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鬼》正式公映的时间，在顏祖与何冠昌的商议下，定在了一个黄金周的初始日——12月21日，星期五。
    儘管何冠昌对《鬼打鬼》信心十足。
    但一向以稳健为上的他。
    还是依照此时的影坛规矩，在上映的前两天，也就是12月19日，安排了《鬼打鬼》的午夜场。
    在六十年代的时候，欧美电影界衍生出了提前点映的文化现象。
    而在內地华娱，第一部正式进行试点放映的电影是2002年张艺谋执导的《英雄》。
    此时的香江影坛，並没有所谓的点映。
    而是在七十年代的推进中，逐渐形成了一个颇具自我和本土风格的“午夜场”文化。
    在电影正式公映之前，举行一场试映观影。
    一家戏院，仅放一场。
    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左右开场，然后大家一起在电影院里渡过十二点，迎来新的一天。
    就如同是一块试金石一般。
    一场午夜场的试映下来，观眾会给出各种反馈，让片方看到影片的质量究竟如何。
    在必要的情况下，还可以根据这些观眾的反馈，对影片进行最后的紧急调整。
    ……
    夜，刚过十点，旺角街头。
    灯火辉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之中，各种声音交织到一起，显得很是喧闹吵杂，但却也尽显繁华和热闹。
    嘉禾戏院外。
    一辆黄白色系的福特嘉年华缓缓驶停。
    笔直挺拔的顏祖从车上走了下来。
    超过了一米八的身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暗藏腹肌人鱼线的完美身材体型。
    配上恰到好处的黑色风衣，洒脱的髮丝迎风而动，帅气清秀的脸上带著一抹盈盈笑意。
    扑面而来的那种优雅和气质。
    让从轿车的另一边走下的楚湘云，忍不住地多看了两眼。
    “云姐。”
    在路边站定，扫了一眼这个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后世，都可以说是相当有名的旺角街头。
    顏祖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楚湘云，略显担忧地问询道。
    “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算了吧。”
    楚湘云倒是看得开，相当豁达地说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今天又没事。”
    午夜场其实是一个非常自由的选项，开不开都行。
    喜欢的导演，部部戏都开，例如许贯文，而不喜欢的导演，提起午夜场就烦，例如徐氪。
    此前暑期档的时候，楚源的《绝代双骄》就没有开午夜场。
    这一次的李瀚祥亦是如此，《销魂玉》会在两天后直接放送公映，並没有开午夜场。
    “而且这可是阿祖你的第一部戏，第一次的午夜场，这肯定是要过来支持你一下啦~”
    拍著顏祖的肩膀，楚湘云眼睛一眨，眉头一挑。
    “老实说，我对你拍的这部《鬼打鬼》，其实还挺好奇的~”
    楚湘云是邵氏的当红女艷星之一，现在跑过来看嘉禾主推的圣诞大戏，而且还是午夜场，为的还是支持顏祖。
    更重要的是，顏祖和《鬼打鬼》还是直接竞爭对手。
    邵氏在21日也会推出《销魂玉》，来同嘉禾这边打擂台，让李瀚祥与顏祖展开正面对决。
    而且楚湘云还是《销魂玉》的第一女主。
    这层层叠叠的buff下，要是让方逸华知道了，非得气炸了不可。
    摸了摸鼻子，无奈却也有所触动的一笑。
    隨后，顏祖扭头，望向了热闹的夜市广场，几道身影映入眼帘，引得顏祖朗笑道。
    “云姐，来。”
    “我和你介绍几个朋友~”
    然而顏祖这边还没有就位，另一头的几个人已经朗笑开喊了。
    “阿祖~”
    “这边。”
    正是因为《疯劫》的试映观影从而认识的许安华和张爱嘉，还有剧组小伙伴的张立荀、崔宝珠和苗炣秀。
    又过了一会儿。
    剧组的其余人，陈会毅和陈龙两兄弟，黄虾、钟发还有林正英，亦是陆续到来。
    最后抵达嘉禾戏院的是满脸嬉笑的洪琻宝。
    以及跟在洪琻宝的身边，一起过来观影的大眼睛朋友。
    正是心里还存有一点耿耿於怀和不服气，对《鬼打鬼》这部戏很是好奇和期待的袁禾平。
    在洪琻宝的牵线搭桥下，四目相对的顏祖和袁禾平，頷首浅笑著伸出手，握在了一起。
    “袁导，你好，我是顏祖。”
    “顏先生你好。”
    “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而在双方简单的认识了一下之后，午夜场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
