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第181章 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写散文並不费太多时间,他只需要把自己的见闻感想与当地风物结合起来,略作记述,就是一篇內容。
这种文化关怀式的散文,后世的代表人物就是余秋宇,不过此时的他应该还在搞戏剧研究呢。
刘培文这一篇散文,写得是自己造访贺兰山与镇北堡的一些感悟,以贺兰山的西夏传说起笔,用一座为电影而筹建的沙堡为意象连结起文化的变革,写到最后,他才补上题目:《在镇北堡的黄昏》。
把写好的散文搁在一旁,望著眼前依旧厚厚的稿纸,刘培文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搞点什么创作了。
今年一年,他除了写了一部《我的1919》,以及几篇应约写成的评论文章、散文,並没有沉下心来写点新东西。
到如今,了半年,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一种想要动笔的衝动,颇有一种水满自溢的味道。
拿出稿纸,在书房列了一大堆题材,刘培文思量著自己应该写点什么好。
就这么想了三两天,刘培文却並没有什么太好的思路。
苦思无果的他乾脆跟何晴打起了越洋电话。
“大作家也有灵感枯竭的时候啊?想写东西还写不出来?”何晴打趣道。
刘培文嘴硬道:“我再说一遍,我打电话主要是想你了!跟你分享一下自己的状態只是附带的事情。”
“我当初学习学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弹琴,你不是喜欢拉板胡吗?怎么不拉了?”何晴问道。
“板胡”刘培文低了低头,自从送走张白驹之后,自己也就在老家给刘培德小两口拉过一次板胡,回到燕京之后,墙上的京胡和板胡都当年张白驹赠送给他的,他每每看到,內心总是不愿意去动它们。
当一把乐器经歷了死亡,它似乎成了某种寄託。
“我最近不想拉板胡了———”他勉强解释道。
“那你学个乐器吧?”何晴来了兴趣,“钢琴太麻烦,学吉他怎么样?我记得上学那会儿,学校里会弹吉他的同学一扫弦,周倩他们可激动了。”
“那你呢?你也喜欢吗?”刘培文没好气地问道。
“谁的醋你也吃啊?”何晴在电话那端咯咯笑,“你快去学吧,我就想听你弹!行了吧?”
得了何晴的鼓励,刘培文第二天去国营商店买了一把吉他,顺带一本教材。
结果练琴的第一天,他就被找上门来的於华打断了。
作为十月的新人编辑,於华最近忙得昏天黑地。
由於没有相熟的作家,分在小说组的他的主要稿件来源就是投稿信。
在重复了拆信、看稿、挑毛病、回信一系列流程的磨链之后,於华突然发现,他这上了两个多月的班,愣是一篇稿子没选上。
虽然说十月是双月刊,但一期、两期刊物的周期里,一篇稿子都没推上去,多少还是有点恼火。
这时刘昕武给了他一个建议:“你还是要坚持写作,写东西可以免除很多烦恼。”
听从了建议之后,於华回到宿舍就拿起了笔一一然后屁都没出来一个。
如此几天,他忽然有些怀念当初的小黑屋了。
创作效率是真高啊。
所以今天他乾脆借著出来组稿的名义来找刘培文,看看能不能让自己再关一次小黑屋。
於华敲门的时候,刘培文正在院子里弹吉他弹得欲仙欲死,弹上吉他,他只觉得手都不是自己的。
“老师!”於华热情地打过招呼,却发现刘培文有些的,“老师你怎么不高兴啊?”
“没有没有~”刘培文摆摆手,尝试抖数精神,“你今天怎么来了?”
“唉!別提了!老师,我觉得我完蛋了!”於华一边走,一边诉苦。
到了內院,看到院子中间搁著一把吉他,於华好奇的走上去扒拉了两下,吉他很配合地发出几声噪音。
“老师你还会弹吉他?”於华好奇地问道。
“咳,略懂,略懂。”刘培文说著话,不著痕跡地收起吉他,带著於华去了书法。
俩人落座,刘培文换了一壶新茶,“说说吧,怎么又完蛋了?”
“写不出东西啊!”於华锤了锤自己的大腿。
“老师我跟您说句实话,最近我一直想写一部长一点的东西,原因嘛——”於华有些不好意思,“想多挣点稿费。”
如今於华来了燕京,生活压力比在县里不知大了多少倍,
虽然说住在单位的宿舍楼不钱,但是他买了辆自行车、又请几顿饭,钱包就迅速了下来。
这时候再看看自己的稿费,《西北风呼啸的中午》,千字20块是挺高,但是这一共也就三千字啊,算下来才六十块钱。
身在十月,见识了眾多作家的稿费之后,於华悟了:赚钱还是得写长篇。
“写长篇当然稿费多,那你总要有个想法吧,你想写什么呢?”
