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真话不肉麻
第129章 真话不肉麻
转天早晨,刘培文早早起了床步入春季之后,深觉自己需要注意身体管理的刘培文开启了晨练计划。
从百深处胡同出来,在一条条胡同里闪转腾挪,一直跑到什剎海公园,再绕著公园跑上一圈,然后绕回家,这一趟五公里的路程,跑得刘培文大汗淋漓,最后到了胡同口乾脆放慢脚步,喘著粗气走到门口。
此时一个丑男百无聊赖地背著包站在四合院门口,像极了一根老树疙瘩。
“来啦!”刘培文这会儿累得够呛,也没跟王晓波客气。
俩人进了书房,刘培文疯狂灌水的工夫,王小波把自己的破本子摆满了桌子。
刘培文耐心地翻看了半天,抽出一本有些发霉的本子:“这个故事不错,层次很好,对於爱情的探討也很深刻。”
“是吗?”王晓波闻言异常兴奋,他今年32了,而立之年,吃了多少批评和冷眼,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的作品表示认可。
“比你那个什么《绿毛水怪》写得好多了!”
刘培文说的这篇內容名字叫做《舅舅情人》,也是王晓波的早期作品,只是他没想到这篇內容此时竟然已经写完了。
在前世,不被理解和接受的王晓波,直到九十年代才开始展露他的文学魅力,即便如此,过於黄暴的內容也是让他的文字饱受垢病。
“能出国吗?”王晓波眼里都是渴望。
刘培文的计划很简单,推动王晓波的作品在国內发表,然后通过文协推荐和匹兹堡大学双方面的推动,把王晓波的出国定义为访学加陪读。这样有了官方背书,学校方面的阻碍就不存在了,去掉了最大的阻碍之后,剩下的都是个人问题。
这其中,发表文章和文协是最关键的。
但是关键岗位上,咱都有人啊!
带著王晓波来到六部口的燕京文学的时候,张德寧刚从外面回来。
“德寧!”刘培文在院子里远远地打著招呼。
带著王晓波走到近前,张德寧看著眼前这个过大哥,满眼好奇。
几人进了编辑部,刘培文才介绍道,“我给你推荐个奇才!王晓波!稿子写得比我好多了!”
“真的假的?”张德寧跟王晓波招呼了一声,伸手要过了稿子。
一看是个陈旧发霉的笔记本,张德寧皱了皱眉。“你这文章写完多久了?”
“记不清了。”王晓波抬眼想了想,额头上的皮肤皱成沟壑,依旧一脸茫然,
“反正是在前几年的时候。”
张德寧不再废话,给俩人找了椅子坐下,自己埋头看稿子。
陈旧发霉的味道刺激著她的鼻腔,她只能强忍著往下看。
一万八千多字,她看得不算快。
“稿子真是好!”她合上笔记本,“就是本子味道太大。”
“那,行是不行啊?”
张德寧点点头,站起身来又拿给周燕茹看。俩人都觉得不错。
“行了,第一次发稿,按现在的政策,我们一般是给千字8块钱,”张德寧介绍道,“不过既然培文介绍过来的,稿子確实也好,给你按12吧!以后有稿子,记得投给我们就行!”
以后?刘培文心想,这以后可太远了。
《舅舅情人》已经算是王晓波眾多作品中,最容易发表的了,其他的稿子,刘培文根本不敢往这儿送。
发稿的事儿定了之后,刘培文又把王晓波的情况给周燕茹讲了讲,总之就是俩字儿:我,王晓波,打钱!
下楼的时候王晓波整个人都是懵的,有种一级小號被满级大佬带队通关的失真感。
看著手里的稿费单上的数字,他情不自禁地问道:“这就成了?”
刘培文笑了,“以你的才华,投稿还不是手到擒来,只不过你不愿意屈就罢了。”
王晓波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持的感动,他自从上大学开始,自从投稿碰了几次壁之后,乾脆闷头写作,如此多少年来,除了老婆李寅荷对自己青睞有加,从来没有人觉得自己写的那些玩意儿有多高的价值。
而此刻的刘培文对自己的评价居然这么高,这让他打心眼里觉得刘培文才是自己的知音。
刘培文看到他一脸惶恐的样子,又劝道:“你不要觉得这话肉麻,真话不肉麻。”
这才是伟大的情操啊!
“谢谢!谢谢!”王晓波此刻心中已经把刘培文当做知己,但嘴上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只是一直不停地感谢。
送走了王晓波,刘培文骑著摩托去了电话局。
如今的燕京城里,挤著接近一千万人,公共电话少得可怜,大部分人打电话依旧只能去电话局今天刘培文是来打国际长途的。此时距离《马语者》签约发布已经接近三个月时间了,彼此之间远隔重洋,刘培文想问问进度都挺困难。
虽说对电话局的忙碌早有准备,走进去之后,刘培文还是嚇了一跳。
乌压压的黑色脑袋,或站或坐,整个电话局大厅里挤得乌烟瘴气,刘培文只觉得呼吸都侷促了几分。
好不容易排队挤到前面,刘培文伸手就是外匯券。
“同志您好!打国际长途!”
