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批的试验者。根据症状的不同，我將他们分成了几组，尝试了不同的药物。”
    赵凡只是失去了內气，身体素质还在。不需要一直在床上静养。
    所以第二天早上，伊莎贝尔就带著他在博福特市中巡查。
    市民和士兵们看到他们两个又一起出来，终於放下了悬著的心。
    之前伊莎贝尔小姐几天没有露面，他们都以为她也不小心感染了黑死病。是被他们传染的，是因为她將城堡用作了医院。
    他们自责的同时又有些绝望。
    如果伊莎贝尔小姐都感染了，他们又要怎么办？
    没有了伊莎贝尔小姐，这座城市又要靠什么才能凝聚起来？
    后来，伊莎贝尔小姐又开始露面了。
    她好像瘦了一些，但面色並不虚弱。
    在眾人面前，她承认自己確实感染了黑死病，但是她挺了过来。
    而且，经过这一次生与死的考验，她发现了黑死病真正的解药。
    当时她就说要招募几名试验者，测试药物的效果。
    还有这种好事？
    本来这些患者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现在又有一线活命的机会，如果不是黑死病让他们有些虚弱，他们差点爭抢起来名额。
    最后伊莎贝尔还是根据不同类型和症状的轻重选择了十几名典型的患者。
    同时，士兵们也收到了新的命令：原先的除蚤方法存在缺陷，以后要给每个市民分发了流萤草。
    再次接到指令的市民们，其实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之前又是要消灭老鼠，又是要消灭跳蚤，可是黑死病一直在蔓延。
    但伊莎贝尔每次按时按量发放的食物，让他们愿意再相信她。
    但患者还没有好转，更多的流萤草还在採购，黑死病还在肆虐。士兵们又察觉到了异常。
    赵凡大人怎么没有出现了？
    这……不会吧？
    那天赵凡在城门口的表现，让他们都觉得赵凡不是常人。
    他最起码也是神话中的一位半神。
    连半神都不能逃过黑死病。
    而且伊莎贝尔小姐的药方如果真的有效，为什么不先用来救治赵凡，她不可能不在乎。
    他们心中可怕的猜想，非但没有隨著伊莎贝尔的出现减弱，反而隨著赵凡的消失愈发膨胀。
    还好，在他们被绝望彻底吞噬前，赵凡就又一次和伊莎贝尔一起在城市里巡查。
    在赵凡的陪同下，伊莎贝尔看望了之前被选中的试验者们。
    戴著手套，伊莎贝尔轻轻按压了一位妇人有些癒合的肿块：
    “现在还痛吗？”
    “不痛了，不痛了。我也不咳嗽了。
    “一定是您和赵凡大人的出现，让黑死病从我的身体离开了。
    “伊莎贝尔小姐，您真的是天使下凡。赵凡大人，您也是战神在世……”
    妇人夸张的吹捧让伊莎贝尔有些不好意思。
    她打断了妇人，吩咐一旁的女僕：
    “药还是不能停，再观察一下。记录她身上的肿块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彻底消下去。”
    一旁的男人就没有妇人这么好的心情。
    他们都是一起来当试验者的，症状也大差不差。看著身边的人已经快好了，而自己还病著，他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不过，伊莎贝尔可是来救治他们的，他也只能斟酌著用词，用祈求又急切的语气问道：
    “我呢？伊莎贝尔小姐，咳……我还没好。虽然现在不困了，但这该死的肿块碰一下就痛啊。”
    “別急。”
    伊莎贝尔安抚了一下他，继续吩咐道：
    “他以后也和她用同一种药物。告诉尔雅，以后所有人都用三號配方。
    “嗯……多准备一些，也给那些病情较重的患者服用。
    “算了，等会儿会我亲自去和尔雅说明的。”
    虽然伊莎贝尔找到了可能的解药药方，但是女巫的药剂熬製太过复杂。
    而且她还需要找廉价的替换药草来降低成本。
    只有化简流程、降低成本，才能供给整个城市的患者使用。
    虽然她现在新的配方已经不需要区分放入草药的时间了，配方也不用追求因人而异。
    但因为缺乏辨別药力强弱的手段。
    一株放了十年、药力快流尽的流萤草和一株生长了十年、药力反而过猛的流萤草，要区分它们，只能依靠配药之人的经验。
