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无线电在吱吱作响。
    齐溪低头，看到手机屏幕上仍停着刚才的通话纪录。
    他皱了皱眉。号码的末四码……不对。
    那不是她平常用的号。
    他打开定位系统。
    信号闪烁了几下，最终定格在城市边缘的灰色地带——一片已经废弃的工业区。
    那里，没有住宅，没有信号塔，只有老旧的厂房和铁皮屋。
    “不可能……”他再查一次。定位依旧在那。
    而时间显示通话进行时。
    也就是说，那通电话，是从那里打出来的。
    齐溪整个人僵在原地，耳边的血声像浪一样轰鸣。
    他记得，那里正是“第七名罪犯”的死亡现场。
    他猛地抓起外套与警枪配戴。
    “齐警官，你去哪？”同事喊了一声。
    他头也不回，“去找我女朋友。”引擎轰鸣，城市的灯光在他身后急速后退。他心里有个声音在低吼，那通电话里的人，不是芷懿。
    她是谁?他突然有点说不清。
    齐溪开着警车冲出市区，心脏像要跳出胸口。
    定位显示的那片工业区，铁皮屋与废弃厂房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被遗忘的地图缝隙。
    他下车，拔出手枪，脚步小心却急促地踏上碎石地面。
    空气里带着铁锈味，还夹杂着陈年的油污。
    远处，一道破旧的厂房门微微摇晃。齐溪举枪慢慢靠近，每一步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门缝里，手机屏幕映着晨光，里面还在闪着讯号。
    是刚才通话的画面。他伸手触碰，心头一颤：屏幕上的号码仍不对，但却在闪烁，刚刚有人在操作。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门。
    里面空无一人，但灰尘下隐约可见鞋印、椅子被拖动的痕迹、地面散落的纸张。
    齐溪握紧枪柄，呼吸加重。
    “她……真的在这里吗？”他一步步走近录音机，声音在工厂里回荡，像幽灵般缠绕四周。
    突然，一个影子闪过角落，他猛地转身，空无一物，只有破碎的窗户映着晨光。
    齐溪的心口像被冰压住——这里有人刻意留下芷懿的痕迹，但真正的人，却不知藏在哪里。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自己的脚步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像回音般在空间中扩散。
    “芷懿，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录音带还在跳针，声音断断续续，如同她的背影逐渐远去。
    空气里的声音扭曲陌生，像恶魔在模仿人类的说话。他们最爱的，就是模仿那些明明不懂七情六欲却还假装懂的人类语言，让人堕落，再堕落，直到灵魂失去方向。
    齐溪愣在原地，心头寒意渗透骨髓。
    那或许从来就不是“人”。
    ……
    芷懿看着白砚，他的目光深沉，像能看穿人心。
    不像人。
    白法官，不像人。
    她闪过这样的念头，突然笑了，她疯了啊。
    “你……想看到——真正的正义吗？”白砚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像重锤落在心上。
    芷懿愣住了。那声音，像是从她脑海里的深海传来，潮声……？
    她竟听见潮水拍打岩壁的声音，冰冷、深沉。
    白砚稍稍低头，那双眼像是海底最暗处的光。
    “你……相信神吗？”他问。
    她呼吸一滞。
    那一刻，整个空间像被一层无形的水包裹。
    每个声音都被放慢，空气里的尘埃像星体一样悬浮。
    “我……”她刚想开口，却被他指向窗外的动作打断。
    “谢律，你看外面。”
    窗外，那群高喊正义的人像蝼蚁般渺小。
    声浪交错，雨水落下，墨迹被冲散。
    芷懿的心忽然被一股诡异的震颤攫住。她感觉那些人影的轮廓开始变形，像被某种无形的手抚过。
    “正义……”白砚的声音变得极远，“也许从来不属于人类，你觉得呢。”
    芷懿的眼神里满是哀戚与困惑，胸口紧缩，心里浮现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正义为何如此脆弱，而她，信仰又能承载什么？
    那一刻，芷懿忽然觉得，窗外的雨水不是雨，是无数眼睛的凝视。
    ——世界在审判，而她正在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