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隔著防护面罩，依旧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忍不住快步走到一旁，连连乾呕了好几声。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生理上本能地排斥。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著，血腥气仿佛一层薄膜糊在了脸上，让他有种呼吸困难的不適感。
    但他並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无论孙伟强当时突然推他的那一下，是为了给他下马威，还是为了找他的不痛快，最终导向的结局就是有可能让他死。
    孙伟强会做一次，就可能做第二次、第三次。
    他是绝不会留著这样一个隱患在身边的。
    之前没有立刻动手，是因为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丧尸大多被困住了，也不了解这个副本中的丧尸的基本习性。
    他顾虑血腥味可能会引来丧尸。
    更重要的是，当时临时组成的队伍，彼此之间的信任本就薄弱。
    如果他当眾杀死孙伟强，无论理由是什么，都会让那两个女生害怕。
    这不利於继续合作。
    现在的情况则不同。
    孙伟强自己就已经拉到了足够多的厌恶值，其他人即使没有杀死他的念头，也会觉得他死有余辜。
    而在变异丧尸的阴霾下，大家必须聚在一起，才能提高安全性。
    如此一来，现在就是除掉孙伟强这个隱患的好时机。
    顾沉深呼吸了几次，心中的不適感逐渐缓解。
    他重新戴好防护面罩，这才走到眾人面前。
    “他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必须死。”他语调沉稳地对其他人解释，“他多次在组队行动的时候捣乱或者叛变，有他在，会增加我们的风险。”
    “他说的对。”马尾女已经冷静了下来，第一个表示赞同，“那傢伙十分自私自利，你们刚刚也看到了，他偷你们的食物还理直气壮的。如果让他在队伍里，大家压根儿没办法安心做任务，你们还要担心物资会不会被偷走。”
    “確实。”光头大叔跟著点了点头，“和那人一打照面我就觉得討厌，他不仅吃东西不节制，还欺负我儿子。即使他加入队伍，我也不想把物资分给他。”
    “其实可以把他赶走，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平头小哥忍不住说，“总要给別人留点活路。”
    顾沉冷笑一声：“你的方式只是让你的双手看起来乾净一些罢了，难道你不知道他一个人行动大概率会死吗？”
    平头小哥一噎。
    顾沉又问：“何况，他如果死赖著不走，就一直跟著，一有机会还偷包里的东西吃，你能怎么办？”
    平头小哥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显然，他並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太太嘆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眾人都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这里满地是血，不適合当根据地了。
    “就去一楼吧。”光头大叔一边往自己身上背了两个背包，一边说，“在一楼方便行动。”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顾沉背著新找到的背包，里面装的全是酒精和一大包一次性床单。
    马尾女照旧抱著灭火器。
    短髮妹两手空空。
    另外几人则背上了各自的装满物资的背包。
    一行七人来到一楼大厅，把背包堆到服务台上。
    光头大叔拿出一袋麵包和一瓶椰子汁递给顾沉：“忙了一上午，肯定都饿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再去杀丧尸。”
    顾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拆包装袋的光头小弟，突然问：“你们之前都吃过这些食物吗？”
    “对啊。”光头小弟咬下一大口麵包，含糊不清地说，“进副本之前我就饿了，看到这么多吃的，哪里忍得住不吃！”
    顾沉笑了笑，对光头大叔说：“我也是刚进副本的时候就饿了，但我那边没有自动贩卖机，就积分购买了压缩饼乾。压缩饼乾很抗饿，我到现在还没有飢饿感，就先不吃了。”
    “那行。”光头大叔收回手，“等你饿了再跟我要。”
    一旁正准备接受老太太给予的饼乾的马尾女，听到顾沉的话之后，动作一顿。
    犹豫了几秒，她也笑著拒绝了老太太的好意。
    短髮妹一脸茫然，但见马尾女拒绝，也跟著拒绝了。
    老太太並未在意，和光头大叔等人在附近的座椅上坐下，专心吃著手里的食物。
    顾沉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转过头，透过玻璃门观察不远处的大门外的丧尸。
    没有了声音的刺激，这些丧尸完全安静了下来。
    不动，也不吼叫，就仿佛是雕塑一般。
    马尾女走到顾沉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你为什么不要他们的食物？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和顾沉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可以確定顾沉的每个行为背后总有合理的逻辑。
    相较於光头四人，她会更加偏向顾沉。
    所以，在注意到顾沉不吃这些食物的时候，她也选择了拒绝。
    其实她已经飢肠轆轆，但如果食物有问题，那她寧愿为数不多的积分购买系统商城的压缩饼乾。
    顾沉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远处的丧尸上，並没有回头看马尾女。
    但他还是轻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万一这些食物中沾染了丧尸病毒……我认为不吃为好。”
    医院总不会无缘无故沦陷。
    如果在有几千个实验体的情况下，医院一直都能正常运转，那突然的沦陷大概率是出现了意外。
    他能想像到的意外情况也就那么几种。
    其中一种，就是食物中被人恶意注入了病毒原液。
    门诊部的病人和医生，只要吃下了一个，就很可能让整个医院崩盘。
    跟在马尾女身后的短髮妹听到这话，小小地“啊”了一声。
    隨后她主动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声音会被另外四个人听到。
    “这样……那他们……”短髮妹不太放心地朝著光头大叔四人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那他们岂不是有变成丧尸的风险？”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著轻微的颤抖。
    光是想到那种场景，就已经让她感到害怕。
    “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顾沉耸了耸肩，“或许他们不会有事，总之，要观察12小时才能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