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霖接过剧本，並膝坐在道沿上。
    “李茂森，你为了接近巩丽，肯费功夫写剧本这点值得表扬，不过你也別对你的剧本抱有多大期望。你要知道当编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全国正式编剧有几千人，兼职做编剧的人有几十万，每年都有成千上万个剧本送到八大电影厂，最后入选的不过几十部。
    你是练武的，与他们比没有优势，我建议你继续做你擅长做的事，不要在编剧上费太大功夫。”
    “我明白，你看剧本吧。”
    “你急什么。”
    朱霖从背包里抽出一把小摺扇递到他手里，说太热了，叫他在旁边扇风。
    李茂森只能接过扇子当丫鬟，看著她因为炎热泛红的脸颊，温柔如水的眉目，樱桃似的唇瓣，身上还散发著好闻的香味，像是梔子。
    他不由地暗道一声罪过，这个时代的奶奶们不化妆都挺好看的。
    朱霖在翻开剧本之前，本来决定装装样子，给李茂森一点鼓励，叫他回去继续练武。
    可在翻开剧本后，她意外地发现这个剧本写的很不错，不，应该说非常规范，无论格式还是排版，都比厂里发给演员的剧本更標准。
    包括標题页、分场景標题、动作描述、角色名称、台词、括號內提示、转场、镜头等全都有，条理清晰，內容翔实。
    与这个剧本比起来，厂里那些剧本更像是草稿。
    “你这样写剧本是跟谁学的？”
    “希德·菲尔德。”
    “谁？”
    “一个好莱坞著名编剧，写过《电影剧本写作基础》一书，那本书里说好的剧本应该这样写，我就按照他说的写。”
    “先不说你写的怎么样，你这个学习的態度倒是不错。”
    朱霖微微点头，像是老师一样表扬他一句。
    “谢谢朱老师夸奖。”
    “別跟我贫嘴。”
    朱霖白他一眼，把衣领合了下，但没有扣上纽扣，继续看剧本。
    听李茂森说他在写剧本时认真学习过剧本写作，朱霖对这个剧本的兴趣稍稍多了一点。
    这个剧本的开篇是鲁东省一个偏远的山村小学，唯一的教师高老师收到信，他母亲病重，需要离开学校回家探望，大概一个月，需要有人帮忙代课。
    村长从邻村找到13岁的女孩小米来当临时老师。
    剧本开篇很普通，没有什么亮眼的人设，也没有悬疑电影里的鉤子，爱情电影里的生死別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敘事型开篇。
    朱霖开始相信这是一个新人编剧写的东西。
    她耐著性子往下看，看到高老师临走前给小米26根粉笔，一天一根，不多也不少，朱霖忍不住感嘆当地教学条件很差。
    看到学习委员因为粉笔被踩碎而哭泣，她也忍不住心酸。
    后来班上的捣蛋鬼小亮輟学进了城里。
    小米想到高老师的话，一个都不能少，为了找到小亮，她带著班上学生到砖厂搬砖挣路费。
    赚到钱后，小米买来两瓶可乐让班上二十六人分著喝，大家第一次喝到可乐，非常开心。
    朱霖觉得这个情节很有趣。
    小米乘车来到城里寻找小亮，跑遍大街小巷也没找到，写寻人启事却没有联繫方式，后来她听从好心人的建议到电视台求助，因为没钱没关係，电视台工作人员不让她进门。
    小米不愿放弃，每天蹲在电视台门口询问对方是不是台长，也引起了台长的注意。
    在台长的指示下，电视台工作人员伸出援手，邀请小米上节目。
    当朱霖看到小米对著电视台镜头说『小亮，你在哪里，我找你三天了』，看到这句台词时，朱霖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而小亮在饭馆电视机前看到小米正在找他，也忍不住哇哇大哭。
    朱霖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抹眼泪。
    “用这个吧。”
    李茂森递来一张纸巾。
    朱霖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心里有些尷尬，刚才看剧本太过投入，都忘了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她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少妇当著一个男人的面哭可不好。
    “李茂森，你別误会，是城里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我明白，三北防护林还没建设完成，京城的风沙確实大，等建成就好了。”
    李茂森点点头。
    朱霖动了动唇角，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却找不到证据，但也可以证明这傢伙確实没从前那么老实了。
    朱霖匆匆看完结尾，小米和小亮回到学校后，社会各界人士通过这件事也了解到当地的贫困，纷纷伸出援手，捐钱捐物。
    水泉小学的学生们住进了高大明亮的教室，拥有很多彩色粉笔。
    一个积极向上的大结局。
    “这个剧本真的是你写的？”
    朱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因为刚流过泪，她的眼睛变得温柔而清明。
    “这个故事发生在我们老家那边，根据真人真事改编。”
    有机会的话，李茂森打算到老家那边取景拍摄。
    “剧本还不错。不过你也別高兴得太早，北影厂剧本库里的好剧本很多，但最后被拍成电影的剧本很少，你知道原因吗？”
    “担心亏本？”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从84年开始，电影行业改革，电影厂自负盈亏，在投资电影时更重视票房成绩，有的剧本虽然写得好但不符合市场，拍出来没人看，製片厂在筛选剧本时就会把这类剧本压下来，先拍能赚钱的电影。”
    “我明白。我做过初步估算，这个项目拍完大约需要10万块，成本不高，而且我的剧本主题积极向上，符合国情，很有教育意义，上映后票房不会差。”
    朱霖惊讶地上下打量他，“你连製片成本都算出来了？你没当过製片，怎么会计算成本？”
    “我读过这方面的书籍，多看几本书，再结合实际情况计算，估算出来不难。”
    李茂森摊手说道。
    朱霖从他手里抢过扇子，用力扇了扇，都说士別三日当刮目相看，今天见到李茂森之后，她眼睛快刮瞎了。
    “走吧，今天我豁出去了，帮你推荐一次。”
    朱霖站起来拍拍屁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