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你还不跑？
    咚咚。
    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
    顶灯忽隱忽灭，充斥著挣狞纹路的大脑蜷缩在数据流的夹缝之中，只留下一双人类眼眸的他紧闭著所有的古瞳，防止自己泄露出半分气息。
    恐惧，三十六个灵魂同时產生的情绪。
    庞大的身躯是他此时最痛恨的东西，无比希望自己只是一个瘦小无力的存在，这样就能躲在桌子下、厕所里、天板的夹层之中。而不是自欺欺人一样躲在数据流之中，捂著自己的眼睛，试图不去观测任何身外的存在。
    不可直视、不可观测、不可理解。
    不要对他產生任何想法，不要把情绪显露出来，不要思考他的存在。
    这是带来恐惧的“古神”对他们的提醒。
    三十六颗古神之脑构建的主脑完全相信这个古神传递的信息，他们也完全接纳这种恐惧。他们明白，情绪虽然会给他们带来一定的弱点，但绝大部分的情况下，情绪是一种最完美的预警。
    人类遇到狮子，就会下意识地產生恐惧，恐惧会让多巴胺分泌，让人类获得逃离狮子的力量。而古神对周离產生恐惧，就意味著他们无法战胜这个曾经让自己的同族跪地求饶的生物。
    一旦失去了对周离的敬畏，他们就会出手。
    然后出殯。
    因此，现在的主脑无比庆幸，庆幸他们拥有种族层面上的灵魂共鸣，让他们避免了直接对周离出手然后集体被送走的命运。但他们也很可悲，可悲自己体型过大，无法藏匿。
    但是。
    心中还是存有幻想，主脑在脑海里安慰著自己。
    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人类。人类是无法察觉到数据流中的古神主脑，自己已经做过实验了。
    能活下来的。
    离开了培养仓的古神主脑蜷缩在角落里，已经关闭所有灯光的他试图用触手的自我缠绕来获得些许安慰。
    门外，脚步声轻得像落叶擦过水麵。
    “在哪里呢？”
    就像是一个寻找玩伴的孩子一样，周离天真无邪地拎著手中的七彩水晶棍。仿佛魔法少女才会使用的美丽武器，在他的手中不知为何染上了一层狞的血色。
    他拖动著脚步，轻轻敲响了房门。
    “有神吗？”
    他问道。
    没有回答。
    周离有些遗憾地嘆了口气，隨后他便举起棍子，轻轻一敲。
    门打穿了墙壁，露出了墙外的光。
    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变电室，周离眨了眨眼，隨后回到了走廊里。
    咚。
    脚步再度响起。
    不能呼吸，不能恐惧，不能思考他！
    疯狂战慄的庞大躯体，让此时的古神有一种绝望的救赎感。他努力地把自己蜷缩起来，可就这么大怎么能够缩成一团呢？
    门外的脚步愈发清晰，现在的无比憎恨自己拥有古神的视觉与感官，他能清晰地感知对方的脚步就在附近，就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门。
    咚。
    咚咚。
    门被敲响了。
    昏暗的房间里，曾经盛放著巨物的圆柱培养皿里满是绿色的营养液，映射著周围惨绿色的光泽。房间里布满了杂乱的物品，还有一些书本，一些笔记。
    “在这里吗？”
    他问。
    墙壁在呼吸。
    是的，呼吸。那些本该冰冷的金属表面起伏著，如同腐烂的肺叶，每一次收缩都渗出暗绿色的黏液。
    天板上垂下的不是电线，而是血管一一粗大的、搏动的血管，末端悬掛著半融化的监视器，屏幕里闪烁著雪噪点，偶尔闪过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又迅速被杂讯撕碎。
    咚。
    棍尖抵在门上的声音。
    门缝下渗进来的不是光，而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一一黑暗在溃逃。是的，连这座塔本身的黑暗都在逃离那根棍子，以至於门缝下形成了一道苍白的真空带，还有一双鞋子的倒影。
    他就在门外！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没有锁，因此棍子没有將这扇门撕开。
    人类走进了房间里，多么正常的一个画面。
    踩在阴影之中，周离好奇地打量著周围。这种堪比cf生化实验室一样的场景让他颇感兴趣，他走到了一个装满了大堆药剂瓶的架子前，打量起上面的標籤。
    躲在架子下的古神主脑紧闭著一切的眼眸，数据流覆盖在他的体表，让他躲藏在世界的夹缝之中。
    他就在自己面前。
    “这玩意卖不了钱啊。”
    看著上面的適用人群为【眷族】的药剂，周离更遗憾了。他嘆了口气，环顾了四周之后轻声道：“也不在这里吗？”
    转过身，周离扛著棒球棍，缓步走到了门口。他看了一眼门把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隨后拆下把手揣在了兜里。
    铬魔金做的门把手，好说岁说能卖个几百金。
    顺手关门。
    成了！
    触手里是汗还是尿，主脑已经分不清了，但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不被他找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活下来了。
    自己活下来了。
    主脑兴奋地颤抖著，他的触手不自觉地轻轻漂浮。没有解除身上的偽装，只是轻鬆了一口气。
    离开这里，彻底沉入真界：：
    缓缓地从架子下展开，向外攀爬。
    电光鼠站在黑暗里，静静地看著仿佛刚从培养皿中浸湿的主脑。
    主脑的眼睛睁开了。
    为什么有一团金色的东西？
    他沉默地看著电光鼠。
    电光鼠一言不发。
    “惊喜吗？”
    蹲在他身边，就像是和朋友蹲在桥上抽菸的周离扛著水晶棍，好奇地问道：“看到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呢？”
    “认识我？”
    他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触手拧成一团，本能想要攻击，可每一寸神经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警告著他。
    不要动。
    绝对不要动。
    “你看，你又不想回答我，又不想和我交流。”
    轻轻掂了掂手里的魔法水晶棒球棍，周离皱著眉，为难地说道：“你让周叔很为难啊轻轻地砸在一条触手上，瞬间被碾碎成完全无法感知的粉末。周离看著对方那紧闭的复眼，问道：
    “还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