电话局的工作人员一脸生无可恋,扔过单据,刘培文开始填写一系列文件,来解释打电话的原因。
填好文件、把號码告诉工作人员,再用外匯券付了一笔押金,刘培文得到了一句话。
“找地方坐著吧,到了叫你。”
漫长的等待让人抓狂,刘培文在电话亭外打量著里面的人。
国际电话亭是一个个小隔间,白炽灯黄澄澄的光线下面,是一个小桌子,上面是一部电话机。
此刻里面的人姿態各异,有的兴奋地挥舞著手臂,有的则是不停地自己的头髮,唯一的相同点,
就是他们都在扯著嗓子大喊。
这种状態,即便每个电话亭都装有玻璃门,也依旧显得嘈杂。
如今国际长途的价格非常高,所以大多数人都是长话短说,但即便如此,排到刘培文的时候,
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等得头晕眼的刘培文精神一振,站起来进了电话亭。
即便支付了高昂的价格,越洋电话的通话质量也只能说是勉强能听。
刘培文下意识的大声喊著说话,此刻他恍然明白了为何刚才里面的人为啥都这么激动。
艰难的交流完毕,刘培文掛上电话出了电话亭。
“再交188块!”
周遭几个正在填表的人闻言猛地抬头,异的看著正在交钱的刘培文。
仁月工资打一个电话,这事儿得多严重啊?
“不会是老婆跑了吧—.”后面一个青年下意识地说道。
“瞎说什么呢!”旁边一个通天纹大姐不乐意了,“这小伙子这么帅,跟他结婚谁能跑啊?
而交上电话费洒然离去的刘培文也是一阵肉疼。
接近三百块钱的外匯券,够吃好几顿大餐了!
跟乔治的沟通倒是很顺利,乔治很兴奋地告诉刘培文,《马语者》这三个月已经在全美的书店渠道铺开,由於书名具有一定的神秘性,而且情节故事的创新也吸引了不少读者购买,如今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居然已经售出了三万册。
这还仅仅是在部分书店的新书推荐位置上拜访而已。
按照乔治的说法,新人作家能有这样的成绩,这本书已经是畅销预备役了,所以他们准备邀请一些知名作家阅读《马语者》並撰写书评,再將书评运作到多家报纸媒体上,以期获得更高的销量。
刘培文自然没意见,反正又不他的钱,
长途电话的事儿结束,但是想著刚才的高额话费,他咬咬牙朝旁边的柜檯走去。
安装电话这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原本他在档案馆,办公室新装了那部电话之后,一多半都是联繫他自己的,如今关係转到了中文系,平日里又不坐班,这些人想找自己除非到家里来。
如此一来,装个电话的必要性还在持续攀升。
燕京开始试点安装私人电话,大概是从1982年开始。农丰里小区开通了一部交换机,此后两年时间,这个“平凡而普通”的小区,才装了不到五十部电话,说进展缓慢都算是夸奖了。
也就是到了今年,隨著交换机的分布越来越多,私人电话的安装需求才旺盛起来。
“劳驾,安装电话怎么办理?”
“填。”伸手递过来一张单子。
“那个,能给我三张吗?”
“多少?”
营业员上下打量了刘培文几眼,又扯了两张单子递过。
三张单子,六千块钱初装费取了钱再来交上,营业员忙活半天,递给他一张收据,上面写下了三个电话號码。
刘培文明白说了有一处房子需要返修,营业员倒是摆摆手,说能不能装,到时候要去勘察情况。
第二天,邮电局的工作人员来看过现场,刘培文又带著他们去了恭俭胡同和帽儿胡同。
安装都没有问题,至於要改造的恭俭胡同,则是临时安在了前院完好的倒座房里,弄一铁皮箱锁上了。
回到百胡同,看著放在书房里崭新的电话机,刘培文有些感慨:这也就是现在这两年,由於刚放开安装,价格又实在是太贵,居然没费多长时间,再过几年,恐怕排队能排到姥姥家去。
拿起电话,他就打到了燕京文学编辑部“喂,燕京文学,我是周燕茹。”周燕茹的声音传来。
刘培文恍然感觉回到了当年在镇上等电话的时候。
“是我啊,刘培文!”
听到刘培文的声音,周燕茹的声音生动了几分,俩人聊了几句装电话的事儿,刘培文才开口问道。“我看上午走的时候,德寧有话没说出来,什么事儿啊?”
不一会儿,声音换成了张德寧。
“你这小子,脑子挺活泛!”张德寧夸了一句,又解释道,“过两天有个聚会在李拓家,想叫你一起,但王晓波在那儿,我没好开口。”
俩人说了时间,刘培文终於掛断电话。
在电话机前,刘培文翻找著自己的电话本,一个个的拨过去,让对面的人存录號码。
要不说电话就是快呢,给章广年打电话的时候,他得知了一个消息。
一个北上拍戏的大导演,正在寻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