於华张口吹上了:“我想写得多了!我想写社会现实、想写爱情故事、想写生老病死,我还特別想把这些元素都融入到一篇以当代发展为主题的大部头里,写一部鸿篇巨製!”
刘培文乐了,不过他也並不直接否认於华的想法,而是说:“这样一篇大作,你得写多久?你的钱包,还能支持多久?”
於华了,“我一个月工资才六十块钱,吃顿饭就没了,支持不住啊!”
“那我劝你不要好高警远,”刘培文劝说道,“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天才一上来就能写长篇的,你现在写短篇已经驾轻就熟,就应该尝试写中篇才对。”
“中篇—一个中篇多了十万字,也有两千块————”於华一盘算,当即决定,“老师你说得对!那就写中篇。”
“好,”刘培文循循善诱,“决定了篇幅,那你现在要找一个学习的对象,你想写出什么样的作品?”
“当然是《1942》了!”於华脱口而出,说完才忽然想起《1942》好像是长篇。
不过他却忽然想起什么,一脸神秘地跟刘培文说道:“老师,应该还没人跟你说过吧?我先提前恭喜你了!”
“提前恭喜?”刘培文不明就里,“你恭喜什么?”
“我那天听我们主编刘昕武说的,你的这篇《1942》,这次茅奖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不是说十一月底才出结果吗?”刘培文纳闷,“这才十月,评选还没结束,你怎么知道板上钉钉。”
“別人是没结束,但是你这个《1942》不一样!”於华低声道,“我们主编说,他那篇《钟鼓楼》也有希望,但是还要跟其他作品比较,但是您这部,当初大领导可是有评语的!”
说罢,他又摇头晃脑地学了一遍:“咳!这部小说用独特的视角把民族的屈辱史、灾难史展现在读者面前,我认为,这样优秀的作品值得每个中国人认真阅读。”
“本来你这篇作品就写得特別好,无论是先锋的写作手法,还是民族敘事,都是第一等的,再加上这评语,哪个评委能说个不字?”
於华自信摊手,“我连半个对手都想不到!”
刘培文摆摆手,“行!就算我选上了,先说你选题的事儿,你为什么觉得《1942》
好,或者说,它哪方面是你觉得最好的?”
“我最佩服的、觉得最好的,就是人物处理!”於华夸讚道,“在刘老师笔下,那基本没有活人啊!嗯,我的意思是,人物的命运安排得合理、有悲惨,看得催人泪下!”
“你就是想让读者哭是吧?”刘培文面色怪异地看著於华。
“对对对!”於华忙不迭点头,“我觉得一个悲剧故事是非常有感染力的,也特別有生命力。”
是,你的作品是有生命力,你笔下的角色生命力可都归零了!
刘培文心中腹誹,却又不好说什么。
半响,他才开口道,“如果你想写一个悲剧,你觉得什么样的悲剧是最可悲的?”
“什么样的是最可悲的——”
於华低头喃喃复述著这句话,眼神迷惘。
过了片刻,他试探著问道,“好人被坏人杀死,是不是最可悲的?”
刘培文摇摇头。
“那,有情人破镜难圆、生离死別,是不是最可悲的?”
刘培文还是摇头。
“那——被人误解、唾弃,被孤立於社会之外,是不是最可悲的?”
摇头。
“那什么样的才是最可悲的?老师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吧!”於华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喊道。
“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就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但是坏事还是发生了。”
於华闻言,愜愜地重复著这句话,反覆地念叨。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感觉似是而非,似乎有一层壁障阻拦著自己。
“可是怎么样才能写出这种故事呢?”他不太明白的问道。
刘培文摇摇头,“很难,这是一种理想情况,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往这个方向努力。
北“那比如我想写一个故事,主人公很努力,却一直遭受厄运,老师你觉得怎样?”
刘培文不由得另眼相看,这傢伙不会现在就想写《活著》了吧?
“你有思路了?”
“没有。”於华果断答道。隨后著脸说道,“老师,如果你写,你会怎么写呢?”
“如果我写?”刘培文捫心自问。
刘培文想到了一个故事。
“那我可能会写这个人出身寒微,碰见了一群贵人,这些人都认可他,赏识他,但是他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最终他与社会格格不入,在遗憾中死去。”
“听起来是个边缘人角色,会不会写起来太无聊了?”於华好奇道。
“加点特色,比如他是一个演员?”
“那他应该功成名就,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刘培文思片刻,回答道:“..—得不到的爱,怎么样?”
“感觉这个故事不错!”於华有些纠结,“可是写出来也不容易。”
“要不这样,”刘培文笑道,“我写一篇给你展示一下,如何?”
“还可以这样?”於华敬佩得说不出话,“说写就写?老师你也太厉害了吧?”
“只是忽然灵感来了。”
刘培文觉得手有些痒痒,看著眼前的钢笔,他有些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看好了!”他对於华说道,“我只演示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