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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寒光

      段阳心中一沉,如同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渊。
    他强撑著想要站起身来,至少保持一个相对不那么狼狈的防御姿態,但稍一用力,全身的伤口就如同被再次撕裂般剧痛,尤其是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一击,火辣辣的痛感直衝脑门,让他闷哼一声,再次无力地跌坐在地,只能依靠著背后冰冷粗糙的巨石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死死盯著那个突然出现的、气息深不可测的面具人,沙哑著嗓子,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你....“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吹散,带著油尽灯枯的虚弱。
    他的手指无力地抠进身下的泥土,试图寻找一丝支撑,但连这点力气都显得如此奢侈。
    “我?“面具人似乎觉得段阳这徒劳的疑问有些好笑,发出一声轻蔑的轻笑,那笑声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冰冷无情,不带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温度。
    他从那块高达数丈、被战斗余波冲刷得光滑如镜的巨型岩石上飘然而下,动作轻盈优雅得如同謫仙临凡,宽大的深蓝色长袍下摆在微风中微微拂动,却奇异地没有带起一丝尘土,显示出其对自身力量精妙绝伦、近乎完美的控制力。
    阳光照在他银白的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面容。
    “我是来收拾残局的。“他缓步向前走来,步伐从容不迫,节奏均匀,仿佛脚下不是一片狼藉、遍布深坑与裂痕的战场废墟,而是在自家静謐的园中悠閒散步。
    “反正已经跟你彻底撕破脸了,自然不会让你活著离开这里,把那些不该带出去的消息和麻烦带出去。“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討论天气,但话语中的杀意却凛冽如刀,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针,刺入段阳的心底。
    段阳瞳孔骤然收缩,心臟如同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眼前这个面具人虽然將气息收敛得极好,乍一看如同深潭静水,但那种由內而外、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淡然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比刚才那个疯狂暴戾、手段尽出的黑衣人给他的感觉更加危险十倍!这是一种源於绝对实力差距的、深入骨髓的自信,仿佛自己在他眼中,已经与一具冰冷的尸体无异,连让他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段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著血腥味和绝望。
    “你的实力確实不错,能在黑命帮精锐杀手的突然偷袭和后续的亡命搏杀下支撑到现在,甚至最终完成反杀,这份韧性和狠辣,不愧是我.....曾经选中的人。“
    面具人语气平淡地评价著,像是在点评一件即將被丟弃的器具,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但可惜,时也命也,棋子的价值用尽,今天註定要死在这里,彻底了结这段因果。“
    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踏得极有节奏,步伐之间的距离分毫不差,那沉稳的脚步声仿佛不是踩在地上,而是直接踩在段阳紊乱的心跳上,带来一阵阵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不过,看在你方才这番苦战、多少展现了些许武者气概的份上,我可以破例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这算是我对你这位將死之人,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尊重了。“
    段阳强咬牙关,口腔里瞬间充满了铁锈般的浓重血腥味,那是內腑受损和牙齦被咬破混合的味道。极度的绝望之中,一股被逼到绝境的不屈凶性反而被彻底激发出来,如同困兽犹斗。
    既然横竖都是死,逃也逃不掉,求饶更是徒增羞辱且绝无可能有用,那就索性战到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死也要死得像个武者!
    他疯狂地、不顾后果地催动体內那近乎彻底枯竭、如同龟裂河床般的经脉,试图压榨出哪怕一丝一毫、微弱得可怜的血气,原本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上,因为这极度的用力和不正常的能量透支,而泛起一种病態的、诡异的潮红。他的手指深深陷入泥土,指甲缝里塞满了湿冷的泥土。
    “血狼三连击!“
    段阳拼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和意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扭曲的嘶吼,连续挥出三道暗淡无光、轨跡歪斜,却依旧带著一股子狠厉执拗气息的灰色爪芒!
    这三道爪芒一道比一道微弱,一道比一道迟缓,如同他风中残烛、即將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勉强离体数尺便显得后继乏力,歪歪扭扭地飞向步步逼近的面具人,每一道都凝聚了他对生的最后渴望、不屈的斗志以及无尽的愤懣。
    爪芒划过空气,带起微弱的气流,却连一片落叶都无法撼动。
    然而,面对这显而易见、毫无威胁的垂死挣扎式反击,面具人甚至连匀速前进的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轻描淡写地抬起那只戴著不知名材质手套的右手,五指修长,如同技艺高超的乐师在弹奏一曲无形的乐章,在空中隨意地、优雅地微动了几下。
    下一刻,三道无形无质、肉眼难以察觉,却锋锐冰冷无比的透明剑气凭空生成,发出极其细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分毫不差地迎上了那三道孱弱的灰色爪芒。剑气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噗、噗、噗!“
    三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接连传来。
    如同滚烫的沸水泼洒在单薄的积雪之上,段阳拼尽最后生命精华发出的三道爪芒,在与那看似轻柔的无形剑气接触的瞬间,便毫无悬念地、悄无声息地彻底湮灭、消散於无形,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涟漪都未能激起,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垂死挣扎,毫无意义。到头来,就只剩下这点可怜的本事了吗?“
    面具人摇了摇头,银白色面具遮掩下的目光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淡薄的、近乎施捨般的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看待螻蚁般的居高临下与漠然。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浪费宝贵的时间,陪你玩这无趣的游戏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著终结的意味。
    话音刚落,面具人的身形微微一晃,如同鬼魅般凭空一闪!