    以毒攻毒的药方又特別需要平衡药力，配药的过程只能交给特別熟悉草药的人。
    整个城堡中只有两个人选。
    所以只能再苦一苦尔雅了。
    旁边的男人不知道伊莎贝尔有这么多考量，他只知道自己好像要换有用的药方了：
    “谢谢伊莎贝尔小姐。谢谢伊莎贝尔小姐。”
    看完试验者们的情况，在他们的感谢声中，伊莎贝尔和赵凡离开了这里。
    在城堡的堡场上，患者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多。
    但有试验者开始好转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他们又可以看到赵凡和伊莎贝尔。
    在痛苦的呻吟后，泛著药味的空气中还洋溢著希望和欢喜。
    之前指责伊莎贝尔是女巫的声音已经不在了。
    其实普通市民们从来不在乎伊莎贝尔到底是不是女巫。
    他们只在乎家人和自己的生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算伊莎贝尔真的是女巫，也不能有任何人来审判她。
    堡场上还是和以前一样，靠康復的人和还能活动的患者相互照料。
    但和以前不一样，所有人的衣服也泛著一种暗红色。
    因为流萤草煮出来的水就是红色的，而他们最近一直在用它来消灭跳蚤。
    从他们身边走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著伊莎贝尔和赵凡。
    不过，他们知道伊莎贝尔不喜欢被吵闹的欢迎，所以只是弯腰鞠躬，表示尊敬。
    这还是有些尷尬。
    被所有人这么看著，伊莎贝尔也觉得很不舒服。她抓起了赵凡的手，急匆匆的往前走著。
    离开城堡，这一瞬间路上没有被捉到城堡来的、新的患者。
    伊莎贝尔牵著赵凡走在大街上。
    一旁的小巷里志愿者还在给市民们分发物资。
    看见伊莎贝尔和赵凡走过来，士兵也从马车上站了起来，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
    志愿者的声音也更大了：
    “本周的食物配给和以前一样是每人5公斤大麦、3公斤蔬菜、2公斤肉类、1公斤醃鱼。
    “但为了庆祝伊莎贝尔小姐研究出来黑死病的解药，每个市民可以额外领到1公斤奶酪，还有10升麦酒。
    “快拿个容器出来，我给你们装麦酒。”
    將装有食物的麻袋递了进去后，不等门后的人去拿木桶，志愿者又递了个麻袋进去：
    “对了，这些流萤草是拿给你们煮成水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洗一遍用的。
    “这是伊莎贝尔新发明的秘方，可以彻底杀死你屋里的每一个跳蚤。
    “靠著这个秘方，城西新增的患者数量已经少了很多，你们可千万要认真清洗。”
    他们的脸上洋溢著笑容，不仅仅是因为伊莎贝尔在后面看著；还有额外的食物和传来的消息，让他们每个人都觉得战胜黑死病並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市民和志愿者之间也没有什么误会或者矛盾，他们已经这样交接了几次，已经习惯了这么相处。
    偶尔还能听见房门后传来的几声谢谢。
    在生机勃勃的城內，伊莎贝尔脚步轻快，和赵凡一起，走到了城门附近。
    在这里，陆寻正在和约翰进行货物的交接。
    “伊莎贝尔小姐，赵凡，你们来了。”
    看到两人过来，两个人也顾不上继续核对，直接凑了上来。
    抢在约翰之前，陆寻先说道：
    “赵凡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家陆诗玲不方便来这里，就一直让我来打探你的健康。
    “我本来以为伊莎……本来以为你不会出事的，谁知道这两天你一直不露面。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陆诗玲说。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提前觉得是你会出事。”
    “啊，陆诗玲不是那个意思……”
