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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沉睡的魔咒(14)

      如果说海边的欧风艺术馆, 还有一点昔日艺术港湾起源的风浪余韵,棺材铺就是后天小镇里土生土长出来,立在群林静海里, 不起眼的一座小坟。
    棺材铺就叫棺材铺,灰扑扑的店面门口立一块牌, 阴气森森, 就这三个字。
    字下印着纹样,是一个竖起的半圆, 碗一样, 圆里几道蛇扭一样的线,像碗底发了芽。
    没有窗户, 唯一紧闭的门也像一块棺材板。
    一路跟随的人皮怪物丝滑流进门缝, 给他们开了门, 常明爱轻易就推开,还愣了一下。
    门上响动, 她抬头, 就见一条条指骨串成的风铃,撞在一起, 发出并不清脆的声音。
    屋里无窗无灯,漆黑一片中, 四面墙立着一共十口棺材, 顶着天花板,压迫感十足地审视来人。
    十口?谢潭想, 他们可有十一个人。
    地面和墙纸的材质像某种皮革, 血污与肮脏的拖痕交错在一起,简陋的檀木桌上,放着一盏灯, 像蜷缩的婴儿胚胎,再一看,才发现是肾脏做的小台灯,还拖着肾动静脉和输尿管,似乎在跳。
    “所以那些……东西,都是棺材铺做的,”常明爱又想起旅店餐桌上的骷髅灯,皱眉,“那通电话,应该是已经做成的脑袋里存的‘录音’,这是卖棺材的吗?没客自己揽是吧?”
    谢潭平淡:“更像做手工的。”所以这是人皮怪物的窝?
    不,它更像做苦力的搬运工。
    常明爱:“……”
    一股臭味无处不在,常明爱捂住口鼻,有点想吐,但还是忍住,敲起这些棺材。
    开盖就有惊喜,头两个棺材,就躺着红发男生和寸头男生,一个被锁链勒死,脖子有红痕,开膛破肚,全掏空了,另一个趴在棺材里,胸口还插着一节锁链,被穿透了,四肢不齐,后背被剔下一层完整的皮。
    她让谢潭帮忙,正要打开下一个,突然听到屋后有响动,很闷,像……棺材里诈尸,撞上盖的声音。
    里面还有棺材,夏无尽在这里?
    他们进藏在一口棺材后的门,窄小的走廊尽头,还有一间屋,走廊四面的皮革墙纸都画满如海浪的繁复花纹,地面摆开两排骷髅灯。
    里屋就是手工间,各种处理成型的,处理中泡池子的,没处理还血淋淋的,都在这里,还有成堆码进箱子的骨头,按长短错落排,杆子上有晾晒的人皮。
    整个屋子被血味臭味淹了,常明爱差点昏过去,谢潭也没好到哪去,太阳穴又在跳。
    这味道……好在他的信息素只是晦涩的难闻,不是这种浓烈的恶心,否则撑不到猝死被恐怖漫画世界绑架,他出娘胎能闻到的第一下,就该拿脐带把自己勒死。
    但脏乱成这样,房间中心的位置却被干净得空出来,停两口棺材。
    外屋的十口棺材是乡下常用的杉木柏木,这两口却是黑檀木棺材,两端微微翘起,像小船。
    正面材头印着棺材铺的那个怪异图样。
    十二口,现在又多出一口,只能是除他们外的本地人,给谁的?
    那个老奶奶吗?
    他们下楼时,旅馆老板不在前台,在锁着的101里嘀嘀咕咕什么,还有锁链晃动声,好像他抱着什么在轻轻地摇。
    谢潭怀疑老奶奶的尸体没有被人皮怪拖走,被旅馆老板先带回去了。
    他俩在101外偷听完,临走回大厅,他若有所觉回头。
    101的门不知何时开了,老头仅剩的那只眼睛就夹在窄暗的门缝里盯着他,被发现也没有移开。
    诶……这被注视的感觉,有点熟悉,是他?
    一个旅馆老板,没有监视他的理由,黑山羊指使吗?
    他暂时没管这个,回到当下。
    这两口棺材,不可能是给他们十一个人中的两人,因为一个旧,一个新,绝对差出以年为单位的时间差,他们却是前后脚来的。
    他们十一个外来者中,有一个可以拆出去,与当地的某个人算作一类,用特殊的棺材。
    夏无尽他不了解,其他目前为止能称上特殊的,一个是雀斑女生,自愿沉入梦中,被小镇同化,另一个就是常明爱,她曾经是梦中的一员,在梦中旅馆还有自己的房间,这两个都可以算半个小镇居民。
    但以这种标准,她们拆出来,另一个“本地”棺材又给谁呢,总不能所有沉睡的镇民里选一个代表吧?
