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早上吃饭,坨坨听马奶奶说李爱诚明天一早就要去城里坐火车,回海城当兵。
他没想到自己找的大腿这么快就要离开。
经过几天相处,坨坨大概了解了李大志家的人。还好,他们人都不坏,他和云善呆在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吃过饭,收拾好,各人戴上草帽,拿了镰刀和蛇皮袋子准备下地。
李爱青站在堂屋门口说,“妈,我肚子疼,我今天不下地了。”
“不下就不下吧。”明东霞刚说完话,李大志道,“娇气什么?肚子疼上个厕所就好了。”
明东霞啧了一声,“女孩子来事,肚子疼上厕所就能好?”
“来事就不干活了?”李大志说,“那也没见你来事不去干活。”
“我不是没法子么?”明东霞道,“我要是不干活,地里就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让你一个人下地,你回来能给我好脸子看?”
“往我身上扯什么?”李大志瞪着眼道,“女孩就是麻烦,干不了活。”
李爱青咬着嘴唇,心里难受极了,她默默地拿起镰刀。
李爱蓝也不高兴,她从来就不认为女的比男的差,“爸,姐就歇一天。”
马奶奶站在屋檐下开始骂,“孩子歇一天怎么了?”
“非得孩子干。人肚子疼非得要押着人下地?你当爹的多干点怎么了?叽叽歪歪地喊什么?”
李爷爷拿着镰刀站在旁边对李爱青说,“爱青搁家歇着。”
马奶奶一开始骂就停不下来,李大志被念叨出了火气,“肚子能有多疼?忍忍不就过去了?”
云善听不懂,站在那左右看着听热闹。
李爱聪也听不懂,他不知道来事是什么,“二伯,你给大姐买打虫药吃。”他就以为李爱青肚子从昨天开始疼是因为肚子里有虫子。尽管李爱青告诉他不是,但是以他浅薄的见识,根本不不知道什么是月经,他只会这么理解。
没人搭理李爱聪的话。
明东霞气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女人?你知道来事时有多疼,还有多累。她现在不好好养,以后长大了更遭罪。你这个当爹的,不能疼疼闺女?”
李爱青尴尬地站在那,红了眼。“妈,我去干活。”
坨坨拉着李爱青道,“女孩子来月经要歇着。她的活,我们帮她干。”
“你别去,你歇着。”
“你能干什么活?”明东霞笑着问。
“我带着云善、李爱聪,我们三人干。”坨坨说。
“你三人也叫人?”马奶奶笑起来,对李爱蓝说,“你看家里有兄弟就是好。这么小也知道护着姊妹。”
李爱蓝听了这话,不高兴地转过脸。她不喜欢家里人提她家没男孩的事。女孩就那么几天难受,过几天就好了,还是不比男的差。她姐不能干活,她多干点就是了。
云善听说坨坨要带他干活,就说,“我能干活。”
李爱聪也表态,“我也能干活。叫二姐在家歇着。”
坨坨不满马奶奶的话,“我们三怎么不算人?”
马奶奶哈哈笑起来,“你们是小人。”明东霞也跟着笑。
李大志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地自己提着镰刀先出去了。
明东霞对李爱青说,“不舒服就在家歇着。别管你爸。他就不晓得疼人。”
“多喝点热水。”
李爱青点点头。
李爱聪把李爱青放在墙边的镰刀拿过来,吓得马奶奶一把夺了过去,“小活作,这是你能拿的?”
“我下地干活。”李爱聪说。
“用你干什么活?”马奶奶把镰刀放回屋里,“你能老实不乱跑就行了,不指望你。”说着就把放镰刀的屋子给锁上了,让李爱青看着别让李爱聪他们拿镰刀。
干活的人都走后,李爱青忍不住掉了眼泪,一个人回屋哭了。
李爱聪跟进屋问,“二姐,你哭啥嘛?”
坨坨拉李爱聪出来,小声说,“她心里不高兴,你让她哭呗。谁被说了都不高兴。”
“我们帮她干活去。”
“我刚刚想出来个好点子。”坨坨说。
“什么点子?”李爱聪问。
“没有镰刀就没有镰刀,反正我也不会使。”以前山里,但凡需要力气活,基本都是兜明、西觉和花旗干。坨坨和小丛都是带着云善在旁边打下手。像是锄头、镰刀这些工具,坨坨一直都不怎么会用。
“咱们拿剪子剪。”
“行。”李爱聪说,“我也不会使镰刀。”
李爱聪带着坨坨和云善去了马奶奶屋里拿剪刀。
剪刀是大铁剪子,尖头。坨坨看到了就想起了云善那带塑料保护套的小剪子,觉得小孩子还是用那样的好。这样尖的剪子不适合小孩用。
“还有剪刀吗?”坨坨问。
李爱聪摇摇头,“就这一把。”x
坨坨把挂在走廊下的草帽拿过来盖在云善脑袋上。云善小,草帽大,一下子盖住了他半张脸。
“不要。”云善把草帽拿下来,不愿意带。
“不带就不带吧。”坨坨又把草帽挂回去,三人往地里跑。
李久福收拾好了,站在院子边催,“走啊。”
赵秀英站在鹅圈前奇怪道,“这鹅咋不出来了?”