    赵凡估计陆诗玲是猜到了伊莎贝尔是梦境的核心。
    如果她真的去世了，那他也会选择很快结束这次梦境。
    如果不是他害怕陆诗玲被传染，不让她过来，估计现在就是她来了，而不是委託陆寻。
    陆诗玲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没有修炼的，在黑死病面前真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本来赵凡是打算让云依教她，但当时和云依闹崩了；后来说自己要教她，但她知道赵凡已经教伊莎贝尔后，就表示自己就不去凑热闹了。
    听到全在聊陆诗玲的话题，伊莎贝尔没给赵凡和陆寻太长说閒话的时间，而是插到他们中间：
    “流萤草的採购怎么样了？还有紫猴和蛇涎果，这些都是治疗黑死病必须的药草。
    “以后还需要你额外採购一些夏枯草。现在我们也需要它。”
    既然说起正事，陆寻也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伊莎贝尔小姐，您也知道这些草药平时用量都不大。没有谁会刻意大量囤积这种东西。
    “我们就算在附近的城市进行了採购，连那些积压的药力都有些流失的库存也算上，也不能满足您的需求。
    “而且国王诬陷你是女巫，还有博福特市正在爆发瘟疫。
    “其他的贵族，不管是听从国王的命令，想要防范女巫；还是觉得我们收购草药是为了自保，他也要留一些，以防万一。
    “他们总要在我们採购药草时审问上几轮，这对我们採购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陆寻说了一长串採购的坏消息，缓了一口气后，也说了一些好消息：
    “不过，我们也用您给的奢侈品，贿赂贵族。额外换取了不少的药草。贵族们特別喜欢这些前任伯爵的藏品。
    “而且您放心，我们也把商队派到了更远的城市收购。只要愿意掏钱、费时间运货，这些东西都能买到。”
    伊莎贝尔听到陆寻面临的难题自己也没有主意，总不能直接去抢吧？
    还是赵凡勉强给了两个办法：
    “这样吧，你去找陆诗玲，让她將一些新打造的板甲卖出去。这些东西对於贵族的吸引力应该比奢侈品还大。
    “而且，你可以在暗中透露出伊莎贝尔已经解决了黑死病的消息。那些贵族只要不傻，还在乎自己的性命，他们就会把药材卖给伊莎贝尔。
    毕竟，如果黑死病传染出去，感染了他们自己，那就只有伊莎贝尔可以救他们了。
    只要黑死病一天不彻底消失，他们就不会选择得罪伊莎贝尔。”
    虽然是用陆氏商会的东西换东西，但他们也和伊莎贝尔合作很久了，陆寻也不介意。
    而且，赵凡允许他们泄露消息，也是將伊莎贝尔的背景卖给他们，对他们而言也有好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赵凡会知道陆诗玲做出了板甲，自己都没听说。到底谁才是陆氏商会的主人？
    陆寻摇摇头，也没有多问，只当是自己的女儿在某一封信中告诉了赵凡，而忘记了自己。
    唉，女大不中留。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勠力同心下，黑死病的瘟疫又在博福特市苟延残喘了一个月，就彻底结束了。
    它爪下的最后一个死者是之前的商人。
    商人始终认为黑死病就是女巫的诅咒，而伊莎贝尔使用的女巫药剂只能加重病情，绝不可能是治疗黑死病的解药。
    商人坚信用薰香驱逐瘴气才是治疗黑死病的唯一方法，不肯服用真正有效的药剂，甚至拒绝使用流萤草消毒。
    伊莎贝尔也没想到，免费发放的药剂、被证实了有效的药剂还有人不要的。
    瘟疫的最后时刻她也放鬆了警惕，没有再让医生和士兵天天上门检查。
    最后还是商人实在瞒不住消息了，他的僕人偷偷告诉伊莎贝尔的。
    可惜，哪怕是伊莎贝尔对於黑死病末期的患者也无能为力。
    药剂能够治好黑死病，但在被治好之前，商人已经先死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死去的商人没有任何子嗣或者亲属。他死后的財產按照传统，都只能由伊莎贝尔伯爵全部支配。
    伊莎贝尔將这些东西全部送给了陆氏商会，算作草药的费用和与她合作的奖赏。