    所以最有可能是,这是给他准备的。
    而另一口棺材,是早就在镇中沉睡的那个黑山羊族人。
    他们循声而来,常明爱怀疑夏无尽被关在其中一口棺材里,或者为了躲谁藏在其中,正要抬起棺材板,就被谢潭按住了。
    谢潭给她一个向外的眼神,常明爱就松手道:“就两个,那交给你,我去看外屋的。”
    她离开里屋,还关了门,穿回走廊。
    她看明白谢潭的意思了,那两口棺材不是,夏无尽在最初的九口棺材里。
    他要留下,就只能靠她了。
    她脚步一顿,骷髅灯压在地上的灯光里,人皮怪物就在前方,“裙摆”微微飘荡,像吊死的冤魂。
    “捡尸人。”常明爱平静地说。
    她想起它暗中一路跟随,所以不是谢潭要自己用,是……谢潭留给她用的?
    棺材铺的门没关,风把它身上人皮缝合处夹的尸花花瓣吹到她身上,她轻轻掸去。
    花瓣抖落在地。
    谢潭没捞住,怕花束掉下去,又把花束往人皮椅的里侧放了放。
    他打开旧棺材,果然是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还是沉睡的样子,腰间的发结被解开,在棺材里疯长,将他捆死在棺材内。
    但重点不是他,棺材内壁可有点眼熟。
    另一口棺材的缝隙里突然钻出一只枯槁似的手,掀开棺材盖,将他拉入其中,翻转间,里外两人对调,棺材盖再次扣上。
    谢潭回到熟悉的棺材里,摸了摸棺材的边沿,果然有烧过的痕迹。
    当时,棺材埋在树林的土里,他没见过棺材的外形,只对里面有印象。
    韩老头的声音在棺外响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做这个做一辈子了,你来得匆忙,边角我没来得及修呢,但问题也不大……一个冒牌的,你也配不上顶好的棺材。”
    果然是他,人皮怪显然是黑山羊养的怪物,棺材铺必然也是黑山羊在小镇的据点。
    至于被识破身份,谢潭有心理准备,这口棺材既然都是韩老头做的,肯定也知道棺材里发生过什么。
    谢潭敲了几下棺材壁,像在摸索怎么打开:“既然我不是你们族人,还抓我干什么?”
    他声音平淡,有理有据,让阴森森的老头子也噎了一下。
    韩老头开始在另一口棺上,将棺材铺的图案补全,补成完整的黑色山羊家徽:“别白费力气了,棺材里烧过那个废物的头发,也烧过你的,就是做了标记,不管是你,还是你身上那个废物的发结,都与棺材合配,这就是你的沉眠之处了。”
    谢潭:“是么。”
    他感觉到腰间别的头发的确在变长,像生长的藤蔓,爬向他的四肢。
    韩老头没再听到他敲棺材的声音,就知道被棺材激活的发结将他捆住了。
    他装模作样叹气,拍旧棺材:“没想到你会醒,看看这个,安安稳稳睡着,入甘甜美梦,什么都不用管,离了人世间,可不就清净了?你倒不知趣,现在好,只能活受罪了,怪你那同伴,好心办坏事啊,不过……一群不懂真义的疯子教徒,可能也好心不到哪里去,说不定是他故意的。”
    长发在棺里结网,谢潭挤不过,就由着它们裹住自己,闻言挑了一下眉。
    习瑞把他赶出去,应该以为他是黑山羊族人,他找海妖,习瑞就不能让黑山羊得逞,利用他引出海妖,就过河拆桥,把他赶出去。
    但习瑞也不会信海妖就是黑山羊的目的,只是他与那被误认为海妖的女郎有怨,本就要杀,却没想到被困住了。
    所以镜子是黑山羊的。
    而韩老头知道他不是黑山羊族人,以为他和习瑞是一伙的,是镜的教徒,但也顺水推舟,反正他有发结,就能当做黑山羊族人,完成封棺,不知道要做什么仪式,老头好交差。
    而女郎和人皮怪一样,都是黑山羊养的怪物,做表面上的迷障,乱他们的视线,方便家族在此地真正的活动。
    歌声牵谢潭入梦,可能也是黑山羊授意,他陷入沉睡,就方便了,不会挣扎。
    但在白天,那幅画莫名倒下时,女郎就给了他提示,梦中再透给他线索。
    不过,谢潭想,老东西还是留了一手,可能是女郎引他入梦太积极了,让他看出不对了。
    那个早就沉睡的前辈,的确是因歌声入梦,没在梦里的青瓦房,就应该在梦里的棺材铺。
    故意给他留空门,就是让他产生怀疑,再结合女郎的指向,即使他不巧离开梦中,也会自投罗网。
    镜子碎了,就下起雨,表里世界隔绝。
    韩老头以为习瑞先放他出来,两人一表一里调查,效率更高,然后再他的算计下,都弄巧成拙。
    现在谢潭死到临头,韩老头还不忘挑拨离间一嘴,两大势力果然爱拔份别苗头。
    但也更确定了,韩老头也是黑山羊的人。
    “你叫苏韩?”黑山羊本姓就是苏。
    所以黑山羊的任务,其实是拿自家人献祭?不弄死他,又封在棺材里,谢潭只能想到这个了。
    “好久没被这么叫过了,族人不在身边,就这点不好,怪想家的。”苏涵有点怀念,温和了一些,“用邪教徒啊,我还嫌脏呢,但事总得办,不过我这里留声的东西多,有遗言吗,留给你那同伴听……如果他出得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