水未乾,院中的木桩还带著湿润的凉意。
    张唤青站在木桩前,浑身酸痛却异常专注。
    他先深吸一口气,脚下扎稳马步,记起杜氏女儿的教诲——力要自脚起,经腰转,再传肩臂,收於拳锋,不能有一丝外泄。
    拳头缓缓收紧,他將心神压住,不再像往日那样急躁。身体像一张被拉紧的弓,劲道凝在一线。
    出拳。
    “砰!”
    拳头击在木桩上,声音沉闷,不似以往那样震得自己手臂生疼。木桩表面纹丝未动,但他隱约听见一声轻裂。绕到背后看时,木桩后面竟出现一道细长的裂缝,木屑顺著缝隙簌簌掉落。
    张唤青怔住了。往日他再如何用力,也只是打得桩身表面碎裂,却从未让力量透过去。如今这一拳,却像是將劲透入桩心,把桩体从內部震开。
    他抬起双手,发现关节没有崩裂的疼痛,拳锋也未淤青。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这就是“真正的力道”。不是狂猛,不是拼命,而是精准收放,毫釐不差。
    杜氏女儿静静看著,眼神里终於多了一丝讚许,淡淡开口:“这一拳,才算是能用了。”
    张唤青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著下頜滴落,他却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在忍受痛苦,而是在掌握一件真正属於自己的东西。
    那一刻,他甚至產生了一个念头——或许,总有一天,他能追上眼前这个冷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