李久福拿着镰刀走过去,看到有一只鹅蹲在圈里,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是不是害病了?”赵秀英说,“这鹅昨天还好好的。”
“这不是那只好拧人的鹅么。”李爱波走过来道。这只鹅的脑袋上冠子比别的鹅大,好认。
“好好的,害什么病。”李久福看这只鹅的样子,心里也是道不好。“今晚回来要是还不好就杀了吧。”
“爱诚明天就走。家里今晚吃顿好的。”
李爱波很高兴,“这鹅肯定好不了了。头都快耷拉下来了。”
赵秀英瞪了他一眼,“你盼着点好吧。”
下地后,李爱波瞧见坨坨他们就在隔着一条小沟的地那边干活,高兴地招呼他们,“今晚来我家吃大鹅。”
“真杀大鹅?”李爱聪欢喜地跑到小沟边问。
“真杀。”李爱波说,“就我家那只好拧人的大鹅,今早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要不行了。我爸说晚上要杀了。”
坨坨高兴道,“我们晚上去吃。”大鹅香啊。
他转头对蹲在麦地里,两只手拿剪子剪麦子的云善说,“晚上吃大鹅,今天中午不吃肉了。”
云善嗯了一声,继续干活。他不会使大剪子。他手小,一只手劈不开剪子,只能两只手各抓着一边。这样干活就是太慢了些。
坨坨和李爱聪跟在云善后面捡被他剪倒的麦子,攒了一抱就抱去田埂上,等一会儿让李爷爷收到牛车上。
麦芒戳人,坨坨这两天都给云善穿的长袖、长裤。升到当空的太阳很晒人,没一会儿,云善后背的衣服满是汗地黏在身上。
云善干累了,换了李爱聪干。坨坨站在麦地里一边看云善一边看李爱聪。铁剪子头太尖,坨坨不放心。不管是云善干活还是李爱聪干活,他都仔细地看着。
干了一会儿活,三人都累了,拿了剪刀,跑去田埂上玩。
田埂边的水沟旁长了好多车前草,长长的杆子竖得高高的。坨坨剪下好几根杆子,和云善、李爱聪拿在手里玩。
“打你屁股。”李爱聪拿着杆子追着云善在田埂上打闹。
看云善比李爱聪小,但他灵活,跑得也快。李爱聪追了两圈也没追上他。
地和地中间的小沟不深,成年人基本都能跳过去。夏天,沟里水多,长了很多菖蒲。
云善不想跑了,站在那对李爱聪单方面宣布停战,“不玩了。”
李爱聪跑到跟前,还是拿杆子打了下他的屁股。云善也打了回去。
站在小沟边,云善说要下水折菖蒲。坨坨见水还算干净,就让他把衣服脱了自己下去玩。
李爱聪也跟着把衣服脱了,和云善一起下水。
两人站在水里折了好些菖蒲。坨坨坐在坡边用菖蒲编了个长方形的扇子出来,把四周多的菖蒲剪掉,拿在手里扇风。
“蛇。”李爱聪惊叫着往岸上爬。
云善淡定地站在水里问,“在哪呐?”他不怕蛇。
“云善,上来。”坨坨跳下去,拽住云善赶紧往上拉。蛇要是没毒就无所谓,要是毒蛇就得躲。云善手上带着镯子,虽然被毒蛇咬了也没事,但是坨坨得教他躲着毒蛇。
三人爬上岸,李爱聪站在岸边看着水里,找了好一圈后指给坨坨和云善看,“那!那!那!看到没有,就在菖蒲下面。”
坨坨定睛看去,就见一条尖头大黄鳝趴在水下。“不是蛇,是黄鳝。”
“我下去抓。”
坨坨的裤子刚刚已经湿了,现在脱了扔在田埂上。
云善站在岸边伸脖子到处看,“哪呐?”他还没瞧见黄鳝。
“那。”李爱聪又指给他看。
坨坨动作缓慢地下了水,猛地往黄鳝那一扑。只感觉黄鳝在他胸口滑了一下跑了。
他又在水里追了一番,好不容易抓住黄鳝尾巴,却被它溜了。黄鳝实在是太滑溜了,坨坨抓不住。
“没抓到。”坨坨站起身再看,已经没了黄鳝的影子。他可惜道,“很大的一条黄鳝。”
坨坨又在水里找了一圈,没再看到黄鳝。
李爷爷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来,“别往前面去。小沟前头连着大河。”
“知道了。”坨坨应一声。
“爷,这里有大黄鳝。”李爱聪说,“我看到了,可大一个。”
“坨坨没抓到。”
李爷爷站在岸边走几步往小沟里四下看看,也没在水里看到黄鳝。“那东西不好逮,滑不溜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