    身为龙头戏院，被赋予了“嘉禾”之名的嘉禾戏院，与邵氏的翡翠戏院一般无二，也是有著一千五百个座位。
    而在其他人都结伴去到了座位上，等待著观影之际。
    顏祖和张立荀则是来到了二楼侧角，一个视野宽阔的位置，双手搭在栏杆上，看著下方的盛景。
    一个又一个的观眾，有顶著一个强者髮型的禿头老伯，有手拿甘蔗的咬蔗帮，也有手牵手结伴而来的少男少女。
    陆续检票，鱼贯而入。
    三三两两，火热交谈，甜蜜秀恩爱，手里的甘蔗在蠢蠢欲动。
    而在这份热闹里。
    张立荀朝著顏祖说道。
    “boss让我跟你说一句抱歉。”
    今天的午夜场，心烦又忙碌的何冠昌並没有过来。
    至於何冠昌在烦和忙什么嘛~
    根据最近听到的那些消息，以及各大媒体报纸上已经陆续刊登的新闻报导，再结合著前世所知的结果。
    稍微一琢磨，顏祖也大致猜到了几分真相。
    “丽声雷老板那边的事情？”
    张立荀点了点头，正色道。
    “没错。”
    “之前，雷老板旗下的丽声院线与我们嘉禾是合作关係。”
    “我们把四家戏院都给租了过来。”
    “但在这个月初，此前已经在商谈的续约合作，直接告吹。”
    “boss收到消息才知道，雷老板原来是早有打算。”
    “他也要做院线。”
    “而且……还想要做巨头……”
    “还有那些独立製片公司，例如於人泰他们的影力电影公司，以及他们的大老板叶智铭……”
    倾听之间，时不时的点头。
    顏祖的一双眼睛，却是於那份深邃的平静里，望向了下方那已经开始放映的《鬼打鬼》，以及观影反应很是不错，时不时尖叫出声的千百观眾。
    结合著各路信息，顏祖也拼凑出了一个脉络和真相。
    愈发红火的电影市场，自然不可能永远属於邵氏与嘉禾。
    暗流涌动的1979年，已经彻底完成了復甦，隱隱间可以窥见一抹黄金色彩的影坛，第二主角属於叶智铭和雷绝坤。
    身为香江雷氏一员的雷绝坤，有钱，有势，还有关係。
    九龙建业、九龙巴士，一是交通，二是地產，还有其他各个行业领域的投资，乃是名副其实的富豪阶层。
    旗下置办的丽声院线，有著四家戏院。
    叶智铭乃是相当有名的商界奇才，不管是前半生，还是后半生，都是起起落落，堪称传奇。
    在76年投身电影界后，叶智铭一如既往地展现著自己卓越的能力。
    一眼就锚定了那些新浪潮电影人，陆续合作推出了数部电影。
    76年的《跳灰》，票房387.5万，位列年度票房排行榜的第三名。
    77年的《狐蝠》，票房213.4万，年度第七。
    78年的《茄哩啡》，票房260.5万，年度第九。
    再到今年暑假的《墙內墙外》，狂砍479.8万港幣，位列年度第二。
    部部前十，战绩可查。
    然而，大赚特赚的叶智铭，日常开始飘了。
    仔细一琢磨，四年积累，业內人脉有了，麾下人才个顶个的强，还有个bangbang牛仔裤做老本。
    圈內產业一数，繽繽影业、影力电影、繽繽唱片、繽繽发行、繽繽gg，哥们儿真厉害。
    於是乎，叶智铭表示。
    香江影坛的巨头王座，不应该只有两个，应该有三个。
    他也要做院线，上位当巨头。
    在何冠昌与於人泰等人约饭饮茶，顺便挖挖墙脚的时候，叶智铭也是暗度陈仓，找上了雷绝坤。
    叶智铭那双慧眼，老早就看出，雷绝坤的真身乃是头猛虎。
    大丈夫岂能鬱郁久居人下！
    就这样，两个野心勃勃的梟雄见了面。
    在叶智铭看来，他有人才，他有製作团队，能做出好电影，而雷绝坤则是有钱，可以搞定戏院的前期投入。
    他们双方的合作，那就是天作之合。
    绝对的一加一大於二。
    可惜，雄起了一波后的叶智铭，似乎是遭受到了“起起落落”光环的影响，註定该“落”，宛若一个不可抗拒的命运。
    “所以~”
    “他看对了雷绝坤是头猛虎，但他……”
    “没有看透~”
    顏祖音量降低的悠悠轻声，张立荀听得很清楚。
    点了点头后，讥讽笑道。
    “没错，叶智铭被雷老虎给摆了一道了。”
    “在雷老虎的强势入场下，现如今的丽声院线，的確脱离了嘉禾，不再续约，成了独立院线。”
    “而且雷老虎还大手笔的购入了四家电影院，让自己麾下的电影院达到了八家。”
    “还找到了另外的两个公子哥，又多了五家电影院。”
    “还有几个散户，也就是独立电影院老板的加盟。”
    “但是~”
    “这个新成立的院线，没有叶智铭的份儿。”
    “他也不想想，雷老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把新院线的股份给他，简直太天真了。”
    张立荀摇了摇头，眼中尽显无语。
    这位颇有奇名的商界奇才，就仿佛是中了诅咒一般，每次把家业做起来后，都会昏头瞎操作，再把家业给丟掉。
    只能说，无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