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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对于姜璎的问题,靳储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但即使他没有明说,姜璎也知道,长期伪装成人类的药剂之所以只能在黑市流通,毫无疑问,这是联邦法律所不允许的。一旦被发现,或许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她不会去询问靳储昀研究这种药物的目的, 但也不能让宿珩去冒这种危险。
    结婚这条路,要比这种方式稳妥得多。
    至于她因为这段关系而产生的困惑……
    或许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习惯。
    但靳储昀这么对她说,应该是出于好意。
    姜璎不好直接拒绝他的提议,只能模棱两可地说:“谢谢你,靳医生。我会考虑一下的。”
    嘴上说着考虑,实际却没有想要进一步了解细节的意图。靳储昀不是那种明面上逼着人按照他的意思行事的人,看出姜璎并没有因为他的提议而动摇,也不再多说。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待门外极其淡的信息素气味逐渐远去后,他才继续说道:“嗯。你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显然,门外的兽人给自己注射了短效血脉抑制剂。
    这种试剂是被联邦所允许的,药效仅限于隐藏兽人的部分表征,对于亚兽人来说刚好够用。而它隐匿信息素的功能并不显著,只能达到不被普通人类识别的程度,而对信息素敏感的群体,依旧能分辨出使用者的身份。
    宿珩没有任何脚步声,对信息素本就不敏感的姜璎显然没有察觉到,他从靳储昀询问她,他是否使用了某种抑制手段的药剂时,就已经站在门口了。
    之后的对话, 或许是故意试探。
    又或者是出于某种自私的目的。
    即便此刻是以心理医生的身份作为伪装,靳储昀也不愿去剖析自己的内心。
    “对了,”姜璎忽然想起来问,“靳医生,阿兰因怎么样了?”
    靳储昀稍显诧异。
    随之而来的是某种他不想承认的负面情绪。
    果然。
    果然还是这样。
    有着兽人身份的阿兰因,从被他的母亲埃法尔嘉收留时,就已经是众人关注和喜爱的对象了。
    他热烈、真诚、我行我素,与阴沉、冷淡、心思过重的自己截然不同。
    而他,只不过是“靳从悯的儿子”,“联邦未来的总统候选人”,“与阿兰因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还有“埃法尔嘉不喜欢的那个孩子”。自始至终,在他身边将他当成“靳储昀”这个人来看的,似乎只有姜璎一个。
    或许这就是他对她总有那么些不一样的缘由。
    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可比起虚伪的、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真实面貌的他,她似乎也更加亲近那些毫无伪装的兽人。
    比如阿兰因,比如她身边那个来路不明的兽人。
    ——即使有认知障碍的存在。
    靳储昀将不受控制地涌上胸腔的强烈嫉妒和不甘压了下去,维持着表面上的温和。
    “联邦的调任早已下达,阿兰因已经离开安全区,前往卡垩斯沙漠的方向,与护送兽人转移的第一批队伍会和了。”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姜璎真诚地说。
    靳储昀似乎有意岔开话题,这段对话没能持续多久。
    又聊了一会儿她认知障碍的情况,今日的会面正式结束了。
    “我送你出去吧。”
    靳储昀起身,朝着姜璎伸出手臂。
    姜璎迟疑了一下,想着仍然要在宿珩的面前装作看不见,才犹豫着将手搭了上去。
    两人走出诊室,来到大厅,她远远看到宿珩的身影。
    模糊的视线中,能清晰地分辨出他此时并没有显露头顶的兽耳与身后的豹尾。
    她却不自觉地开始在内心提醒自己:他是兽人,他不是人类,他和你并非是同一个种族。
    “放轻松。”
    走在她身旁的靳储昀察觉到她肢体的僵硬,忽然开口,“不要给自己过多的心理暗示,尝试着去倾听内心的声音,接受认知的改变,不要害怕未知。”
    “嗯。”
    姜璎有些心不在焉。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在状态,因此在将她交给宿珩之前,靳储昀才犹豫着说出另一句话。
    “即使是长期使用抑制手段,将自己伪装得与人类无异的兽人,内心仍是希望外界能承认、接受他的真实样貌的。”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以减缓话语中不似平日里那番从容的紧张,“或许我……或许他比你更希望你能治好认知障碍,也比你更害怕你对兽人认知的再一次改变也说不定。”
    姜璎没有听清:“嗯?”