    原地只留下一道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残影,而其真身已然瞬间跨越了数丈距离,出现在了段阳面前不足三尺之处!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兵器,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右手,一掌看似轻飘飘、不带丝毫烟火气地拍向段阳血肉模糊的胸膛。这一掌动作看似舒缓,实则快如闪电,掌风凝练到了极致,含而不露,其中蕴含的却是排山倒海、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量!
    掌未至,凌厉的掌风已经吹动了段阳散乱的头髮。
    段阳的瞳孔骤然放大,映照出那不断逼近的、死亡的手掌。
    求生的本能让他勉强抬起如同灌了铅、仿佛不属於自己一般的沉重双臂,颤抖著交叉护在胸前,试图做出最后的格挡。这已经是他身体在极限状態下所能做出的、最本能的防御反应。
    他的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砰!“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在山谷中迴荡!段
    阳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形容、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如同决堤的山洪、又似崩塌的雪山,从双臂接触点狂猛无比地传来!
    他那脆弱的格挡动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简直如同螳臂当车般可笑!双臂瞬间传来一阵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剧痛钻心!
    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兽撞上,再次不受控制地离地倒飞出去,后背又一次狠狠撞击在身后那棵已然遍布裂痕的巨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一大口混杂著內臟碎块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抑制不住地狂喷而出,在空中形成一片淒艷的血雾!
    他的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不清,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意识都开始有些涣散。他感觉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而面具人却如影隨形,根本不给段阳哪怕一剎那的喘息之机。
    他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紧贴著段阳倒飞的身体,掌影瞬间翻飞起来,或拍、或按、或切、或点,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击都看似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却精准无比地命中段阳周身的要害大穴、以及之前与黑衣人搏杀时留下的各处严重旧伤之上!
    段阳此刻就如同一个破旧不堪、四处漏风的沙袋,在面具人这看似隨意、实则狠辣无比的狂风暴雨般攻击下,只能凭藉残存的生命本能和一点点模糊的意识,勉强做出一些徒劳的、迟缓的招架和微小的闪避动作。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一切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无济於事,反而更像是一场残忍的、单方面的凌虐。
    他的身体不断遭受重击,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从各个伤口不断涌出,將身下的地面染成暗红色。
    这场完全不对等的、单方面的碾压与折磨,持续了將近一个时辰之久。
    面具人似乎並不急於立刻了结段阳的性命,反而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冷酷的、猫捉老鼠般的游戏,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地消磨著段阳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摧残著他的肉体、践踏著他的意志,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缓慢崩坏的过程。
    期间,段阳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剧痛已经变得麻木,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绝望。
    当清晨的曦光彻底驱散了山谷中最后一丝阴霾与雾气,將温暖却刺眼的金色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这片如同被天灾肆虐过的废墟之地时,段阳已经浑身是血,几乎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布满了掌印、瘀伤和破裂的伤口,气息微弱得如同狂风中的一点残烛之火,隨时可能熄灭。
    他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已经丧失殆尽,只能像一摊烂泥般瘫软在那块已成为他临时依靠的巨石之下,完全依靠著岩石的支撑才没有彻底瘫倒在地。
    他的眼神涣散无光,瞳孔中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代表著生命存在的黯淡光芒,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徘徊。
    阳光照在他脸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而反观面具人,却依然气定神閒,呼吸平稳悠长,没有丝毫紊乱的跡象。他那身深蓝色的长袍依旧整洁如新,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持续近一个时辰、足以让寻常高手力竭而亡的激烈动作,对他而言仅仅是一场轻鬆愜意、连热身都算不上的运动。
    他甚至还有閒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动作优雅从容。
    “够了,这场无趣的游戏,是时候到此结束了。“
    面具人淡淡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既无胜利的喜悦,也无杀戮的兴奋,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理所当然的事实。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拢,一股凌厉无匹、让周围空气都微微震颤的剑气开始在他掌心迅速凝聚、压缩,发出细微的嗡鸣声,最终化作一道璀璨夺目、散发著致命深寒意境的银色剑芒,那剑芒凝实如同真剑,剑尖闪烁著一点极致的寒星,精准无误地指向段阳的眉心,锁定了他的最后一丝生机。
    “再见了,段阳。“
    剑芒吞吐不定,那凝练如实质的银光在晨曦中微微摇曳,如同毒蛇吐信,每一次明暗变化都牵动著段阳濒临崩溃的神经。
    冰冷的死亡寒意並非仅仅停留在皮肤表面,而是如同无形的潮水,透过他千疮百孔的血肉,直透骨髓深处。
    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被这股极致的寒意冻结,每一寸肌肤都泛起细密的战慄。那剑尖锁定在他眉心,一点极致的寒星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杀机,刺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这凛冽的剑气而凝滯,不再流动,连清晨微弱的鸟鸣声也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段阳涣散的瞳孔中,只剩下那一点不断放大、占据全部视野的致命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