    靳储昀在心底叹了口气。
    “没什么。我是说,如果你还有任何困惑,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此时宿珩已经从远处朝两人走过来。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对上对面毫不掩饰争夺欲与攻击性的眼神,靳储昀藏住眼底的情绪,首先回避了视线。
    他带着姜璎在原地站定,笑了笑:“回去吧,姜璎。下次再见。”
    姜璎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觉得眼前兽人身上的气场变得与以往不太一样了。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好像是……他在生气。还不止。
    似乎带着些许愤怒。
    可他在气些什么?她有些莫名其妙。
    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宿珩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靳储昀身旁带离。
    他整个人的周身都笼罩着一层乌云密布的阴郁,脖子上的皮肤因怒意而透着红。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背上青筋虬结,似乎在此之前,这只手就已经被他死死地攥紧过,每一只修长的指节都泛着白。此刻却克制着力道似的,没有丝毫颤抖,也没有让她感觉到一点疼痛。
    在骤然降低的气压下,姜璎微微仰起头。
    被他拽得踉跄几步的同时,她看到那张在模糊视线下,仍似雕刻一般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然没有了任何表情。兽人眼中神色晦暗不明,眉头紧蹙,凝结着霜似的,与他手上灼热的温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让姜璎产生了某种错觉——
    此刻的他,全然不似平日里在她身边的样子。
    分明像是她在梦中的死亡之丘见到的,那个如同地狱修罗一般的男人。
    “走吧。”
    宿珩口吻生硬,声音沉得可怕,似是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气势。而他烟灰色的双眸中,也仿佛隐忍着惊涛骇浪。
    顿了好几秒,他才又从齿缝间挤出裹着冰碴的几个字,“我们回家。”
    姜璎下意识地抗拒着从他口中说出的“我们”,抽动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手腕。
    而在她做出这个举动的同时,宿珩的气息瞬间又下沉了。
    握着她手腕的手突然用了力,瞬间的疼痛惹得她差一点惊呼出声。
    可还没等她回头质问,那道力又轻缓了下来。
    他的手掌下滑,扣住她的手指,拇指轻轻在她的手心中划动,无声地对她说抱歉。
    宿珩走得很快。
    这是他头一次没有顾及她的步速。
    姜璎疲于跟上他的步伐,两人一路无言。
    直到进了家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终于缓过劲来,将手腕从宿珩的手中抽了出来。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活动着手腕,“你听到我和靳医生之前说的话了吗?”
    可他看上去并不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视力。
    姜璎想弄明白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然而这句试探,在宿珩听来无疑是对他的质问。
    “姜璎。”
    宿珩很少在清醒的时候这么叫她的名字。
    姜璎明显听出了他语气的颤抖,其中似乎压抑着某种浓重的情绪,让她有一种一旦它爆发,她很难承受得住的预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低哑的声线中隐忍着一丝绝望:“所以,你又要抛弃我了吗?”
    没等她回应,他又继续自嘲地说道。
    “是啊,你本就不想和我结婚,有靳储昀的帮助,自然是能解决你的矛盾。那就那么做吧,让我伪装成人类,离开你的身边,不得与你相见。”
    姜璎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告诉你吗?”
    他一步步朝她逼近,“我是联邦记录在案的兽人,更与你有婚姻关系。这样的兽人忽然消失,同时又解除了婚姻,即使伪装成人类后不会被发现身份,我也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必须东躲西藏地过见不得光的生活。”
    “我想——”
    宿珩停下脚步。
    姜璎的后背也抵在了紧闭的门上。
    他微微倾身,抬起手撑在她耳侧,将她拢在臂弯之间。
    “——我想,没有多少兽人愿意这样不顾尊严地生活。”
    “宿珩。”
    姜璎抬起手臂,温柔地抱住他,试图用这种亲密接触的方式安抚他,“我没有接受靳医生的提议。”
    “什么……?”
    高大的兽人瞬间在她的怀抱中愣住了。
    原本因为愤怒而轻微颤抖的身体也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体温,感受着她的掌心落在他背后的触感。
    “我没有打算现在就和你离婚。”她再一次说道,“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关系,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也不用那么在意。只要……”
    她不懂宿珩到底在气什么。
    以为是在安抚,却没有料到又将他喉咙里的那根刺扎得更深。
    烟灰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暗红,宿珩的声音再一次冷下来。
    “只要联邦的危机结束,这段关系就不再有存在的理由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